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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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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时突然有人提起他的后领,将他狠摔在地。
秦驰川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应忌玄就提着拳挥他脸上,一双眼愤怒得能喷出火来。秦驰川也不是吃素的,挨了几拳,找到机会就将应忌玄翻在地上,借着花坛台阶将他后脑勺往上磕。应忌玄吃疼地皱起眉,浑身肌肉绷紧,生生凭着自己的大力又将秦驰川甩开。
秦驰川立马朝他回扑,那张野性十足的脸像阎罗,而刚才没有撒在西凌微身上的火连同憎恨与嫉妒将他变成了一头泯灭良知的野兽。
但应忌玄同样早就被他刚才对西凌微的举动激怒得理智全无。那是他捧心尖上的人,她的脾气也不是养着拿来在那种场景下发的!应忌玄并不打算压抑自己的怒火哪怕一丝一毫,他受着秦驰川打来的一拳,转身掐着他的腰就将他往后摔去。
花坛里的一颗新生小树被撞得夭折,落叶噗噗盖脸上,秦驰川扯起折断的树干,在应忌玄扑向自己的时候用尖刺猛地朝他腹部戳去。黑暗里应忌玄没看清,闷哼一声,伸手一摸见树干有手腕粗,忙顺势抢过横在前,压住他脖子,双手紧握两头用尽浑身力气往下压。
秦驰川的喉咙被创出一层皮,粗粝的树干磨着他的喉头还在不住地往下切,他竭力用膝盖一下又一下强顶着应忌玄的腹部,试图找着刚才的伤口,另一只手胡乱在四周摸着。
应忌玄感到身下人动静减弱,在下死手时停住力道,腹部猛然传来的钝痛让他身子往下一沉,力气松了不少。他还没缓过劲,右耳不知怎么呼呼嗡嗡地响了起来,他便睁开眼,在黑暗里清晰地看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秦驰川胸前。他下意识捡起,抬手见是半块湿漉漉的板砖,这时脑袋才回应似的,传来滚烫钻心的痛。
秦驰川将那根差点弄死自己的树干甩远,扯起应忌玄的衣领将他压在花坛土地里,两人直直倒下的身躯将那灌木压得东倒西歪,纤细的枝条劈里啪啦折断。
应忌玄在模糊间腹部挨了几记硬拳,秦驰川又不知从哪里土地扣出一个小孩儿玩的欧布奥特曼武器剑,当匕首握着就往他伤口里扎。
应忌玄从来没见过下手这么毒的,伸腿绞住他的腰腹,手撑着将身体抬起。他忍住疼痛,借着一旁大树用力把他掀翻,乘势将那人压下后,挥拳就落。秦驰川摸着他动手必先打脸,将头往旁一侧,让那带着风声的拳生生砸在花坛瓷砖上,自己手上不停,剑又朝他的伤口插进。
应忌玄血性彻底被点了起来,这么贱的人,他是怎么容忍西凌微待在他身边两个月零十八天的!他提起麻裂的拳,又要下落。
两人没有一个虚招,次次下着死手,打得那是昏天黑地,血汗四溅。
八九分钟后路灯亮起,西凌微意识虚虚挂在身体里,只能听到混乱的响动,看着眼前细密的点点白光,又躺了很久才缓过差点晕过去的休克感,浑身虚脱。
她头还昏着,刚爬起来就见不远处路灯下有两个人声势浩大但闷声打着架。
秦驰川不见了她没去管,或说以为那是很真实的幻觉,她只摸出手机,摇摇晃晃地朝那边斗殴的人走去。
走近才知不是互殴,而是一人将另一人压着,噗噗将拳下砸,一声不吭往死里打。按理说这种情况她应该远远看,预防是否是人发狂伤了自己,但直觉和混沌的认知将她往前推,朝他们越走越近,直到影子遮住了一人身体。
在朦胧视线里她定睛一看,见倒地下那人蜷着身体,脸部红肿含血但线条硬阔,一挺一挺口里喷着拉丝红血,一下就手抖心惊。
这不是秦驰川还能是谁?握不稳的手机啪地滑落,不偏不倚砸在闷声揍人的那人头上。她忐忑地垂下视线,在惨白的路灯下对上了一双冷静的眼睛。
应忌玄到后面已经恢复了理智,秦驰川最后说的话还在他的耳畔绕着,他现在纯纯就是想弄死他。
他见西凌微没有话对自己讲,砸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也是无意识行为,便伸手将她蹭了红的手机从秦驰川身上捡起来,找到片还算干净的衣摆,用内侧包裹住在裤子上磨着擦掉血迹。
做完这些又拿出手机,端正压着地板砖的线摆在一边,回头继续挥下已经伸不直的拳。
西凌微毫无情绪地呆呆看着,慢慢认出刚才在路灯下仰脸看自己的人是应忌玄。她捂上自己一碰还疼的脖子,记忆迅速回笼,低头再瞧,发现秦驰川半死不活躺的那个地方,牧凌雪曾坠楼而亡……
耳畔渐渐亮起了蟋蟀叫,起雾的玻璃被擦干净,耳道堵着的泡沫被清洗一般,她的感官真的前所未有地清晰。就连她的意识也□□地回到了躯体。
这时才知原来周围是很吵的,出门散步的邻居见这边有人打架,慢慢汇在这边,不少人探窗朝下观望着,见这打架是俩陌生青年又不明缘由,便没人敢来拉,甚至一时看呆什么电话也没人打。刚才她走过去的时候不少人倒吸凉气,不过吸气的缘由便只有他们自己才知了。
西凌微低头见应忌玄毫没停手的意思,猛然感到他真的会把这人打死,原本僵着的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应忌玄身旁。
她手按上应忌玄膝盖,紧盯着他的眼眸,颤声道:“别打了,他快要没气了。”
应忌玄侧头看了她一眼,察觉安抚的话根本讲不出,只好冷声:“你最好别是在替他说话。”
西凌微擦掉脸上的泪珠,低声道:“他不能死。”
现在讲话离不了“他”字了。应忌玄冷哼一声,心里不爽但还是停了手,看着她语气生硬:“要么跟我走,要么让我打。”
在她印象里应忌玄从来不会这么狠决,西凌微有那一刹那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但看着应忌玄坚定讨要回答的视线,也不像假,回答便轻轻逸出。
“我跟你走。”
应忌玄慢慢松开秦驰川,找到不远处自己掉落的手机,去拨120电话。
西凌微看着他的背影,难得想起了初中的经历。她当时打破一个人的头,为了安顿他,不得已让他坐在了自己位置上。想来应忌玄现在心情也和她那时差不多。
她便走过去,伸手指了指应忌玄手机,对他浅浅一笑,有些腼腆:“我来吧。”
应忌玄见她这个笑,也提了提嘴角,但很快恢复了淡漠,将手机从耳边拿下递给了她。
应忌玄生闷气她没看出来,握着手机一边说着信息,一边盯着奄奄一息的秦驰川。
她不紧张不可能,无论谁见到一个人满身是血躺在地板上都会觉得不忍。先不论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只说她本就容易动恻隐之心,此刻见了那人毫无攻击性地倒在自己姐姐的窗下,又想起了他死守的虚妄爱情,竟觉得,他很可怜,会不会应忌玄下手有点太狠了。
应忌玄见她表情,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声音冷冽:“想想他不废会对你做什么。”应忌玄很少在西凌微面前表现出一针见血的刻薄面,差点让西凌微忘记了应忌玄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说好话的人。
会做什么?西凌微脖子上的痛感变得清晰。
“强迫、囚.禁、不见天日的绝望、包括死。”语气一个比一个不客气,应忌玄决心要让她长记性,同时自己也带着后怕的劲,“你怎么想的?就为了你的母亲?还是他们有什么你愿意冒险要的宝贝?我跟你隔的是鹊桥银河还是地狱鸿沟?还是你觉得跨国话费太贵?或是我护不住你?你要什么我不给你,我把你放心尖儿上你跑去和别人演什么戏?”
应忌玄的语气不凶,甚至很平静,但就是这样耳提面命又无可奈何带着闷气的话语让西凌微委屈,应忌玄见她眼眶更红,也止住自己更多的言语,只道:“我话就说到这个份上,我这辈子命都牵你身上。”
被唯一会给自己撑腰的人误会,西凌微很憋闷,但她不敢说自己变得不对劲,她如今清醒得以为自己多半已经好了。而且现在的应忌玄在她看来就是很凶,还是那种家里的宝贝猫跑出去和别的野猫鬼混惹回一身毛病的凶。
西凌微说白了面对应忌玄的时候怂得很,她心性不稳,心思变得快,想法转的多,很多时候都需要应忌玄帮忙对她纠正。
她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逐渐像一根绕着应忌玄生长的藤蔓,会给应忌玄带来很多麻烦,稍有不慎还会勒死他。
西凌微慢慢垂下视线,将手机递给了应忌玄。
“我刚这么说你生气了?”应忌玄接过手机,低声道。
西凌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到应忌玄破皮露骨的手,心迅速泛疼。她将不断冒出的想法抛至脑后,抬头去打量他的身体。这一瞧西凌微真想回去在要讲第一句话的时候扇自己一耳光,应忌玄身上明显全是被人往死里打才会留下的痕迹。
西凌微双眼忙乱地巡回他的伤口,最后注意到小腹血色格外浓郁的地方,边缘都结成了黑色,混着脏污的血红色团块烂泥。她右手颤抖着去掀开他紧贴身体的湿衣摆。应忌玄静静看着,不说没事也不去帮她,只在她面色煞地转白,眼泪涌出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荣耀吗,那声轻哼又娇又傲的,惹得人心痒。
西凌微觉得秦驰川一点都不可怜了,至少那人浑身上下没破开的口子,也没有被捣烂的肉,更不会对自己哼,打不赢死掉只能算活该。再说人怎么可能会被打死。
她抹掉泪水,手沾上的点点血迹在她脸上晕开,她抬头看着应忌玄:“你还有哪儿特别痛吗?”
“哪儿哪儿都痛,要你亲要你摸才能好。”应忌玄像尝了甜,明净的黑瞳被眼皮盖了一半,又浅又懒笑着。
西凌微脸颊一热,移开视线,在看到盛心蕊穿着拖鞋就拨开人群扑在秦驰川身边时,更觉得他罪有应得。
不过她在这时解开了自己心里一个困惑。当初她划破小孩儿头的时候曾为自己的暴力感到负罪,但此刻看着眼前的场景,终于明白一个人的可怜和活该并不冲突,她也同样可以一边憎恨一边同情。
显然盛心蕊也为秦驰川的惨象动容,她抬头看着西凌微,语调绝望又哀怆:“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了?”可以毫无违和感地将内容换成,你怎么让我前功尽弃了。
西凌微惊讶于盛心蕊讲的第一句话,她并没有关心秦驰川也没有质问应忌玄,反而是关注自己。或许在场三人,盛心蕊只有资格问自己,只是这问题谁也难以回答。西凌微好不容易能分清楚现实,思维正常地站在应忌玄身边,怎么盛心蕊一脸遗憾。就算已经心灰意冷,西凌微也经不起太多她的情绪。
应忌玄则从盛心蕊这反应里印证了心里的猜想,不留情面地说:“不轻松,至少秦驰川觉得不轻松。”
盛心蕊被提醒了,看向应忌玄,从兜里掏出手机,西凌微一把攥住应忌玄的腕,低声道:“他爸爸不会放过你的,你快走。”
应忌玄低头看她握住自己的手,温声道:“没关系,别害怕。”
可是有关系,秦驰川这次比应寻住院那次严重一百倍,他的一些脾脏和胃撕裂,鼻骨断裂,颅内出血,但更令西凌微不安的是,秦驰川原本国外出差的爸爸要回来。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西凌微正陪着应忌玄。应忌玄在急诊科进行了大部伤口的简单清理,被顺到派出所后,西凌微则在他的指导下在走廊替他做简单包扎。
应忍很久才来派出所处理这事,他看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打架进了局子,气得头冒青烟,用骂应寻的语气道:“如今你也学你那没文化的哥操.社会了是吧?”
应忌玄厌烦地将眉一压:“说我就说我,别带我哥。”
“畜生!”应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应忌玄,“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比你哥还混账,那是秦家的儿子啊,你哥再怎么不听话都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从英国回来后,何林梦有意无意闲聊时说过秦家几句,应忌玄听出弦外之音,当然知道秦驰川动不得。但那人对西凌微动手了,他应忌玄就再顾不得什么。暴力只能靠更暴力压制。他们蔑视了和谐生存的条令后,弱肉强食才是法则。
但应忌玄显然忽视了他那渴望在蓉城发家立业的父亲,此刻面对他的诘难,确实不好反驳,只能听着。
只是应忍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他嗤之以鼻:“你们一家子人都被权势养出了一股难闻的傲气。”话很刺耳。还颠倒黑白。
应忌玄很早就发现了他擅长将一件小事逐层上升到家族层面,很能看出应忍对此是真的很在意,他便想把这话当耳边风挨过。
但事实证明舌长且毒的男人也并不少见,应忍看了毫不动容的应忌玄一眼,冷声道:“无论你哥还是你妈还是你外公,你们到哪儿都趾高气昂一副高高在上恶心人的模样,你也不管这是不是你江家的天,跳来跳去祸害别人,等着我来替你擦屁股。”
西凌微听着,想要替应忌玄说话。应忌玄察觉后握住了她的手,抬头看向了应忍:“所以你到底是来解决问题还是来骂我们江家的。”
“你们江家?”应忍气极反笑,依旧用弯酸的语气,“应忌玄,你看看你头上冠的是谁的姓!我在这儿保你,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老子?”
应忌玄忽视他的话,只是将西凌微的手握紧。
应忍见了二人交握的手,又道:“我保你出派出所可以,但前提是和她的关系要断,因为一个女的顶撞自己老子,你就是这么有教养的?”应忍看着少年那张冷漠的脸,两人在别墅阳台那天的对峙的情绪如何也消退不下去,只沉声道,“去英国好好念书,我会给你订好机票,这边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你管不起。”
一向沉默的应忌玄终于忍无可忍,唰地站起来吼道:“你他妈从小到大管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