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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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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祝衿安是被阳光晒醒的。他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浑身骨头像被拆过一遍又重组,酸软得厉害,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传来清晰的不适感。
他皱着眉哼唧了一声,想翻身,却发现自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着。沈时序的手臂横在他腰上,沉甸甸的,呼吸平稳地拂过他后颈。
记忆回笼。昨晚的混乱,纠缠,哭求,还有那句低沉的“我的”。祝衿安耳朵尖悄悄红了,心里骂了句脏话,试着动了动,想挣脱这个怀抱。
他刚一动,身后的人就醒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带着刚醒的沙哑嗓音贴着他耳后响起:“别动。”
祝衿安身体一僵,不动了。他能感觉到沈时序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直接传递到他后背上。
“……几点了?”他憋了半天,哑着嗓子问,没话找话。
沈时序腾出一只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八点多。”
“哦。”祝衿安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你……不用上学?”
“请假。”沈时序说,手臂依旧圈着他,没松手的意思。
祝衿安不说话了。房间里太安静,他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沈时序的手动了一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他腰侧昨晚留下的指痕。“疼?”
祝衿安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废话。”
沈时序没说话,手掌覆上去,带着温热的体温,轻轻揉着那圈泛红的皮肤。动作有点生涩,但不算讨厌。
祝衿安僵着身体,任由他揉。酸胀感确实缓解了一些。他闭着眼,鼻尖全是沈时序身上干净的味道,混着一点情欲过后特有的气息。
“饿不饿?”沈时序又问。
“有点。”祝衿安老实回答。昨晚消耗太大,肚子早就空了。
沈时序松开他,坐起身。祝衿安感觉到身后的热源离开,莫名有点空落落的。他偷偷睁开一点眼缝,看见沈时序背对着他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衣套上。宽阔的后背上几道明显的抓痕一闪而过。
祝衿安赶紧闭上眼,假装还没醒。
沈时序没叫他,径直出了卧室。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是牛奶、烤吐司和煎蛋。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拍了拍祝衿安露在外面的肩膀:“起来吃。”
祝衿安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来。被子滑下去,露出布满痕迹的胸膛和锁骨。他下意识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沈时序把托盘递到他面前,自己也在床边坐下。
祝衿安拿起吐司,小口啃着。牛奶是温的,煎蛋火候正好。他安静地吃着,偶尔偷瞄一眼旁边的沈时序。对方拿着手机在看,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处理消息。
“看什么?”沈时序突然开口,没抬头。
祝衿安呛了一下,咳嗽起来,扯得下身一阵疼。他缓了半天,才红着眼圈骂:“谁看你了!自恋!”
沈时序放下手机,拿起牛奶递到他嘴边:“喝点。”
祝衿安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顺了气。两人一时无话。
吃完早餐,沈时序收走托盘。祝衿安重新躺下,看着天花板发呆。身体还是不舒服,但胃里填饱了,阳光又暖洋洋的,他有点懒怠。
沈时序回来时,手里拿着药膏。他掀开被子一角:“上药。”
祝衿安瞬间绷紧了:“……不用!”
“发炎了更麻烦。”沈时序语气没什么波澜,但很坚持。
祝衿安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最终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快点。”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肿痛的地方,激得他哆嗦了一下。沈时序动作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涂抹开,尽量不弄疼他。
祝衿安把脸埋得更深了,耳朵红得滴血。太他妈羞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上完药,他立刻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严实,只露出个发顶。
沈时序没说什么,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时,看见祝衿安还保持着那个鸵鸟姿势。
他在床边坐下,拿起之前那本书翻看。
房间里安静下来。祝衿安听着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药膏开始发挥作用,带来一丝清凉感,缓解了不适。
他偷偷睁开眼,从被子缝隙里往外看。沈时序侧对着他,垂眸看着书,神情专注。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看着看着,祝衿安眼皮又开始发沉。他往那边蹭了蹭,极轻地碰了下沈时序的腿。
沈时序翻书的动作顿住,低头看他。
“……冷。”祝衿安声音很小,含糊不清。
沈时序放下书,掀开被子躺进来,手臂习惯性地环过他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祝衿安顺势靠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鼻尖蹭着他睡衣布料,闻到淡淡的皂角香和药膏味。他闭上眼,嘟囔了一句:“……硬邦邦的。”
沈时序没理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后脑勺翘起来的头发。
祝衿安在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又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沈时序低头看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时柔和许多。他极轻地碰了碰祝衿安红肿的嘴唇,然后收紧手臂,也闭上了眼睛。
阳光洒满房间,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下午返校,祝衿安一路都冷着脸。身上哪哪儿都不得劲,走路姿势还有点微妙的别扭。他故意落后几步,不想跟沈时序并排走。
沈时序也没等他,和凌盼之直接去了纪律部拿巡查记录板。两人并排走在走廊里,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硬模样。
祝衿安看着他们的背影,撇撇嘴,扭头就往自己教室走。纪晒川早就等在门口,看见他就凑上来:“安哥!咋样?沈少爷没把你折腾散架吧?”
“滚。”祝衿安没好气,踹了他一脚,力道虚浮。
纪晒川笑嘻嘻躲开:“欸,反正下午老班的课水得很,溜号去不去?新地图开了。”
祝衿安正烦着,想都没想:“走。”
两人熟门熟路绕到教学楼后墙根的死角,这里信号差,但胜在隐蔽。纪晒川掏出手机,两人蹲墙角开始联机打游戏。
打到一半,屏幕突然卡顿。祝衿安烦躁地啧了一声,抬头想骂纪晒川网速渣,却看见一个人影不声不响地堵在了巷子口。
是易逐明。就他一个人,脸色阴沉得能滴水,眼睛死死盯着……纪晒川?
祝衿安眉头瞬间拧紧,扔开手机站起身:“你他妈阴魂不散?”
易逐明像是没听见他说话,径直朝着纪晒川走过去,声音哑得厉害:“纪晒川,你嘴贱得很痛快是吧?”
纪晒川也站起来,有点懵,但嘴上不输阵:“我嘴贱什么了?你他妈找茬是吧?”
“找茬?”易逐明冷笑一声,猛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弹簧刀,刀尖直指纪晒川,“老子今天废了你这张破嘴!”
事情发生得太快。祝衿安甚至没看清易逐明是怎么冲过来的,只看到刀光一闪,直直捅向纪晒川肚子!
“我操!”纪晒川吓傻了,僵在原地。
几乎出于本能,祝衿安猛地侧身撞开纪晒川,自己挡在了前面。
噗嗤一声。很闷的声响。
祝衿安身体震了一下,低头看去。那把刀齐根没入了他腹部偏下的位置,和他之前那道还没好利索的伤疤离得不远。
剧痛瞬间炸开,比上一次更尖锐,更猛烈。他眼前黑了一瞬,喉咙里涌上铁锈味。
“安哥!!!”纪晒川的尖叫变调破音。
易逐明也愣住了,握着刀柄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捅到祝衿安。他看着祝衿安瞬间苍白的脸和迅速漫开鲜红的校服,眼神里闪过惊恐,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转身就跑,眨眼就没了影。
祝衿安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呼吸急促,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他低头看着还插在身上的刀柄,骂了句:“操……”
纪晒川连滚爬爬扑过来,手抖得不成样子,想碰又不敢碰:“安哥!安哥你怎么样?!我……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叫时序哥!”
“别……别吵……”祝衿安喘着气打断他,声音虚得厉害,“先……扶我起来……”
“不能拔!不能拔啊安哥!”纪晒川看着那刀柄,脸比祝衿安还白。
祝衿安没理他,咬紧牙关,伸手握住那冰冷的刀柄。他手指因为疼痛和失力微微颤抖,但眼神狠得吓人。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一把将刀拔了出来!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他牙缝里挤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更多的血汩汩涌出,瞬间浸透了下半身校服,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他扔掉刀,脱力地靠回墙上,大口大口喘气,眼前阵阵发黑,但意识还顽强地清醒着。
“安哥!安哥你撑住!”纪晒川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校服外套,死死按在祝衿安不断冒血的伤口上,另一只手哆嗦着摸手机,“我打电话!我这就打!”
脚步声。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越来越近。
沈时序和凌盼之出现在巷口,显然是纪晒川刚才那声尖叫引来的。当看到墙根下的景象时,两人脚步同时顿住。
凌盼之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
沈时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手里的记录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下一秒,他几乎是扑过来的,膝盖重重砸在祝衿安旁边的地面上,一把推开抖成筛子的纪晒川,手指颤抖却极其迅速地检查祝衿安的伤口。
“谁干的?”沈时序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冰冷杀意。他用手死死压住纪晒川那件已经被血浸透的外套,试图减缓血流,但鲜红还是不断从他指缝间溢出。
祝衿安疼得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着,只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那把带血的刀。
“易逐明!是易逐明那傻逼!”纪晒川带着哭腔喊出来,“他本来是冲我来的!安哥他……他替我挡了……”
沈时序的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阴鸷得吓人。他猛地抬头看向凌盼之。凌盼之立刻会意,已经拿出手机走到一边,语速极快地报警并叫救护车。
“坚持住。”沈时序低下头,看着祝衿安越来越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祝衿安,看着我,不准睡。”
祝衿安费力地掀开眼皮,对上沈时序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那里面不再是平时的冰冷平静,而是翻滚着骇人的风暴,焦虑,暴怒,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恐慌。
他想扯个笑,说句“死不了”,但实在没力气。只能极轻地动了下手指。
沈时序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指,握得死紧,掌心滚烫。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
祝衿安听着那声音,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沈时序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和按在他伤口上、被血彻底染红的手。
真他妈疼。
这是他彻底陷入黑暗前唯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