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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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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心的疼痛袭来,顾屿的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哭出声。体育老师和同学围了上来。
“顾屿,你没事吧?”老师关切地问。
顾屿摇摇头,想自己站起来,却因为疼痛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拨开人群冲了进来——是顾琛。
他刚结束自习课,恰好路过操场,远远看到顾屿摔倒的一幕,想也没想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顾琛蹲下身,看到顾屿膝盖上擦破了一大片皮,渗着血丝,混合着沙砾,看起来触目惊心。
“哥哥……”看到顾琛,顾屿一直强忍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顾琛的衣袖。
顾琛没有多问,一把将顾屿打横抱了起来,虽然九岁的他抱七岁的顾屿有些吃力,但他绷着小脸,还是努力稳住了身形:“老师,我送他去医务室。”
在医务室,校医清洗伤口上药时,顾屿疼得小脸煞白,紧紧攥着顾琛的手,把脸埋在他怀里。
“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校医包扎好后叮嘱道。
“谢谢医生。”顾琛礼貌地道谢后,几乎是半抱着顾屿离开了医务室。
“还能走吗?”顾琛问。
顾屿试着动了动,眉头皱起,摇了摇头。
顾琛二话不说,将顾屿背了起来。
顾屿伏在哥哥还不算宽阔的背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感受着那份坚实的依靠,膝盖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他把脸轻轻贴在顾琛的后背上,小声说:“哥哥,谢谢你。”
顾琛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晚上,顾宅。
顾琛在自己房间里看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顾屿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他洗过了澡,穿着柔软的睡衣,头发还湿漉漉的,怀里抱着他自己的枕头。
“哥哥……”他小声叫着。
顾琛放下书,看向他:“怎么了?膝盖还疼?”
顾屿摇摇头,抱着枕头走进来,站到顾琛床边:“哥哥,我……我今天晚上可以睡在这里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有点怕黑。”这个借口他已经用了很多次。
顾琛看着他那双漂亮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顾屿并不是真的怕黑,他只是……需要陪伴。
自从父母离开后,这偌大的宅子,到了晚上确实显得空荡冷清。
“上来吧。”顾琛往里挪了挪,让出位置。
顾屿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把自己的枕头放在顾琛枕头旁边,然后熟练地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琛。
顾琛继续看了一会儿书,感觉到身旁的小家伙一直在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似乎没有睡意。
“睡不着?”顾琛合上书,问道。
“嗯。”顾屿点点头,往顾琛身边蹭了蹭,“哥哥,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顾琛其实不太擅长讲故事,他看的书大多是历史和财经类。但他看着顾屿期待的眼神,还是努力回忆着:“……从前,有一座森林……”
他讲得干巴巴的,情节也简单,无非是小动物们互相帮助的故事,但顾屿却听得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讲到最后,小兔子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回家的路。顾屿忽然小声问:“哥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像故事里小兔子的朋友一样?”
顾琛愣了一下,转头对上顾屿那双清澈又带着不安的眼睛。
他想起祖父的叮嘱,伸出手去,有些笨拙地揉了揉顾屿柔软的发顶,声音是难得的温和:“嗯,我会一直照顾你。”
这不是敷衍,是九岁的顾琛,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顾屿像是终于安心了,他满足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栖息在眼睑上。
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便传来,他睡着了。
顾琛看着身旁熟睡的小脸,那上面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和全然依赖的信任,他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才关掉床头灯。
随着他们的长大。
顾琛逐渐朝着优秀继承者成长,课业、礼仪、商业启蒙……他的时间被分割成无数块,每一块都承载着沉重的分量。
而顾屿,在顾琛刻意营造的相对安稳的环境里,慢慢舒展枝叶。
他会记得顾琛喜欢的茶温,在顾琛结束繁重课业回到书房时,默默递上一杯恰到好处的清茶。
他会坐在离顾琛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似在翻看自己的书本,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顾琛伏案的背影。
夜晚,他需要确认顾琛就在隔壁,才能安心入睡。
偶尔雷雨夜,他还是会抱着枕头,无声地出现在顾琛卧室门口,用那双清澈却固执的眼睛望着他,直到顾琛无奈地叹口气,侧身让他进来,占据床的另一半。
随着年龄增长,他隐约感到顾屿对他的依赖,似乎超出了寻常兄弟的界限。
那目光太过专注,那是连靠近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贪恋。
有时他辅导顾屿功课时,顾屿靠得太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他会下意识地微微蹙眉,身体会往后撤半分。
但每当看到顾屿那双瞬间黯淡下去,带着些许无措和受伤的眼睛时,那点微妙的异样感,又会被更深的责任感压下。
他还只是个孩子。
顾琛这样告诉自己。
他只是太缺乏安全感,我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他将这一切归因于顾屿幼年创伤的后遗症,用兄长的包容小心翼翼地圈定着界限,却未曾意识到,有些藤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穿透了壁垒,缠绕上了心脏。
就在顾琛刚过完十五岁生日不久,顾母在瑞士疗养院,病情急剧恶化,于当地时间凌晨,溘然长逝。
消息传到顾宅时,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
葬礼前夜,月色凄清,顾琛独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被夜色笼罩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