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星期天是蓉城冬日里难得的晴天。
在梦中被非礼的应忌玄和几个初中认识的朋友约好一起去打网球。昨晚他想起西凌微提过一句想学，这几天相处下来没见她对什么有兴趣，说不定这能让她开心，就发消息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
但对方迟迟不回。
应忌玄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两个男生已经拉了后门进去，而往常坐副驾的何林梦也跟在其中一个男生身后坐了进去。
“为什么不坐副驾啊，老何？”戴深绿色棒球帽，围一条同色围巾的男生望了望最右边的何林梦，手按着自己这边的车门，准备下车。
“对啊。”被挤在中间的男孩儿抱住自己蓬松的羽绒服，想腾出更多空间，“有位置不坐把我挤在中间。”
郑冰羽麻利地下车，拉开副驾的门时直直对上应忌玄的眼，他瞟了一眼应忌玄亮着的手机界面，低低一笑：“哥们，你这是要陪我当痴汉了啊。”
应忌玄微抬下巴，示意他上车关门，不想多谈：“她是我朋友。”
郑冰羽扯安全带系上，惊奇：“你这脾气，还能有异性朋友？”
“同桌。”应忌玄认真回复着消息，随口应付。
郑冰羽不信，偷偷凑近去看他消息框：“你刚回来呢，才认识几天，就约别人出来玩。”
“表哥之前不也是刚认识你三天就问你去不去打篮球赛呢！”后面的男生发声完毕后撞了撞何林梦的胳膊，压低声音，“真的吗？是表哥的同桌？”
“嗯，见过一面……很对应忌玄审美。”
“他之前同桌不是一直都是你吗？而且你怎么知道表哥审美啊？”
“转班了。”何林梦靠在座位上，闭眼，侧颜宁静，“在没见她之前我也不知道。”
“林梦哥？你怎么这个反应？你不为哥感到高兴吗？还是说这中间有什么隐情？”
何林梦被摇了起来，没睁眼，轻微皱眉，只将食指抵在唇上：“嘘——坐后座我晕。”
男孩儿“啊”感叹一声，道了歉就扒着前座的椅子将头探去。
郑冰羽正对着应忌玄的手机指点江山，一字一顿：“‘明天早上要一起去打网球吗？’‘我觉得你可以来试试。’‘睡着了？那……祝你好梦。’”
“‘不好意思，我昨晚没看到消息。其实我不太会打网球，而且我的球拍已经送人了。’这是在拒绝你吗？没想到啊。我看看你回的什么——”郑冰羽视线下移，“我可以教你。正好我带了以前没用过的拍，现在去你家楼下接你，可以吗？”
郑冰羽先是有点打破认知，望着屏幕，随后彰显了他的本色：“哎哟哟，你好装啊，还可——以——吗？上赶着求人家来，合着你比我还上道啊。我要是她就被你迷死了，忌玄哥哥，也教教我嘛。”
原本想试着听听他有什么建议的应忌玄面无表情，看着他，难堪倒说不上，只是内心很嫌弃上一秒有这个想法的自己。
郑冰羽见他表情以为自己有些过分了，举起双手正色：“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您可以是任何摸样。”
应忌玄收回视线，将手机放在显眼的地方，开始开车：“待会儿把座位让出来，她话少，你少去逗她。”
“表哥，我呢我呢？”后座那个男孩儿凑前去，“我可以和姐姐说话吗？我很会陪人的！”
听了这话，何林梦笑了一声。
应忌玄语气冷淡：“你觉得呢。”
车停下的时候西凌微手里捧着一杯豆浆，她今天穿了一条浅色短裙，被一件长棉服给盖住。她正小口小口喝着豆浆，很暖胃，热气氤氲出来时，她脸颊也泛着红，正微笑着侧耳听一高个儿男生讲话。
“那是王沐阳？你也约了他？旁边那个是他的新女朋友？哎，我是个俗人我真不懂，他那样的怎么总是能和美女谈恋爱？”话说着，郑冰羽就摇下车窗，扬声喊了句王八蛋。
西凌微和王沐阳齐齐看了过去。
后座的男生从后视镜应忌玄的脸上收回了视线，扯扯郑冰羽的衣袖，提醒道：“冰羽哥，那个姐姐会不会是……”
郑冰羽顿悟，自觉说错话，难能罕见地把嘴闭成一条线，拉车门下了车。
虽有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但冷空气依然掐着喉咙。西凌微抬头望着王沐阳，问话的声音很轻：“这是你的朋友吗？”
“算认识。”王沐阳眯眼一笑，但西凌微早就收回了视线，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豆浆，他又道，“我跟他不太对付，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吧，正好站在这里冷，我直打哆嗦。”
西凌微正准备拒绝，就听到车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了一声“微微”，语调是上扬的，带了钩子的，轻轻松松就勾走了微微的魂。
西凌微觉得有什么撞了一下自己的心脏，略微矮身，看见了手握方向盘，正含笑看着自己的男生。
“原来你说的等人是等应忌玄啊。”王沐阳倒是没什么吃惊，约女同学出来玩这种事在他这儿再常见不过，只不过他以为西凌微会很难答应。
西凌微回头朝他笑：“嗯，我先走了，你说的那本书我会留意。”说完她就上副驾拉了门，坐正后压了一下翘起的嘴角，好教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太过兴奋。
应忌玄状似随口一问：“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啊？跟王沐阳吗？”西凌微想了一下，“没聊什么，就是他拜托我帮他找书。”
“他倒是突然爱看书了。”应忌玄懒洋洋扫了眼后视镜，对上后排郑冰羽的视线，无声笑了笑，“冷吗，在那儿等了多久？”
“没多久，你的朋友很热情，听他说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话说着，西凌微又埋头喝了一口豆浆。
“他啊，他话当然多！女朋友就没断过，当然晓得怎么讨人欢心。”郑冰羽每次见王沐阳必要同他冷嘲热讽打嘴仗，这次没过瘾，自然心里不太舒坦，于是开始在西凌微耳边吹风，“我不是什么厚道人，喜欢在背后说点他的小话，但说的却都是事实。”
西凌微看了眼应忌玄，发现男生只对她微笑，带着安抚意味。
于是西凌微“嗯”了一声。
“我们一车人都害怕你被他骗了。”郑冰羽将帽子摘下理了理头发重新戴上，“他之前不知道怎么的，跟我表妹谈上了，我表妹被迷得死死的，每天晚上都去等他放学。结果有天我表妹发现他竟然跟别的女生纠缠不清，找他对峙，他轻飘飘一句‘我们还是算了’。什么我们不合适，这都是借口，我看他就是喜欢上了别人。我表妹年纪小，受了情伤，哭可伤心了，反正当初我们打了一架，现在见到他也是牙痒痒……”
“这有什么的！”那个小男生很有发言权，“大家现在都很早熟呢，什么人都有。就我们学校，我们学校不是和你们高中靠得很近嘛，我们班有个男生他认识了你们学校高一的一女生，那个女生是寄宿在她亲戚家的，他就哄着她那个了，回头又在我么们班上到处讲自己是怎么弄的，好恶心。还有人给他推荐下次可以怎么怎么样！而且那个女生也不是好骗的，她初中就开始在教室坐在她初恋……嘿，你们怎么了？”
怎么，车上的人都沉默了。
西凌微尴尬笑笑，看向了应忌玄的侧脸。
其实除了他，这一车的人都不太爱讲八卦和听八卦，而且还是这么……不高雅的八卦。
最后还是应忌玄开了口换话题。他问西凌微喜欢听什么歌。
西凌微只是摇头：“我没什么喜欢听的歌，但我觉得你周三早自习哼的那首很好听。”
应忌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眼看着前方：“回头给你录一段。”
西凌微一笑：“没看出来你还挺自恋，玄——玄——”
应忌玄眼里含着满不在乎的笑：“那是当然，微微同学。”
西凌微换了个姿势，将双腿舒展开，仰躺在座位上，视线懒散落在搭着反方向盘那只线条凌厉的手：“你也成年了？”
“对，八月份。有个双生哥哥，在读大学。”
“我也一直想要一个姐姐陪着，感觉会很热闹。”
“我和我哥没有经常在一起。”
“你们一家人不住在一起？”
“嗯。”
如果西凌微此刻微侧头去看应忌玄的脸，就会发现他不是很想聊家里的事。
但西凌微只当他开车专注，不想跟自己搭话，于是摸出来一团乱糟糟的耳机线，插手机里旁若无人开始听歌。她昨天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在梦里算是过得愉快，反正她醒来的时候是很亢奋，看什么都心情颇佳。
但她获得情绪的代价就是今天的精气神。
她打了一个哈欠，裹紧了上车前敞开的外套，靠着车窗没一会儿就歪头睡着了，喝完的豆浆杯在她怀里摇摇晃晃掉了下去。
西凌微是被自己耳机里随机切到的躁乐给惊醒的，她扯了耳机准备再睡，一连换着好几个姿势，却怎么都不顺心。
回头看后座，三个仰躺了一排，都闭着眼。
她转头看着三人，敏锐地凑近应忌玄，轻声道：“你困吗？”
应忌玄点头，学着她刚才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还好。”
“真的？”看着应忌玄略显困倦的神态，西凌微还是有点担心的，压着声音，又凑近了一些，“虽然我不会开车，但可以陪你说说话。”
应忌玄快速从脑海里捕捉她所有未说完的话，在红灯的间隙里侧头看着盘起一只腿面朝自己而坐的西凌微，脸上是明晃晃的笑意：“讲上次物理课你说了一半就撂下我开始认真听讲的那个故事。”
西凌微愣了一下，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侧车窗的光亮，随后一抹笑意化开，流淌进应忌玄的心底。
应忌玄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深深着了迷。
但西凌微很快就错开视线，娓娓道来：“上次不是说到王昭君把单于亡故妻子玉人的雕像又给搬回来，好缓解自己那位不太熟悉的丈夫的思念和愁闷吗。”
“微微同学，我有个问题。”应忌玄摆出了弄学问的严肃姿态，这使他此刻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西凌微忍住笑意，严肃道：“请问。”
“为什么喜欢单于的昭君要将单于为她到来而搬走的玉人雕塑搬回来？”
话说得绕，西凌微一听就反应了过来，轻微皱眉：“我觉得很好理解却又不太理解。”
“怎么说？”
“在我看来，单于搬走玉人雕像是他给昭君的爱和尊敬，而昭君偷偷搬回来是对单于的理解体贴。”西凌微迟疑片刻，又看向了应忌玄，“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我觉得很……难理解。”
“相敬如宾？还是觉得他们的爱来得太快不像真情？”
西凌微眼睛一亮，赞许道：“就是这种感觉！”
应忌玄心里高兴，想听着西凌微继续讲下去，却被甜甜问了一句“还有多久到”。
怎么形容，就像是想喝冷饮的时候被喂了一块饼干，嘴唇碰了人家冰凉的手指，咽下时混着解热的凉意。
“不堵车四十分钟。”他说。
西凌微望着方向盘沉默片刻，疑问：“我们是去哪里打球？”
“国网中心。”见西凌微压低眉毛，像只困惑的小猫，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轻微收紧，面色如常继续解释道，“离老机场比较近。”
西凌微还是没回应。
“嘶——怎么又不说话了？不开心？怨我带你去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说怕我把你拐了？”应忌玄没发觉他的心也跟着逐渐上扬的语调微微提起，但他危险地察觉到自己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对劲，于是放缓了语速，慢悠悠地，“远是远了点，但那边风景不错。”
我想你会喜欢。
西凌微这才看向他：“不好意思，刚才耳鸣了……”
说实话，这在旁人听来很像为了岔开话题而找来的蹩脚谎话，但应忌玄很担心她：“怎么了？”
“可能是你说机场，我耳朵怕我没见过世面，给我放一段配音听听。”
应忌玄瞥了她一眼，笑：“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一本正经搞幽默。”
西凌微哼哼：“那是，你没看出来的多了去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