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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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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松完全愣住，手里的纱布被他攥的死紧。一时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寂静到能几乎能听见耳鸣。
暴烈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小了，只有细密到看不见的雨丝，在空气中雾一样飘着。闻飒却没期待他有什么回应，说出来之后，便像根本不知道这话有多大杀伤力似的，转头去看被碎石砸穿的车窗。
“车窗会碎吗？咱们得开到县城里才有地方修车吧。”
裴云松下意识嗯了一声，又本能的觉得刚才那个话题，不应该被这样毫无回应的，轻松的揭过去。
他咳了一声，谨慎的措辞在心里转了一圈，刚要说出口，又被车门边咚咚咚的敲击声打断。
破碎的窗玻璃外站着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生，她往里看了眼，冲里面挥了挥手。
“帅哥！谢谢你们！我是那辆车——”她回身指了指刚才那辆差点被泥石流冲走的小车，又转过头来，“的司机！”
闻飒立刻打开车门——车窗已经碎了大概摇不下来——下车同那女生聊起来。
闻飒一向很招女孩子喜欢，再加上刚才越野车毫不犹豫冲进泥石流救人，女生跟闻飒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带上了一份热络和亲昵。
她自我介绍名叫薛雨凝，是来出差的，没想到碰到泥石流。
“刚才那么危险，要不是你们，我现在都在那底下埋着了！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们好，刚才那么危险，你们想都不想就冲过来，真的太帅了！”薛雨凝千恩万谢，就差说出什么结草衔环来报了。闻飒有点顶不住，见裴云松也下车走过来，赶紧把人一把扯来。
“我也没做什么，要谢你谢他，刚才是他开的车。”
薛雨凝哦了一声，赶紧也对着裴云松点头道谢，又掏出手机，递到闻飒面前。
“帅哥，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啊。”
“不行。”
闻飒和裴云松同时开口，闻飒无语的看了眼裴云松，心想这人怎么对女孩子也这么冷酷，人家要联系方式怎么了，而且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不好吗。
薛雨凝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下，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哈，就是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想说你们修车的费用肯定得包我身上。之后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我肯定尽力帮忙。”
裴云松不为所动，只淡淡的回答：“刚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图你回报。”
闻飒一只脚勾到裴云松背后，在他小腿上偷偷踹了一下，然后笑盈盈的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递给薛雨凝：“他有毒别理他。修车有保险啊，再说又不是你的过失，哪能要你出修车费。不过，我们之后还会在西藏待一段时间，以后有机会一起玩呀！你一会儿开车要小心点，这天气前面路况肯定也不会好。”
嘀的一声，好友申请发过来，薛雨凝感激的连连点头，又冲他们说了好几遍谢谢，才转身回自己车上。
闻飒通过好友申请，薛雨凝发来一个萌萌的兔头表情包，闻飒也回了一个，这才按灭手机。
转头看见裴云松脸色阴沉的像这会儿的天，闻飒莫名其妙：“人家一个女孩子，肯定吓得要死，刚才只是想真心感谢我们而已。加个联系方式很正常呀，你这么冷酷干嘛。”说完，又小声吐槽：“明明刚才冲出去救人的时候那么帅，一张嘴就是个棒槌。”
裴云松也不清楚怎么了，刚才闻飒冲着他说完那一段话，笑的他心里山崩地裂，宛如热带季风摧枯拉朽，轻易就裹着炽热的高温闯进高寒针叶林带。
一转眼，又见到闻飒对着陌生的女孩露出一样甜蜜的笑容，聊得亲亲密密有来有回，能记得照顾女孩子害怕的情绪，还迫不及待加人微信。
难道这小混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才他以为是真情流露重若千钧，说不定在闻飒那儿，只是他随口一说。
高寒针叶林带里刚被吹出了一片雪下的花苞，探头探脑的想开，又被裴云松硬生生按回去。
闻飒见裴云松杵着不说话，心想嘴不用捐了算球，自顾自拉开车门坐回去。后面的车在按喇叭，风雨过去，但落石和滑坡风险还在，趁着这会儿相对安全，大家都在赶着开走。
裴云松又拉开车门，下巴往后座一点：“坐后排，副驾玻璃碎了不安全。”
雨停了，回程偶有落石，不过运气还算好，都没什么大事。回了县城，裴云松先把闻飒拉去了医院。
医生把纱布揭开看了眼，语气凝重：“幸好你们来得早。”
闻飒震惊：“这么严重？来晚了会怎么样！”
医生没好气的把脏了的纱布丢掉，在裴老师坚持的目光下给重新消毒涂上药：“再晚点就愈合了。”
闻飒：“......”
从医院出来，把被泥水重新涂装了的车开到修理点，两人这才疲惫的打车回去。
第二天早上，裴云松坐在旺堆表弟家的帐篷里，看着周围乱哄哄跑来跑去的陌生人。有藏族人也有汉族人，甚至还有周边的门巴族、回族人，各族人民操着各种口音，互相大声问候、聊天，谈论天气、新人还有牲口配种。
他痛苦的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但这一口气又吸进了空气中充斥着的香料、奶制品发酵、皮子、牛粪还有汗水味儿混成一团的味道，和混乱的声音一起攻击他的感官，这一切都让他深刻的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来参加旺堆表弟的婚礼。
昨天晚上，旺堆听说他们要停留一天等车修好，立刻喜气洋洋的邀请两人参加他表弟的婚礼：“就在明天，本来想着裴教授有正事我就没说，不过反正你们要留一天，这不是正好？”
裴云松立刻要拒绝，在他看来这种场合人又多又挤，充斥了无意义的社交和吵闹的噪音，不如在屋里看论文。
他刚要张口，闻飒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裴云松。
“婚礼！我还没见过藏族婚礼呢！是不是会很好吃，不是，很好玩！”
裴云松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点了头。
“好。”又对着旺堆说：“那就打扰你们了。”
现在想来那一刻他可能是吃完饭血液都涌到胃里，大脑缺血才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早上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在后悔，但答应旺堆的事又不好反悔，只好沉默着被拉了过来。
旺堆和表弟媳在城里都有工作，但是婚礼还是办在了老家的牧场上。举办婚礼的大帐早已搭好，今天天气耀眼夺目，远处能看见雪山。
原先闻飒以为草原上的帐篷很简陋，没想到旺堆表弟老家虽然在草原牧区，是传统的藏族民居，但里面实木、金饰、彩绘纹饰金碧辉煌，让闻飒直呼壕气。
闻飒不禁想起自己以前有个藏族同学，他说自己是卖了一头牦牛来上学的，惹得大家以为他家条件困难，都对他很怜爱。后来相处中大家逐渐察觉到不对，问他家里有多少牦牛，他说有几百头。
同学们：......打扰了。比我们富裕啊。
闻飒没见过这种场面，兴奋的像只坐不住的小狗到处乱窜。婚礼主角和家人都穿上了隆重的藏传统服饰，闻飒看到旺堆穿着藏袍，哇了一声，连声夸赞好帅！好酷炫！好有质感！跟景区里那种浮夸又塑料的不一样！
旺堆笑的很憨厚，挠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裴云松则在旁边气成一团阴云，在喧闹喜庆的帐篷里独自阴暗。
看吧，裴云松在心里想，他谁都夸！还夸的这么真心实意！旺堆穿藏袍是挺虎背熊腰壮如牦牛，但是那跟帅又有什么关系。呵呵，油嘴滑舌的小混蛋。
旺堆大概是感受到了裴云松身上的怨念，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你们要不要穿？可以穿的，我借给你们！哦呀，没关系的，试试看嘛！”
裴云松高冷的摇头，衣服重要的是轻便保暖，防水透气，为什么没事干要穿别人的衣服。他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闻飒却猛点头，乖巧的眨着眼睛：“真的可以吗，太谢谢你了旺堆大哥！——裴老师，你也试试嘛，你穿肯定很帅的，来嘛来嘛！”
片刻后，裴云松看着镜子里穿藏袍的自己。他穿的是旺堆表弟的，藏青色外袍，白色内衬，衬的他身板挺拔。
......怎么还是穿了。开门走出来，看到闻飒，又是一愣。
闻飒长得不错他一向知道，但他看见闻飒穿着深红色的藏袍，戴着一串蜜蜡和琥珀的项链，笑着冲他挥手的时候，还是心里一颤——头发毛茸茸的，好像山野间的小精灵。闻飒蹦蹦跳跳地过来，耳边一颗小小的绿松石耳坠晃悠了一下，不知怎的，让他很想捏住这颗耳坠，或者含住它，让它别晃了，晃得人心里烦。
“你怎么有耳洞。”裴云松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闻飒捏着耳坠，笑嘻嘻的：“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一回喝多了，我发小把我骗去打的。怎么了，裴老教授看不惯？旺堆说他们这儿，男孩子也会戴耳坠，我看还挺好看的哎。”
是看不惯。裴云松在心里嘀咕，是不是有点太漂亮了。
两个人走出房间，路过一些藏族女孩都在看着两个人笑。看裴云松的时候她们是有点羞涩的笑，但是转头看到闻飒，那笑容就有点变味儿。
闻飒感觉不对劲，刚才旺堆拿了几件他表弟的衣服过来，比划了一下，嘴上说着大了都大了，然后又跑出去拿了一套过来让他穿，表情有点古怪。但闻飒看衣服很漂亮也没在意，就让旺堆帮他穿了。
“我衣服穿得不对吗？”他拦住一个路过的藏族女孩问，那女生害羞的笑了一下，还说“呀，真是男孩子呀！”然后捂着嘴边笑边跑了。
闻飒更加莫名其妙，他虽然长得偏向秀气漂亮挂，但是认成是女生也不至于吧。
难道藏族女孩子对汉族男生的长相有什么独特的审美......？
他问裴云松，但裴云松只是把他从头看到脚，然后唇边缓缓挂上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她们只是觉得你好看。”
闻飒不信，还要再问，旺堆赶紧喊出去吧要开始了！成功转移了闻飒的注意力。
婚礼开始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