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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May ...

  •   十二月的风彻底染上寒意,虽说是在南方,却也被湿冷的天冻得两手通红。

      “小鱼把围巾戴上。”虞听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餐,准备出发去学校,兰万馨却掏出来一条围巾。

      清新的薰衣草香萦绕在鼻间,虞听觉得脖子被勒的难受,皱着眉扯开了,兰万馨一看又要给他缠回去,他立马退开拎起书包就要跑。

      “奶奶我走了啊!”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又扯了一把围巾,但兰万馨喊住了他,“等会,把翊翊的也戴上。”

      虞听顿住了脚步,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转身拿起围巾并被兰万馨用围巾包得严严实实的。

      “好了,去吧。”兰万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虽然脖子那难受得很,但虞听承认,这样确实很暖和。

      刚到学校,课都上到第三节了,虞听小心翼翼地从后门进去,路过凌翊时,直接将围巾丢到了他桌上。

      一道有机合成化学老师讲了半节课,好在下课时刚好讲完。

      虞听没睡觉,但也没在听课,只是看着PPT上歪七扭八的化学式和莫名其妙的名字发呆。

      一边的凌翊将围巾拿起,看了看却没有戴上,虞听的余光中都是他的小动作,便道:“兰奶奶喊我带过来的。”

      说完,他就掏出来自己的小毯子盖在腿上,没办法,后排靠窗,冷风都从窗户的缝里钻进来了,虞听整条腿都是冻的。

      “冷?”凌翊看到了他的动作,也放下了手中的围巾,虞听点点头,实话实说:“窗户漏风。”

      凌翊大概没想到是这样,神情有一瞬的呆滞,但虞听已经掏出手机开始玩了,离都没再理他。

      冬天只有教室里是暖和的,一出教室,虞听就被温差凉得狂搓脸蛋。

      许睿阳和贺文武已经来了,四人随着人群一起往食堂去。

      “一会回来我跟你换个位置。”凌翊说得挺自然的,而虞听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他不是在询问,只是告知。

      “不要。”

      虽然靠窗冷,但盖盖毯子就行了,虞听没那么矫情,况且……

      “你也别冷着。”

      虞听说完凌翊就不吱声了,虽然感觉脸烫烫的,但虞听还是装的若无其事。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饭后虞听不过就上了个厕所的功夫,桌子就变了位置。

      “你挪我桌子干嘛?”

      刚洗完手,虞听整双手冻的不行,正费劲地从口袋里汲取热量,眼看着凌翊在挪他的桌子,上去就把人手给拉住了。

      好热好暖,甚至不舍得放开了。

      虞听就这么拽着,直到凌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才放开。

      天知道为什么要拉他的手,虞听后知后觉感到脸红,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别动我桌子。”

      说完就想把桌子拉回去,却完全没拉动,“坐吧,那里太冷了。”凌翊又说话了,难得放缓了语调,连眼里都泛着些许担心。

      不知怎的,虞听有些犹豫了。

      他总是睡觉发呆,从不干什么正事,但却不会耽误自己,可是坐到凌翊身边,他会怕耽误了凌翊。

      虞听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从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不要,少管我。”虞听说出的话不如凌翊有温度,冷得跟外面的风一样,而窗户突然哐哐作响,预示着今天的风有多恶劣。

      最后桌子被搬回了原位,而虞听看着凌翊一言不发地坐回位置上,心烦得不行,转身就出了班级,请假回家。

      下午是在床上度过的,一觉睡醒,虞听有些模糊,看了眼时间发现才下午三点半。

      冬日的下午,天是灰蓝的,太阳躲得很远,所以房间并不亮,只有窗帘的缝里流露出一丝光。

      虞听盯着那一丝光亮有些说不出话。

      在被子里睡了一觉,现在虞听全身上下都是暖的,但今早发凉的双腿让他记忆犹新,就连风撞击窗户的哐哐声也挥之不去。

      “烦死了。”虞听没什么力气地念叨了一句。

      一闭上眼就是凌翊在挪他的桌子,一睁眼又想起凌翊那句请求般的“坐吧,那里太冷了。”

      太冷了吗?不是的,没有很冷,而且你根本没有感受过。

      虞听后悔了,怪自己也怪凌翊。

      最后,他看着窗帘边透进的光越来越暗,黑夜到来。

      晚上十一点,虞听还没什么睡意,和贺文武开着语音边聊边打游戏。

      “话说学校也是有病,元旦晚会居然让高三出节目。”从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虞听听得清楚。

      元旦晚会?虞听思考了一下问:“一班一个?”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虞听还是问了。

      “那哪能啊!全年段出一个,说是找几个人上去唱歌,鼓励大家。”

      那没事了,虞听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已经盘算着要请假了。

      两人打了一把就都下了,没办法,贺文武他妈来催人睡觉了,虞听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直接就退出了游戏。

      “叩叩叩。”有人敲门,不用问虞听都知道是谁,但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想开门。

      “叩叩叩。”又敲一次,虞听郁闷地抓抓脑袋,可想着凌翊没什么错又只能心烦地去开门。

      门一开,两人都定住了,凌翊估计刚洗完澡,沐浴露的香气格外浓烈,虞听甚至觉得他周边还留存氤氲水汽,否则自己不会这么窒息。

      凌翊微低着头看了他半天,最后才开口:“对不起。”老实说,虞听根本不明白他在对不起什么,但有台阶就下他是明白的。

      于是他像模像样地“嗯。”了一声,还扯高气扬地抬头看他,眼中充满不在意。

      可能是他的表演太过自然,凌翊有些紧张地问他,“还生气吗?怎样才原谅我?”

      生气?没有的事。

      虞听真想直接说,但看着凌翊焦急的脸,他原本的郁闷全部散了,随之而来的是玩味的一句,“做什么都行?”

      这话一出,凌翊果然犹豫了,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妥协般地偏过头,“嗯,都行。”

      看他这副样子,虞听心里高兴得不行,但面上还得装,“那……你去参加元旦晚会,我要听你唱歌。”

      鬼点子是刚想的,虞听非常感谢贺文武为他送来的绝佳素材。

      凌翊听到后显然是懵住了,但看着虞听浮现出的笑脸,又选择了答应,“好。”

      搬桌子的事彻底翻篇了,但第二天虞听一起床就发现枕边有条秋裤,上面还有一行冰冷的字,虽然写的话格外有温度,但虞听还是这么觉得。

      “秋裤穿上,洗过新的,到了学校我检查。”

      什么鬼啊,虞听一起床就通红了脸,只觉得昨晚对凌翊太仁慈了,就应该直接给他推下友谊的小船。

      红归红,想归想,最后虞听还是套上了这条黑色秋裤,并且被凌翊掀起裤脚检查。

      “还冷吗?”凌翊冷着脸问他,而虞听根本不敢看人,默默红了耳尖。

      “不冷。”奇怪了,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怪了,虞听心想。

      “窗户我找学校报修了,节目我也报名了。”凌翊老实地汇报。

      “哦。”

      ……

      元旦节目还挺麻烦的,凌翊周六下午放了学还得留下了排练,“那我先走了。”虞听一边看手机回复消息一边绕过凌翊往门边走。

      “好。”凌翊淡淡地回复他。

      虞听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伍康临。

      算算日子,两个多月过去了,伍康临的生命真正迎来了倒计时,但虞听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伍康临如此憔悴。

      沙发上几条毛衣缠成一团,伍康临裹着羽绒服坐在地毯上,脚边是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瓶。

      没开灯也不拉窗帘,整个屋子都灰沉沉的,虞听皱着眉,忍着各种复杂的味道,替他扯开窗帘,拉开窗。

      “伍康临,你什么毛病?叫我来干嘛?”虞听倒不是真在生气,只是见不得他这副样子。

      头发干枯发展,黑眼圈又黑又浓的一片,嘴唇干裂,两眼无神。

      虞听挑了个地方坐下,眼睛一瞥发现了桌上散乱的药片,顿时眉头一皱,“多久没睡觉了?”

      伍康临不说话了,但虞听已经知道了,当下就把他的药扫进了垃圾桶,“别疯了。”说完,虞听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伍康临缓慢地打了个酒嗝,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虞听,“陪我喝点。”

      虞听有点懵住,直直地盯着那瓶啤酒,好半天才接过来,就像一场莫名其妙的仪式,虞听接过后伍康临就开始坦白了,好像只有接下那瓶啤酒才算被邀请。

      “分手了。”

      三个字,伍康临却说得很慢,眼神格外空洞,虞听揪心地猛灌啤酒。

      事情非常简单,那位小老板的外婆不需要伍康临的帮助了,他们家一位常居国外的亲戚回来了,承担了所有的费用。

      “这就……分手了?”虞听其实不大相信,他不觉得小老板会是这样的人,哪怕没有感情也不会……

      “我提的。”伍康临自顾自地说完又喝完了整瓶的啤酒,“咔叭”一声,酒瓶被他捏碎了丢在沙发边。

      见他这副样子,虞听恨不得把手上冰凉的啤酒浇他脸上,虽然他没这么做,但口中的话语已经足够刺骨,“你自己提的你委屈什么?”

      话了,虞听又后悔了,只能猛地把酒喝完,然后又开了瓶新的。

      伍康临也跟他一样,只是喝酒的速度慢了些。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伍康临话讲得不清不楚,但好在虞听听懂了。

      为什么是我?

      这是一个病人,最无力的控诉。

      心情瞬间变得更加烦躁,虞听感觉自己被狠狠打脸,不过几十秒的时间,他就明白了伍康临在委屈什么。

      “喝吧,喝完早点睡觉。”

      好像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了,虞听只能劝他,陪他。

      伍康临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虞听在一边听着,几瓶凉酒下肚,他有些昏沉与难受,但已经瘫在沙发上,听伍康临讲他们的故事。

      “我也……很后悔,我还以为我不会呢。但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了,这种关系只会让他难受。”伍康临说得格外平静,哪怕泪痕被灯照得亮晶晶的也要装出一份淡然。

      虞听在一边听着,不再多说。

      “我……要走了,不能再打扰他了。”伍康临冒出这么一句话,可虞听却没忍住地泛起了泪花。

      “别说这种话了,伍樾。”就算那是既定事实,虞听也唯心地不想接受。

      “你不会。”虞听强撑着举起啤酒,而伍康临难过地笑了一下,和他碰杯,“是啊,我们都不会。”

      怎么更难受了,原来自欺欺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虞听的大脑已经有些昏沉,没多久,居然就自己瘫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办法,喝了酒又是这种适合闭眼流泪的氛围,虞听很难撑住。

      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屋子里多了两个人,凌翊和小老板。

      虞听愣住了,凌翊一边在劝说伍康临跟小老板,一边抱着他。

      “醒了?”凌翊发现他的动作,眉头一松,放开了他,“好了,先不要吵了。”

      虞听偏过头,发现小老板早已两眼通红,而伍康临脸上的泪痕都还在,两人似乎停下争吵,却依旧看着对方,谁也不让谁的样子。

      虞听不懂了,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头痛欲裂,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叫爱情,而小老板跟伍康临之间到底算什么他也不明白。

      “你们先走吧,早点回家。”伍康临终于站了起来,却是催促两人离开。

      虞听点点头,扯着凌翊的手臂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先晃悠了两下,最后凌翊背着他往外走。

      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内的争吵再次爆发,虞听吸吸鼻子,安心地靠在了凌翊的身上。

      一路无言,快到家时虞听才问了他一句,“几点了?”

      “九点半。”

      “哦,你怎么找来的?”虞听总算想起这个关键的问题。

      而凌翊似乎很无奈,叹了口气才说:“给你打电话,那个喝酒的男人接的,说你在他那睡着了,我就去了。”

      “哦。”

      喝了酒的虞听安静又高冷,哦字也回得格外嚣张。

      凌翊一路把虞听背回家,又把他背回房间,而虞听全程像个大爷一样,在他背上安心睡觉。

      虞听被丢到床上时已经闭着眼睛,凌翊虽然不满,却也只能帮他脱下外套,这时虞听却又开口说话了,“你,都不好奇吗?”

      不好奇我为什么喝酒吗?

      不好奇我为什么跟伍康临认识吗?

      不好奇他们在争吵什么吗?

      凌翊没说他好不好奇,只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你会说吗?”

      当然,虞听心道。

      可是凌翊不好奇的时候他很想说,凌翊一想听他又不想说了,于是草草敷衍,“他们俩分手了,喝酒那个提的,但我觉得他们都很难过。”

      凌翊其实猜了一大半,但亲口从虞听这听到,却没由来地燃起一阵火。

      “你知道他喜欢男的?”

      “嗯。”虞听有些不满意地回答,觉得凌翊怪怪的,正想问他是不是歧视同性恋就直接被凌翊压住了。

      “你知道你还大晚上一个人去找他?”语气变得不大友好,但醉酒的虞听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距离格外近。

      只是委屈道:“我下午去的时候天还亮着呢,而且我们很熟。”

      凌翊想说虞听真的很气人,但又没有立场去提出,只能憋着气,自暴自弃地问了句,“那我呢?我们熟吗?你可以喝醉了在我身边睡着吗?”

      虞听醉醺醺地,很想吐槽他这个烂问题,却发现凌翊的眼睛格外狠戾,原本的嚣张瞬间化为乌有,变成了怂。

      但嘴上实话实说:“当然。”

      “而且,我们不是还一起睡过吗?我都没跟伍康临一起睡过觉。”虞听难得有点清醒,但冒出的话格外实在,凌翊都听懵了。

      他看着虞听好半天没说话,脸却渐渐发红,最后,他率先关掉了灯,丢下了一句,“早点睡。”

      门被关上,屋子里彻底沉寂,虞听也彻底清醒,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那是不应该存在的,或者说不该和他有关。

      ……

      凌翊他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也就几个晚自习几个周六晚,元旦晚会很快就来了。

      虞听没有跟着班级的大部队去人群中坐着,背着兰万馨给的相机就去了后台。

      “单反,会用吗?”虞听已经在一旁摆弄半天了,凌翊才开口问了句废话。

      虞听也懒得理他,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举着相机后退几步,像模像样地调整光圈,随后按下快门。

      快门声结束,虞听率先查看照片,凌翊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虽然有表演,但凌翊他们还是一切从简地穿着校服,秋季的校服外套格外松散,但凌翊穿着不会,更何况他挽起了袖子,小臂的肌肉线条一样明显流畅,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

      他一张脸正对着镜头,眼神坚定有力,就像在拍什么证件照,但再仔细看看又会觉得他掺杂着一丝温和。

      “怎么样?”凌翊看了半天都不说话,相机一直在虞听手上,凌翊凑得非常近,好半天了也不见他退开。

      凌翊总算退开一步,眼睛似乎弯了一下,夸虞听,“好看,你很会拍照。”

      会个鸡毛。

      虞听默默揉揉鼻子,不自在地撇开眼,心说,凌翊实在可怕,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高三的表演快开始了,他们的位置很好,在中间部分,此时场下的氛围已经很嗨了。

      虞听看着其他几人又看看凌翊,然后问他,“你会紧张吗?”不过问完虞听就觉得多余了,没办法,凌翊真的完全就是气定神闲的姿态。

      但凌翊却对着他眨眨眼,“好像会。”

      没信,虞听我安全没信,但又怕凌翊是真的紧张,只得潦草地敷衍他,“别怕,人生没有这么多观众。”

      虞听觉得自己说这话时挺正经的,而且他明明很敷衍,但凌翊很莫名其妙地笑了。

      “你笑什么?”虞听一头雾水地看着偏头大笑却不出声的凌翊。

      “没有……”凌翊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志愿者打断了,“下个节目就是你们了,主持人已经上台了,跟我走。”

      凌翊要走了,虞听只得撇撇嘴不跟他计较,但凌翊却拉着他的手臂问道:“那你是什么?”

      虞听顿住了,但也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想到了答案,“我是评委啊。”

      虞听离开了后台,走到了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灯光暗下去的那一刻,身后喧嚣的欢呼声,都不及他的心跳声大。

      那颗心一直在蠢蠢欲动,但为什么虞听却不敢想,不过他也不需要再纠结了。

      因为,灯光大亮,凌翊坐在不远处的钢琴前,看着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虞听又一次心跳漏拍,但他明白这不是坏事,毕竟一直沉浸在那个瞬间,他或许会把手上沉甸甸的相机当不存在。

      第一道钢琴声响起时,欢呼声更高了一倍,而虞听也终于手忙脚乱地举起了相机。

      开场是两个女生,手牵着手唱起第一句。

      “那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

      星并不远梦并不远

      只要你踮起脚尖”

      前半场都是其他人再唱歌,虞听莫名觉得没什么意思,但看着镜头里的凌翊,又觉得很有意思。

      凌翊还会弹钢琴,这是他没有想过的,但接受也仅花了一秒钟。

      凌翊弹琴的时候很专注,虞听能从相机里清楚地看着他纤细好看的手指在按动琴键,能看见手上的青筋在跳动。凌翊依旧把衣袖挽起,完全不顾早已算得上寒冷的天气,有力的手臂在镜头里游刃有余地动作。

      他似乎很享受这场表演,这是虞听的第一想法。

      凌翊一只在弹琴,而这其中的间隙,虞听借了别人的三脚架,把相机架好后再抬头,却发现凌翊早已手握麦克风,而钢琴前换了另一个女生。

      凌翊没有先向舞台中心走去,一方面现在是互动时间,他们喊着“高考加油!”实在吵闹,另一方面是,他想看看虞听。

      好巧不巧,两道目光又交汇在了一起,虞听坦然到自己都觉得害怕。

      他朝凌翊挥挥手,比这口型告诉他:加油。

      也不知道是祝他高考加油还是表演加油,但无论是什么,凌翊都照单全收。

      “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

      星并不远梦并不远

      只要你踮起脚尖”

      凌翊唱歌意外的好听,平时有些冷的嗓音,唱起歌反而很有力量感。

      “我从此不再仿徨也不再腼腆

      张开双臂和你一起

      飞得更高看的更远”

      凌翊真的张开了双臂,虞听没想到他会这样大方,好在大家都没想到,尖叫声穿破黑夜,吵闹星空。

      虞听摆好了相机就再没看过了,他的目光始终只有一个方向一个终点,凌翊是个天生耀眼的存在,哪怕他愿意窝在吊车尾的七班,愿意拒绝漂亮女孩的纸条,他也依旧发光闪亮。

      虞听认为,这就是他需要仰望的星空,不过这里只有凌翊一颗星星。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半首歌就更短了。

      灯光灭下的那刻,虞听心跳仍未平复,但已经有了那种空落落的戒断感。

      再次见到凌翊,是在后台路口,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往外走,而虞听已经在往手机上传视频了,他想让兰奶奶早点看见。

      视频发得很快,但虞听却觉得很慢,没办法凌翊在一旁看着,“我也想看视频。”他突然地开口,虞听也很速度地传了一份给他。

      于是两人转换阵地,而凌翊边走边看视频,还开的是外放,差不多到班级附近了,虞听没再带着他走进去,主要也没他俩的位置。

      视频播放完毕了,虞听已经在专心听台上的两个女生唱《如果的事》。

      凌翊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评委,能给我打分吗?”

      评委。

      他依旧记得上场前虞听不走心的鼓励和戏谑的玩笑。

      虞听也记得,他依旧面色不改,“打分是吧,八分吧,扣你两分怕你骄傲。”

      “别人都在说我其实很无知

      这样的感情被认定很放肆”

      女生清脆的嗓音将这首有些伤感的情歌变得格外欢快,虞听随着记忆中的调调,慢慢哼着。

      身边的凌翊总算是懂事了,不再骚扰他,安静地站在一边。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

      为爱勇敢一次”

      这是虞听最喜欢的一句歌词,他很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特别是今晚,在这片没有星星的夜空下。

      但很可惜,他好像只在生命的事情上算得上是个勇敢者,没有多余的勇气浪费在其他地方了。

      两人还没散场就走了,不为什么,只因为虞听突然想喝冰茶。

      他们绕了点路,买到了橙子柠檬,还拿了盒绿茶茶包。

      一路上乱七八糟地聊,但从头到尾凌翊都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和冰茶,还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做茶时,兰万馨跟虞燕都去睡了,两人仗着明天放假,毫无顾忌地在厨房乒乒乓乓,甚至为了口感,还决定玩会手机再来喝。

      当两人洗完头澡,在客厅点开了一部电影时,虞听才后知后觉地发困,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毕竟他很少忘记自己是个需要长时间睡觉的人。

      他只能狼狈地找借口跑回房间,吞下两粒药片。

      再下楼时,虞听径直去了厨房,抱着沉甸甸的一壶冰茶出来了,凌翊看着他,只问:“电影还看吗?”

      “看。”虞听认真地应了下来。

      很普通的电影,拍得不算好,但主角间的友谊很感人。

      虞听喝着最喜欢的甜橙冰茶,毫不在意早已发凉的手脚,只想从中汲取甜蜜。

      但当他想要再次为自己续杯时,却被拦住了,凌翊直接抢走了他的杯子,温热的手心抱住了他冰凉的手。

      “不冷?”凌翊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那种冰冷的调调,哪怕他的手,他的气息都温暖舒适,虞听也感到烦闷。

      看着他紧皱的眉,他说:“不会。”虞听也跟着变回了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抽回双手,靠到了沙发上。

      氛围变得古怪,但虞听却觉得挺好的,只是他真的有点冷了。

      电影只剩下最后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在认真地看电影,欢快的电影声变成了背景乐。

      手间的温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升高,虞听有些后悔,后悔喝下冰茶,但也许还有其他更后悔的事。

      片尾曲响起,本就没开灯的屋子更暗了。

      虞听从沙发上起来,开始收拾没喝完的冰茶,凌翊拿起了茶壶,问他“都倒掉吗?”

      他们都知道,兰万馨看到会不高兴,毕竟这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喝甜橙冰茶的季节。

      “嗯,都倒了。”

      不到五分钟他们就收拾好了,当凌翊按掉厨房的灯的那刻,这栋房子终于沉睡,只有两人还别扭地躲在黑暗之中。

      虞听踩着拖鞋,借着月光往楼梯走,凌翊很快地跟上,他们顺利地上到了三楼,但虞听很不顺利地被拉住了手腕。

      “不冷吗?”凌翊的手心始终保留着过高的温度,是虞听会想靠近的温暖。

      黑夜使人心软,也让人放纵。

      虞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心软的那个。

      “冷啊,但我有很多办法让自己变暖和。”言外之意是,我不需要你。

      虞听不是勇敢者,也没那么在意自己的感觉,只知道冷的时候要靠近热源,觉得错误就要砍断。

      凌翊显然有些笨,他没有听出虞听真正的意思,反而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说出的话颤抖又欲盖显彰,“我的手很暖。”

      凌翊自然地成为了那个放纵者,虞听也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只知道这对凌翊不公平,至于自己?那并不重要。

      “嗯……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痛快点吧,不要这么勇敢好吗?虞听很想把心里的拒绝都告诉凌翊,但凌翊不点破,他只能装作无知。

      “大概不行。”凌翊回答得很快,快到虞听的手依旧充斥寒意,他想推开,却又抗拒不了这汹涌的温暖。

      断了,算了。

      虞听的大脑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偏偏凌翊又恢复了那种沉着冷静的状态,好像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充当一个暖手炉,既然这样,那虞听可就当真了。

      “没有男人会抓着同性的手不放,凌翊,你很笨,现在的你甚至只配两分。”

      没有男人会因为被评为两分男而高兴,但凌翊会,他甚至笑出了声,虽然只是很短促的一声。

      “谢谢,加上几个小时前的那八分,我现在已经有十分了。”

      虞听莫名很无语,但也发现自己的手逐渐温暖。

      虞听才不是什么滴水之当涌泉相报的好人,他果断地抽回双手。

      冷静地告诉凌翊:“现在是一月一号的凌晨,你还有七个月的时间,好好加油吧。”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

      转身就想走的虞听被凌翊拉住了他们不得不借着月光进行一个暧昧的对视。

      “为什么是七个月?”凌翊问出这个问题时不大高兴,或许是觉得太短也可能是觉得太长,当然,这都不是虞听该考虑的。

      “哦,你猜。”

      当晚,虞听因为药物原因,怎么也睡不着,但May已被他用June替代。

      七个月,听起来好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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