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暮色四合时，李向阳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市医院回来，还未踏进家门就听见了林培安离家出走的消息。
院子里乱哄哄的，林健佝偻着背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望向远方。听到徐桥年叫他，他才缓缓转身，往徐桥年这边走。仅是几步路，却似有刀山火海，走得格外艰难。
"老徐啊……"林健声音发颤，"要是找不着培安，我这把老骨头还活个什么劲儿……"
"别急，那孩子有分寸，不会走远。"说完徐桥年也有些心虚不敢看老友的眼睛，在找到林培安之前，谁又能真的保证？
"咱们这么多人，就是把村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回来。"站在院子里有人出声道。
"就是！咱们镇子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还怕找不到他个小毛头？"接着又有人应和。
“不能等了，现在就去找。”徐桥年当机立断。
在安顿好李向阳后，徐桥年匆匆叮嘱了几句"在家等着"之类的话，便搀扶着林健随众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徐桥年第一次觉得他们这村子竟有这般大——临山绕水，即使人多，若是真要一寸一寸土搜过去，怕也是要搜到鸡鸣天亮。
"去村头的广播站先用大喇叭找，"有人抹着汗提议，"这黑灯瞎火的，得找到啥时候？"众人纷纷称是，便往广播站赶。
李向阳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小手止不住地抠着指甲。林培安去哪里了？他不会被坏蛋带走吧？不好的念头不停在李向阳的脑海里演练，叫他坐立难安。
“林培安小朋友，请听到广播后到村头广播站来，大家都很担心你。”李向阳的耳畔忽地传来广播的声音。
下一秒扩音器又传来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林培安不会被绑架了吧？”
“你个龟孙，瞎说啥呢……”
……
还没找到吗？林培安真的会被坏人带走吗？如果被坏人带走就要挨打，挨打会很疼，他不想让林培安疼。
此刻李向阳的内心在疯狂地挣扎，感性告诉他该出去，理性却告诉他即使出去了凭他一小孩又怎能找到。纠结了片刻，李向阳的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智。
当他拿起手电筒往外冲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找到林培安！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奇妙。众人兜兜转转的寻找，都不及一个人的蓦然回首。或者说是林培安的蓦然回首，才促成了这次相遇。
李向阳出门没几步，低头看路忽然撞上了一个人。“对不起。”话音刚出口，李向阳忽然发现被撞的人只比自己高一个头，抬头发现来人正是林培安。
“你去哪了？”李向阳问，“大家都很担心你。”
“出门转了转。”林培安撅了撅嘴有些傲娇，“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家里有。”李向阳生怕他再跑掉，紧紧拉住他的手就往家赶。
“慢点，我饿得没力气。”林培安才发现李向阳人矮他一头，力气倒是一点也不小。
“给你。”李向阳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林培安，“今天去市里看病时买的。”
“专门给我带的？”
“嗯，”李向阳想了想又摇头，“林爷爷也有。”
“切，你给那老头子买干啥。”林培安心里还有怨气，有些不满。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李向阳当时没听清林培安离家出走的原因，开口问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林培安狠狠嚼着奶糖，咬牙道：“担心？我丢了又怎样？反正现在他们有林瑞安了。我不在，他们正好把所有的爱都给我那个好弟弟。”
“林爷爷哭了。”李向阳想替林健辩解几句，“他是真的很担心你。”
“老头子哭了？”林培安瞪大了双眼，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说真的，他是林健一手带大的，可以说形影不离，他一度怀疑林健不会哭。记得有一次，林健为了给林培安摘树上的梨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断了腿。林健硬是一滴眼泪没掉，一瘸一拐地跑到村里面的诊所。
“流了好多好多眼泪，眼睛都哭肿了。”李向阳补充，“嘴里还不停念叨你要是出事，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哭了就哭了，关我什么事。肯定是在想我弟弟。”林培安嘴上倔强，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他还说什么了？”
“不记得了。”李向阳如实禀告。
林培安不放弃，坚持问道：“你再想想。”
“我真不记得了，”李向阳不接话，“你要想听你直接去找林爷爷嘛。”
“好吧。”林培安本来还想多听点老爷子掏心窝子的话，满足一下自己心里的吃醋感。眼见问不出来，也就没继续追问。
恰巧林培安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便嚷嚷着要吃饭。李向阳去看了看冰箱，发现还剩了点面条，可以煮给他。
林培安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加个鸡蛋吃，但冰箱里的鸡蛋都吃完了。李向阳指了指鸡窝示意林培安去捡鸡蛋。
“不要。”林培安摇头，“上次去帮你家捡蛋，差点没被那只‘战斗鸡’给啄死。”
“那就不吃了。”李向阳也不敢去。家里那只叫“铁蛋”的母鸡，脾气特大，见人就啄。要不是因为它鸡蛋也比平常的母鸡下得多，早就被宰了做老母鸡炖蘑菇吃了。
林培安低头看着手里寡淡无味的面条，最终食欲还是战胜了恐惧。他把碗塞回李向阳手里，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头也不回地朝鸡窝走去。
那铁蛋也贼精贼精，见鸡舍门打开以后，喉咙里不停发出低沉的“咕咕”声，颈部的羽毛也微微炸开。
林培安在离鸡窝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压低身子试图绕到侧面。就在他距离鸡窝只有一步之遥时，铁蛋突然展开翅膀，像一道闪电般扑了过来。林培安慌忙后退，却被地上的簸箕绊了个踉跄。
铁蛋趁机发起进攻，尖喙直冲他的脚踝。林培安急中生智，抓起旁边的空竹筐往下一扣——可惜慢了半拍，只罩住了铁蛋半个身子，轻轻一晃便挣脱了舒服。
这下完了，铁蛋彻底被激怒。已从刚刚低沉的“咕咕“声变成尖锐的啼叫，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就要往林培安脸上扑。
林培安赶忙将头埋在臂弯之下，他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伤了自己的脸蛋。
一秒，两秒，三秒，铁蛋的厉爪迟迟没有落下。林培安正好奇咋了，只听李向阳忽然大喊：“鸡跑了！“
“靠，”林培安起身发现这老母鸡已经冲出了鸡舍往朝着大门走，“院子门没关，别让他跑出去了。”
“我来关门!”
李向阳边往门口跑边喊，只可惜因为害怕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绊了一跤，摔了一狗吃屎。李向阳顾不上疼痛一个翻滚挡在了门口，拦住了铁蛋的去路。
李向阳正暗暗庆幸赶上的时候，铁蛋退后几步一个华丽的“羚羊跳“，跨过李向阳的身子就往门外跑。
“咱俩要不一起离家出走吧。”林培安姗姗来迟，看着老母鸡离去的背影。
“不要，快追啊！“
……
“诶，老徐。“李相国指了指前面十字路口跑着的一直鸡，”我咋远远看这像你家那只铁蛋呢。“
徐桥年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嘶~是有点像。不过铁蛋被关笼子里，应该是别人家的吧。”
“你看后面还有俩小孩追着那鸡跑。我估计啊，就是他俩不小心给放出来的。”
“现在孩子都皮！回家大人肯定得好好管管。“徐桥年也看到两个黑影出声评价着。
“等等老徐，”李相国拉住了准备转身走的徐桥年，“这不是李向阳和林培安吗？”
夜晚农村不似城里，灯光总是忽明忽暗，能被光照到的地方也仅仅是路灯下面那一小角。林培安和李向阳此刻刚好跑到路灯底下，脸完全被光打到。
“还真是这俩兔崽子。”徐桥年仅仅反应了0.1秒，抄起旁边的木棍就往过追。
“阳阳，我怎么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林培安凭借多年的挨揍经验，已练出了自动感应。
林培安回头一看，只见徐桥年气势汹汹的拎着根木棍就往他们这边跑。
“啊~快跑，你外公要来揍咱俩了！“林培安拉起李向阳的手就往前跑。
“外公……外公……“
李向阳还想回头去找却被林培安一把捞了过去。
“林培安，你干嘛？”李向阳不解。
“没看到他手里棍子吗？他现在不是你外公，是来收我们的啊！“林培安说完还不望回头看看徐桥年离他们还有多远，”这老头体力咋这好，我快要累瘫了。“
一鸡，两孩，一老翁，你追我跑，你停我停的速度跑了约莫二里路。最后，李向阳实在是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挨打就挨打，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林培安怎能抛弃队友，还试图想把李向阳拉起来。但任凭他怎么劝，李向阳就是一动不动。
“哪里跑？“徐桥年与他们以及近在咫尺，没几步就要抓到。
林培安拍了拍胸脯十分仗义：“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打就打我一个吧！”
又是一次英勇就义，林培安心里觉得自己可太帅了，一晚上保护了李向阳两次。要不是后面李向阳指出两次都是因他而起，林培安还真把自己给骗了。
“培安闪开！”徐桥年挥手示意，“铁蛋可不能丢，一天下好几个蛋呢。”
“林培安，外公好像不是来打我们的。“李向阳爬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
“额……好像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