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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痕裂后的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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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香樟气息，在鼻尖绕了一圈。
裴时淮正拿着棉签蘸着碘伏，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似的，往邵余颧骨上的淤青处敷。
“嘶——”邵余没忍住抽了口冷气，不是疼得厉害，是裴时淮指尖的温度透过棉签传过来，烫得他耳尖发紧。
他往后缩了缩，眼神飘到窗外操场上散落的社团横幅，“我自己来吧，又不是小孩子。”
裴时淮没松手，只是抬眼扫了他一下，语气没什么波澜：“自己涂能保证不蹭到眼睛？”
说着，拇指轻轻按在邵余另一侧没受伤的脸颊上，固定住他乱动的脑袋，“别动，还有嘴角这道划伤没处理。”
邵余僵着身子没再动。他能清晰感觉到裴时淮的呼吸落在额角，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是早上裴阿姨放在餐桌上的薄荷糖味。
之前冷战的那几天，他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想起走廊里裴时淮被他吼完转身时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可就是拉不下脸去敲对方的房门。
现在裴时淮就坐在旁边，手指认真地给他处理伤口，那些别扭的情绪突然就散了大半，只剩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局促。
“处理完了。”裴时淮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又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管消肿药膏，拧开盖子递给他，“记得早晚涂一次，别用手抠。”
邵余接过药膏攥在手里，指尖捏得药膏管微微变形。
他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上的污渍，憋了半天，才小声补了句：“今天……谢谢你。”
裴时淮没接话，只是拿起两人放在旁边的书包，起身时顺带拉了邵余一把：“走吧，快放学了，爸说今晚我妈值完夜班，要一起出去吃。”
邵余被他拉着站起来，脚步顿了顿：“赵阳他们……老师没说要记过吧？”
“说了，警告处分，记在档案里。”裴时淮回头看他，眉头微蹙，“下次别再跟人动手，赵阳那几个人就是故意挑事，你越理他们，他们越得寸进尺。”
“我知道，可他们说你……”邵余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想起赵阳当时喊的“拖油瓶”“靠裴时淮撑腰”，胸口又有点发闷。
他不是怕别人说自己，是不想因为自己，让裴时淮被人戳脊梁骨。
裴时淮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脚步放慢了些，声音放轻：“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不用管。倒是你，上课别再睡觉了，下次数学老师再点你名，我可不会再偷偷给你递纸条。”
邵余耳朵一热，想起上次数学课被老师罚站时，裴时淮趁老师转身写板书，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张写着解题步骤的纸条，结果他太紧张，没接住掉在了地上，还被老师瞪了一眼。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了，下次我尽量不睡……主要是那些公式太绕了，我听着听着就犯困。”
“放学后我给你补。”裴时淮说得干脆，没等邵余回应，已经拉着他走出了医务室。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邵余看着裴时淮牵着自己手腕的手，手指骨节分明，温度隔着校服袖子传过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回到教室时，班里只剩零星几个人在收拾东西。林宇看到邵余脸上的伤，赶紧凑过来：“邵余，你没事吧？下午听说你跟人打架了，我还以为你要被老师叫去训半天呢！”
“没事，就一点皮外伤。”邵余笑了笑，把书包往肩上一甩，“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本来想喊你一起回家的，结果去找你的时候，有人说你被裴时淮拉去医务室了。”
林宇说着，眼神往裴时淮那边飘了飘，压低声音问，“你跟裴时淮这几天是不是闹别扭了？我看你们俩上课都不说话。”
邵余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宇看出来了。他刚想解释，裴时淮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对着林宇点了点头：“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自然地拍了拍邵余的后背，“走了。”
邵余跟林宇挥了挥手，跟着裴时淮走出了教室。
两人沿着教学楼旁的香樟道往校门口走，路上碰到几个同班同学，都好奇地往邵余脸上看，邵余下意识地往裴时淮身后躲了躲。
裴时淮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脚步顿了顿，侧过身挡住了那些目光，语气平静地跟同学打了招呼，才继续往前走。
“你不用这样。”邵余小声说。
“不然你想被人围着问东问西？”裴时淮挑眉看他，“还是说，你觉得脸上有伤丢人？”
“不是……”邵余赶紧否认，“就是不想被人盯着看。”
裴时淮没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跟他并肩走着。
快到校门时，邵余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了，我爸说今晚出去吃，是去上次那家川菜馆吗？”
“嗯，裴阿姨说你上次说那里的水煮鱼好吃，特意让爸订的位置。”
裴时淮点头，眼神扫过邵余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两人走到校门口，就看到邵建斌的车停在路边。
邵建斌摇下车窗，看到他们俩，笑着招手：“快点上来，她已经在饭店等我们了。”
邵余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裴时淮也跟着坐了进来。
邵建斌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邵余脸上的伤，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爸，没事，就是跟同学闹了点矛盾，已经解决了。”邵余赶紧说，怕邵建斌追问下去，又要挨骂。
邵建斌还想说什么，裴时淮开口道：“爸，老师已经处理过了，赵阳他们先挑的事，邵余也是忍不住才动手的。”
邵建斌看了裴时淮一眼，没再多问，只是叮嘱：“下次不许再跟人打架，有什么事跟我说，或者跟你哥说，听见没？”
“知道了爸。”邵余乖乖点头，偷偷看了裴时淮一眼，对方正好也在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下次别再逞强”的意思，邵余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到饭店的时候，裴鱼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她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少了平时在医院里的严肃，多了几分柔和。
看到邵余脸上的伤，她赶紧走过来，伸手想碰又怕碰疼他：“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
“裴阿姨，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邵余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
“什么小伤，都青了一大块。”裴鱼皱着眉，从包里拿出一瓶药膏，“这是我从医院带的消肿膏，比医务室的好用，记得回去涂。”
“谢谢裴阿姨。”邵余接过药膏，心里暖暖的。
他跟裴鱼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裴鱼对他一直很好，不像别的后妈那样刻薄，反而处处照顾他，只是他性子腼腆，一直没好意思喊“妈”。
吃饭的时候，邵建斌一个劲地给邵余夹菜，把盘子里的鱼肉都挑出来放在他碗里：“多吃点，看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是不是学习太累了？”
“爸，我不累。”邵余嘴里塞满了菜，含糊地说。
裴时淮看了眼邵余碗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菜，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碗里：“别光吃肉，多吃点蔬菜。”
邵余点点头，乖乖地夹起青菜吃了起来。裴鱼看着他们俩，笑着对邵建斌说：“你看他们俩，现在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吗？之前还担心他们合不来。”
邵建斌笑着点头：“是啊，时淮这孩子懂事，余余也听话，以后你们俩要互相照顾，知道吗？”
“知道了爸。”裴时淮和邵余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邵余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路灯，心里格外踏实。
他想起刚转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因为没朋友，又跟不上课程，每天都过得很压抑，是裴时淮一直陪着他，帮他补习功课，替他挡掉那些欺负他的人。
现在虽然偶尔会闹点别扭，但他知道，裴时淮是真心把他当弟弟看待的。
回到家后，邵余洗完澡，正坐在书桌前涂药膏，突然听到敲门声。
“进来。”他以为是邵建斌，抬头却看到裴时淮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
“还没睡？”裴时淮走到书桌前，把练习册放在他面前，“这是我给你找的基础题，你先做着，不会的明天上学问我。”
“谢谢。”邵余拿起练习册，翻了几页，里面都是些基础的公式题，还有裴时淮用红笔标注的重点。
“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一起去学校，顺便给你讲几道题。”裴时淮说。
“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来，而且你不是要早起背单词吗？”邵余知道裴时淮每天早上都会早起背单词，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没事，不差那几分钟。”裴时淮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别熬夜做题，明天还要上课。”
“知道了。”邵余点头，看着裴时淮转身走出房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哥。”
裴时淮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怎么了？”
“没……没什么。”邵余脸颊发烫，赶紧低下头，“就是……谢谢你。”
裴时淮看着他泛红的耳朵，笑了笑：“傻小子，早点睡。”说完，轻轻带上了房门。
邵余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那本练习册，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暖暖的。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裴时淮之间的那些别扭和尴尬，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而他喊出的那声“哥”，不仅仅是承认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更是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亲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练习册上，裴时淮标注的红色笔迹格外清晰。
邵余翻开练习册，拿起笔，认真地做起了题。
他想着，以后不能再让裴时淮担心了，也不能再让别人说裴时淮的闲话，他要努力跟上裴时淮的脚步，哪怕不能成为像他一样的学霸，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少年心里悄然生长的、名为“依赖”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