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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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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听竹紧接着说：“抱歉，秦公子，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我不想再提了。”
“没事。”秦放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苏听竹为了什么而舍弃眼睛。但他现在有个猜测，这个猜测他一方面希望是，一方面希望不是。他希望恩公便是苏听竹，但他又不想恩公是个瞎子。他想见恩公，但他又找不到他。恩公如果不想被人找到，那便真没人可以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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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安的葬礼定在三天之后。
秦放带着苏听竹出去玩，没出秦府两步，于管家便小步跑来，嘴里无外乎“少爷你这于理不合”云云。秦放才不管那些，他双手张开放到脑后，没心没肺道:“秦世安死了，我出去玩怎么了？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便去哪。”
于管家急得直拍大腿，但他劝不动，因为那是秦放。
如果秦放做的任何决定都能劝动，那他便不是秦放。
苏听竹抱着琴动作缓慢，秦放直接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走。察觉到对方的紧张，秦放笑了一下，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没事。”
秦放不喜欢呆在秦府，总是随处溜溜达达，小时候便是，长大依旧如此。苏听竹听到他出门的动静，踌躇了一下，问他：“我能跟着去吗？”
秦放微微讶异，回过头来正对上苏听竹微微扬起的脸，肩上的蝴蝶张了张翅膀。“当然可以。”秦放说。
本来想带那个叫小瑾的侍童，但苏听竹不要:“我自己能走，只是慢了点，望秦公子不要嫌弃。”
好久不回京城了，这一路繁华比之之前尤甚，看惯了南岭，回来之后还真有些不适应，秦放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什么，便说给苏听竹听:“他们都在看你，估计不理解你为什么出来玩手里还抱着一张琴。”
“我只有这张琴。”苏听竹笑笑，“自然我去哪它便去哪。”
“这样不沉吗？”秦放问。
“还可以背着。”苏听竹笑。
“那你怎么不背着？”秦放看着那把琴，果然有肩带。
“忘记了。”
“……”
苏听竹低头悉悉索索背起琴的时候，嘴里被人塞了东西，他下意识要吐出来。耳旁传来秦放轻笑声，气息轻缓如羽毛拂过，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磁性：“没事，是好吃的。”
苏听竹试探着咬了咬，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充盈在口中，是蜜饯。
没过一会儿，又一样事物塞入空闲出来的那个手：“糖葫芦。”
就这样，他俩走了一路，苏听竹吃了一路。
“你想画条龙还是画个兔子？”秦放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糖画。
今日的出行挺顺利的，不像之前那么拥挤，一圈接一圈的都是人，街上也很寂静，大家都不言不声地看着他们，忘了挪步。便连糖画的摊主也是发直地盯着他们。
“你呢？”苏听竹咽下一口糕点问。
“画个蝴蝶吧。”秦放看了一眼他肩上的蝶说。
“啧，画个蝴蝶。”秦放又说了一遍。
“啊哦。”苏听竹道。
“不是和你说的，我是和摊主说的。他看起来有点傻。”秦放说到这，换了个语气，“哎，你听到了吗？”
两个人，一个美如画，一个清淡如菊，引得好几人探头探脑，二楼上吱呀一声响，似有人开了窗。
“你稍微一等我，我还会自己画蝴蝶。”秦放说着，便松开苏听竹的手，没想苏听竹反手握了上来，“这里人多。”
秦放诧异地看向他，苏听竹脸微微泛红，他解释道：“我……我怕我找不到你。”
好似一粒小石子丢入水中，心泛起微微波澜，连带着呼吸都慢了半拍。
“喂，你赶紧的，给我画个蝴蝶。”秦放扭头，恶声恶气道，“啪”的一甩，一锭银子飞到摊主面前，发出脆响，摊主如梦惊醒。
没一会儿，两人又慢悠悠走在路上，苏听竹手里小心着举着糖画竹签。苏听竹抿了抿蝴蝶翅膀角，感受到那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秦放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苏听竹的手，苏听竹的手不像他人一样看起来未经历尘世，反而手上大大小小的全是茧，秦放本以为自己手上的茧够多了，摸到他的掌心才发现有人比自己更多。练个琴竟然会这么努力吗？
“你……你别摸了。”苏听竹挣了一下手，秦放使了点劲，他又不动了，只是耳朵又红了起来。
“不摸了不摸了。”秦放说着，果真没在继续。
苏听竹点点头，没在吭声。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进了酒楼二层，直到落座，秦放才提醒苏听竹，“你还没说你的问题。”
苏听竹张了张口。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掌柜的点头哈腰道。
“把你的店里有的，全上一遍，要最贵的最好的。”秦放看也不看，扔出一锭金元宝。
“这……这太多了。”
“不用找了。”
“客官您这可太敞亮了，多谢客官赏！您放心，小的这就把最好的菜都给您端上来，伺候得您和您朋友舒舒服服的。”掌柜的一边堆笑，一边远去。
苏听竹迟疑道：“会不会太多？”
“又不是经常吃，等我回南岭恐怕也吃不了几顿了。”秦放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你还会回南岭？”苏听竹吃惊道。
“可能回去也可能不回去。”秦放想了一下，“换个地方也未尝不可。对了，你之前想问我什么？”
苏听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你……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秦放扬了一下眉:“这就好了？那我脾气更好点，估计你会承受不住。”
苏听竹缓缓道:“我不认为自己得到了公子您的青睐，您……”他斟酌了一下，“您是不是把我错认成什么人？”
秦放避而不答，反倒问出另一个问题，“如果我不留你在秦府，你会去哪个地方？”
苏听竹思考片刻，摇摇头，诚实道:“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秦放问。
苏听竹面对着他的方向，有蒙眼白绫在，秦放看不到他的眼神，但秦放莫名觉得苏听竹在看向他，许久，苏听竹缓缓道:“应该有吧。”
“是哪里？”秦放好奇问道。
苏听竹没说话。
秦放不由直起身继续追问:“是哪里？”似乎苏听竹不说，他便一直追问。
苏听竹不禁道:“我……秦公子你如果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便回答你的问题。”
苏听竹问的问题，秦放知道。
他是把苏听竹当做恩公来对待，恩公姓甚名谁，他……不知道，只感觉，面前的人和恩公气息有些相似。但这种话，且不论苏听竹是不是恩公，单把一个没几次见面的人当成别人的替身这种事，这换谁都不乐意。当然秦放可以使出秦家人不要脸的行为——管他乐不乐意，先掳了再说。
但秦放不想这样，他看着苏听竹在阳光下干净的侧颜，开玩笑道:“你长得像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秦放顿了一下，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了，他是很想见恩公，但见了之后呢？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没有想过。但想见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一个很重要的人。”秦放说着点了点头，重复道，“嗯，很重要。”
苏听竹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去:“秦公子，你不要拿我取笑了。”
果然，谁是谁的影子，谁是谁的替身，这都是很让人不爽的行为。
秦放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靠着:“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还要回南岭，其实我本来不准备在南岭呆那五年，但没办法，有个人对我太好了，好到我忽然就舍不得离开了。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在南岭，毕竟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久到我都认为他是一个梦。我没办法找到他，他也不给我一丝能找到他的机会。他真狠心不是吗？”
苏听竹细细发起了抖来。
秦放轻声道:“我希望我能和他见一见面，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如果他不想，那我便离开。”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苏听竹问，“难道因为我长得像他？”
“我脑海中没有他的过多印象。”秦放笑笑，“很奇怪不是吗？我也觉得奇怪，我对南岭的记忆始终围绕着一个人，处处都是他的影子，但处处找不到有关他的记忆，有也是零星半点，聚不成一片完整的记忆。我能记住十多年前的事，但我记不住有关他的事。如果这世上有能忘掉一个人的丹药，我都怀疑有人给我吃了，而那个人的目的便是让我忘掉他。”
一个接一个婀娜多姿的舞女将饭菜放到桌上轻飘飘而去。
秦放起身坐到苏听竹身旁，苏听竹惊了一下，握紧筷子。秦放笑了一下，拾起筷子给他夹吃的：“你别怕，我不吃人。”
“嗯。”苏听竹小声道。
“本该死亡的秦世安都能获得好几年的时光，这世上有让人失去记忆的药也不奇怪。”秦放无所谓地笑笑，“你说是吧，苏听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