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June ...
-
“早。”虞听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脱口而出就是问好,但对面并不买账,“现在是下午两点,你跟谁早呢?”
贺文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虞听默默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两点半了,依旧毫无负担地嗯了一声。
贺文武也不再墨迹了,急急忙忙地招呼他出去玩,虽然元旦假期只有一天,但懂事的高三生会好好爱自己的。
“你有毛病啊?大冬天的你要去爬山?”虞听听完贺文武的计划差点没忍住要爆粗口了,虽然眼睛还没睁开,但眉毛依旧皱到一起去了。
“走呗。”贺文武嘿嘿笑了两声,谄媚地招呼他。
虞听就像没听见一样,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醒都醒了,虞听磨蹭了一会就起床下楼,好在兰万馨给他留了午饭。
吃完饭,虞听遇到了正要下楼的凌翊,虽然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在一起看电影,但现在显然不是能随便聊天的人。
虞听面色不改,绕过他回了房间,凌翊倒也没说什么。
晚上十点,虞听正瘫在沙发上陪兰万馨看无聊地家庭伦理剧,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贺文武的声音。
“虞听,凌翊,你们在吗?”
阴魂不散啊,虞听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然后就起身去给他开门了。
“干嘛?”虞听看着贺文武跟他身后的许睿阳,恨不得直接把门拍上,但身后还有兰奶奶看着,他只能把不高兴摆在脸上。
“走啊,爬山。”贺文武依旧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虞听烦得很,“十点,你爬个屁的山。”
贺文武依旧心态良好,“怕太晚你就睡了,走啊,先去我家休息休息。”
虞听依旧不答应,贺文武却哎呀一声道:“我们明天上了山可以看日出啊,人一辈子能看几次日出。”
人一辈子可以看几次日出?虞听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从来没看过。
动摇就在一瞬间,贺文武看出来了立马乘胜追击,“走啊。”
最后,虞听被推搡着回房间换了衣服,再出来时,发现贺文武带着许睿阳在骚扰凌翊。
“走啊。”
“不去,明天要上学。”
“你还怕啥?许睿阳都去。”
虞听在一边听着才想起,明天要上学这件事,顿时回房间睡觉的心都有了。
但贺文武实在执着,最后凌翊也换上了衣服,跟上了他们。
这个点不好打车,但少爷做派贺文武已经让司机过来了,五人座的车,抛开司机,也刚刚好,但虞听亲眼看着凌翊率先走向前去,打开了副驾驶,要坐进去前,被贺文武抢了位置。
“凌翊你坐后边去。”
凌翊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但傻乎乎的贺文武已经开始调试车载音乐。
贺文武格外钟情土味DJ,给虞听吵得不行,他一边靠窗一边靠着许睿阳,眼睛不老实地一瞥,发现凌翊迅速收回了目光。
啧。
虞听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Listn。
June:你有毛病
手机提示音响起,凌翊打开查看,却在看完了信息后又悄悄看了虞听一眼。
Listn:怎么了
虞听看见他的回复,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地按下几个字母。
June:之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不然你就滚
发出去后,虞听就暗灭手机闭上了眼,想睡却又没睡着。
凌翊想坐前面可以有很多理由,但虞听就是不高兴,就是要把他的行为判做避嫌。
啧,就这还敢喜欢我,搞笑。
到了贺文武家,虞听直接进了客房睡觉,刚要趴下睡觉,凌翊也开门进来了。
虞听脱外套的动作都顿住了,“你,干嘛呢?”凌翊脸上没什么奇怪的表情,甚至讲话时也格外认真正经,“介意一起睡一会吗?”
介意,但虞听没这么说,毕竟刚刚还跟人家讲之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睡呗。”
睡一张床还能出什么事?
虞听坦然躺下,凌翊躺在另一侧,告诉他:“一点的时候叫你。
“嗯。”虞听扯扯被子,背过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快一点半了,虞听慢悠悠地趴下床,穿上外套进了卫生间,两片药下去,虞听心理上已经清醒了。
“走了。”凌翊坐在床边看手机,见他出来直接就站起来了。
爬山挺无聊的,对虞听来说就更无聊了,还没半个小时他就受不住了,没办法,天气湿冷,大晚上的爬山简直要命,无奈之下只能裹紧冲锋衣。
贺文武身子不错,边爬边嘻嘻哈哈地聊七聊八,虞听一听他的声音就烦,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那个应邀的自己。
“要喝水吗?”凌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晃到身边的,但当他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杯时,虞听已经无所谓了,一口温热的水下肚,虞听连舒服怎么写都要忘了。
虞听喝完水又还给他了,凌翊接过时告诉他,“我带了两个杯子。”
“嗯。”虞听故作严肃,实际也没多关心,毕竟这种情况下,就算让他喝贺文武的水,他也不会嫌弃。
“还要多久?”虞听能感觉到自己恢复了一点体力,但也只有一点。
凌翊估算了时间,告诉他,“上山正常两个半个小时,但是天气不好,我们估计会慢很多。”
行,两个半小时是吧。
虞听在心里苦笑,想掉头下山,却又想看一次日出。
“跟得上吗?”凌翊想起虞听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体育课也总跟一排女生一起坐在大树下,这种强度的运动,他可能真不行。
虞听不喜欢撒谎,也不勉强自己,实话实说:“跟不上,我快死了。”
为了让凌翊知道自己的话有多真,虞听甚至抓住了他的胳膊,分了一半的力给他,显然凌翊身体素质不错,被半个人拖着走也不会大喘气。
凌翊就这么带着他走,但很快虞听收回了手,凌翊以为他有力气了结果一转头就看着他把手塞进口袋。
“冷?”凌翊还没得到答案就直接上手碰了碰自己的冲锋衣外套,确实是一片冰凉。
虞听没说话,但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意思不言而喻,凌翊看着他动作,没忍住地一阵吞咽,“那个……我的手很暖。”
听到这话,虞听皱着眉偏头看他,眼里带着审视,盯得凌翊格外紧张,再想想昨天凌晨,他就说过这样的话,结果就是……
“伸出来啊!”虞听不满地又看他一眼,实在不明白凌翊在发什么呆,他的手都快冻成冰快了。
“啊?哦。”凌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牵住了他冰凉的手。
这个动作好啊,不仅暖手还能借力,老实说,虞听非常满意,就这么任由凌翊牵着。
爬上山顶后,日出还没来,虞听收回了自己暖烘烘的手,跟他们一起坐在了山顶的亭子里。
“快了快了,兄弟们……再等等啊!”贺文武一边打哈欠说,虞听是四人中最清醒的,凌翊都有些乏了。
太阳出现时,虞听有一瞬间的激动,甚至忘却了刚刚上山带来的疲惫,“太阳出来了。”
云层被染上橙黄的色彩,细看还有些发红,天边挂着太阳,虞听琥珀色的眼睛也染上了金黄色。
凌翊不觉得这个日出有多震撼,对他的吸引力甚至不如虞听的一小声惊呼。
很喜欢日出吗?如果喜欢我想带你去看,凌翊这么想着,眼睛始终盯着虞听的眼睛,或许他的太阳不在天上。
贺文武咋咋呼呼地拉着许睿阳去拍照了,虞听跟凌翊依旧留在亭子里,距离被拉进,虞听靠了过去,“凌翊,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
“嗯,怎么样?”
“漂亮,值得我走那么久的山路。”
虞听想说的还有很多,但他不能让凌翊知道,于是只能挑句不错的事实陈述。
这是他第一次看日出,却也是最后一次。
听着有点遗憾,可又是虞听早已接受的事实。
两人安安静静地靠在同一个长椅上,任由时间流逝。
下山显得轻松很多,贺文武总算是没了力气,一路都很安静,虞听作为最清醒的那个,一路走得身心舒畅。
回家后,两人都没有回学校的意思,先后洗了澡就是睡。
“早安。”虽然这样讲像是要开始一天的新生活,但虞听还是跟刚洗完澡的凌翊说了。
他有些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早安,好梦。”
……
南方不下雪,但天气格外湿冷。
虞听坐在位置上,随意地翻看崭新的语文书,自习课大家都很忙,也就虞听能这么悠闲了。
还有十五分钟就能下课吃饭了,虞听饿得要命,恨不得直接偷溜去食堂。
渐渐的,人趴到了桌上,手机刚掏出来还没打开,虞听就被凌翊叫了起来。
“干嘛?”虞听小声地比着口型,要不是不方便,他都想斥责这个不好好读书的好学生了。
凌翊没说什么,只是递来一条糖果,虞听接过,发现是草莓味的,第一次吃,还不错。
糖纸被虞听展开,上面写着:迎万难,赢万难。
还挺励志的,虞听准备下课了送给凌翊,却被手机上突然跳出的信息吓了一跳。
伍康临:我在医院
“嘭。”虞听无视了安静的班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凌翊不解地看了过来,虞听只焦急地说:“有急事,帮我请个假。”
凌翊还没答应,他就迈开步子跑了。
南城人民医院,一个虞听早已熟悉的地方,他找到了伍康临所在的病房,却在门口停下了步子。
呼吸急促,怎么也平复不下来,这已足够糟糕,更糟糕的是无力的双手,结局都一样,怎么还是在亲眼看见的那一刻怕了。
虞听等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推开病房门。
三人间的普通病房,但只有伍康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伍康临躺在床上,见门边传来声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迷离的双眼半刻才彻底定焦,他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还真来啦,就想吓吓你。”虽然都是真的。
虞听眼眶泛红,嘴却依旧不饶人,“呵,不想上课罢了。”
伍康临看着他,没出声,虞听走到他床边坐着,问道:“没请个护工?”桌边连个水壶都没有,旁边的袋子也是乱糟糟的。
“没,反正一天也就醒那几个小时。”贺文武坐起来了,才一段时间不见,他就瘦了很多,头发也长长了。
“唉,你以后可千万要找几个人陪着你,虽然他们难受,但至少自己醒来的时候不孤单。”虞听无奈地看着他,却也只能顺着说知道。
伍康临已经住了一周的医院了,今天把虞听叫来,也只是因为要麻烦他处理些后事,虞听一一记着,眼睛却跟伍康临一样,越来越红。
两人很少有这种认真的时刻,虞听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却知道这逃不过。
伍康临很快就累了,说要睡觉,闭上眼睛之前还看了虞听好一阵,最后叹了口气说:“辛好你有个姑姑。”
虞听没回答,很快伍康临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他静悄悄地下楼买了些水果又拎了桶五升的矿泉水上来。
忙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饿发累,草草回复完班主任的信息他直接伴着夜色回家。
晚上凌翊一回来就直奔虞听的卧室,好巧不巧,虞听正双眼通红地看着各种病友的讨论。
“虞听。”凌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推开门了,他没想过会是这副模样。
听到声音,虞听猝不及防地抬头,刚好豆大一颗泪水径直落下,砸在了手机上,他慌乱地盖住了手机,强撑着问道:“干嘛?”
凌翊有一瞬间想要退出门去,但看着虞听这样,他不想了,于是大着胆子走了进来,毫不避违地问他,“怎么了?可以跟我说吗?”
凌翊很少温声细语地讲话,所以难得一次,虞听并没有计较他的越界,只是告诉他,“不能说。”
“好吧。”凌翊也不过多纠缠,只是拿了张纸帮他擦去眼泪。
凌翊或许不是一个合适的倾听对象,但他是一个好的陪伴者。
虞听安安静静地流眼泪,他就安安静静地帮忙擦,一开始蹲着,后面半跪着,跟求婚似的,想到这虞听居然止住了眼泪。
虞听慌乱地推开了凌翊的手,偏过头毫不留情地告诉他,“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好。”虽然用完就被丢,但凌翊依旧没有怨言。
晚上,凌翊的房门被鬼鬼祟祟地打开,虞听刚迈进一只脚凌翊就醒了,但直到虞听躺到身边他才出声。
“晚上好。”声音不大,但足够虞听害怕了,要不是被窝实在温暖,虞听都想直接掀被子离开。
“嗯。”反正都被发现了,虞听也不怕尴尬了,直接地问他,“上次跟你睡一起你说你爸妈来着,还有别的吗?”
其实大半夜往人伤疤上撒盐不好,但虞听实在想听听别人家的事,总想着自己跟伍康临,他真的会疯掉。
凌翊也摸不准他想干嘛,但一想到他留着泪水的漂亮眼睛,还是向他娓娓道来。
“我会弹钢琴,是因为那个继子也会,为了不给她丢面子,我也去学了,并且因为我学得不错,她破天荒地允许我上了一个学期的绘画课。至于其他的,就没了,她大部分时候跟普通的母亲没差别。”
“那你爸爸呢?我在这住了好几年了,从没见他来看过兰奶奶。”虞听一开始还问过虞燕,但虞燕让他少打听。
凌翊安静了好一阵才再次开口,“他……在国外定居了,很早就有了新家庭。”
和上次的说辞并不一样,虞听明白,这可能也是让凌翊难受的地方。
“我爸和我妈算是奶奶一手包办的婚姻,我爸因为这件事跟家里关系并不好,但奶奶也知道自己有错,只是没有机会改正了。”
虞听听完并没有太过难受,但看着凌翊落寞的神色,还是强行共情,“不要难过。”
凌翊听到他的话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告诉他,“你的安慰不太走心。”
呵,虞听听完在黑夜中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就不安慰你了。
凌翊其实并不需要安慰,这都是很久的事了,他用手肘顶了顶虞听的手臂,问道:“你呢?我都交代这么多了。”
虞听安静了一会,实际上是把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十二岁的时候,他们车祸走了,没有亲戚要我,只有我姑要,她说她养我一辈子,因为我爸养了她大学四年。”虞听说得挺简单,但身边的凌翊早已石化,毕竟很难想象,刚开头就是这么死亡的一句车祸。
“因为一些问题,她干脆把我带来南城了,后来我们就租了兰奶奶的房子,一直住到现在。”
虞听说得简单,实际上也就这么简单,而凌翊却半天不说话,甚至呼吸的声音就降低了。
“你干嘛不讲话。”虞听觉得他大概是不好意思说话了,只得自己来破这个局面。
“其实没什么,因为我姑把我照顾得挺好的。”而且很快,我也要去陪他们了,没说出的话被虞听留着安慰自己,但身边的凌翊显然没有被安慰的,并且觉得他是在强撑。
“没事的,我……”凌翊话说一半就被虞听打断了,“你废话好多,安慰我干什么?不需要,谢谢。”
说完,虞听依依不舍地掀开被子,在凌翊的不解与不舍中说:“走了,谢谢你今晚陪我聊天,今天你看到的听到的要是说出去,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好。”凌翊看着他乖乖同意,然后虞听头也不回地甩上门离开了。
……
一月不仅冷,而且离寒假也越来越近。虞听期待假期,却又希望时间能够走得慢一点。
去见伍康临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昏睡的状态,什么也说不了干不了,只能帮他买来新的桶装水。
这天,运气不错,虞听趁着下午放学就直接过来了,而伍康临正好捧着一盆盒饭在吃。
最近他瘦得很快,毕竟每天都靠营养液在度过,三人间的病房依旧只有他一人,格外空旷。
“怎么来了?吃了吗?”伍康临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他,但空气中那股凝重怎么也散不掉。
虞听叹了口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那份医院食堂的营养餐说不出话。
“别这副死样子对着我,什么事都没有。”伍康临看着他皱起的眉眼,心里也酸痛不止却也只能给出如此无力的安慰。
虞听冷笑一声没搭理他,拿桌边的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冬天的常温水,冰凉。
“要不再给你买个热水壶吧,当时都没注意到。”虞听有些懊恼,当时只觉得有水就行,现在才发现水这么冰。
伍康临倒没这么讲究,摇头拒绝,“不用,买来也用不了几天。”听他这么说,虞听更难受了。
这天伍康临精神还算不错,吃完饭还跟虞听一起看了会电视,只是在虞听临走前问他能不能随时打他电话。
虞听自然同意。
只是没想到,这通电话来得格外的快,不过才四五天过去,虞听就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吵醒。
晚上十一点,虞听套上衣服,吞了两片药就往外冲,这个点不好打车,虞听就在家门口磨了十来分钟才等到一辆。
到医院时伍康临的床边围满了人,虞听顾不得自己的凌乱了,一到场就大喊,“我,我来了。”
眼尖的护士立马把人群散开了,并且告诉虞听,“人差不多了,撑不了几分钟。”
虞听害怕上前一步会看到伍康临,却舍不得再浪费一分一秒了。
“伍樾,伍樾,我过来了。”虞听刚说完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下意识地上前却还是被伍康临的样子吓到。
才几天没见,伍康临就更瘦了,此刻眼神迷离,半睁不睁,身上戴着乱七八糟的仪器,说出的话也格外小声,“虞听,来……”
虞听任由眼泪四处滴落,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念叨着,“你说你说,我在听。”
“我先……走了,你照顾……自己,还有小黎,跟他……说,我很……喜欢他。”一句话断断续续的,但连起来也并不长,虞听边听边点头,此时此刻,伍康临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好了,伍樾我会的我会的,你别怕……”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伍康临很淡地笑了一下,“我怕……什么。”
当伍康临彻底失去意识后,虞听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失去气息与心跳,这一刻他发现,一个人从生到死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
“家属节哀。”医护人员们又开始忙东忙西,虞听则是擦干眼泪,开始思考怎么办。
他一个人可以完成所有,但当天光大亮的那刻,他又无助得什么责任也承担不起。
“姑……我……”
虞燕来得很快,在医院的角落见到虞听时,两人相拥,虞听的泪水迅速找到了依附地。
后续一切事情变得混乱破碎,虞燕带着虞听一点点完成了伍康临交代的事情。
葬礼安排在三天后,这三天的时间,虞听帮忙把伍康临的屋子收拾干净,房子退给房东,剩下的钱都打到了关黎的卡上。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虞听眼睛不再发红,但却时常都在发呆,有时候坐在床上就能干坐一下午。
葬礼这天,只有虞燕陪着虞听去,冷清得不行,跟另一头热热闹闹的场面不同,虞燕挽着虞听,一步一步走完流程,当那一小盒骨灰被抱在手中时,虞听只觉得好轻。
原来一个人可以只有这些重量。
安顿好一切后,虞听看着墓碑上伍康临年轻的脸,好长时间说不出话。
虞燕安慰了他几句就离开了,虞听喘了几口气,最后强撑着挂起笑脸。
“能帮你的我都帮了,你在那边可别怨我,下次再来看你。”
转身的那刻,轻松不复存在,微微偻起的背彰显着虞听的不平静,泪水四处流窜,最后全都滚进了袖子里。
“走吧。”虞听上了车,头靠在了冰凉的窗户上。
“走,回家。”虞燕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带着虞听往家去。
伍康临实在算是虞听近年来受过最大的一次打击,回来家虞听依旧兴致缺缺,胡乱扒了两口饭就说吃饱了要去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伍康临瘦弱的脸颊,突出的眼球,掀不起来的眼皮。
再仔细看看,那张脸好像变成了自己。
意识到这后,虞听直接就被吓醒了,睁眼却实实在在又被吓了一次。
“你……你在这干嘛?”太过慌张导致虞听刚开口只能使出气音。
凌翊站在他床边,神色满是担忧,见他醒了才微微俯身,“最近怎么了?”
凌翊这几天看着虞听跟虞燕忙前忙后,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他是在做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事,可看见虞听通红的眼睛他又想要知道。
“我……没事。”虞听并不准备告诉他,实话,但什么都不说又实在奇怪,便只能偷换概念地撒个小谎,“家里……有人出世了,这几天在帮忙。”
勉强算是个理由,可能凌翊没有那么信,但他确实没再过问。
“很难受吗?”凌翊摸摸他红肿的眼睛,虞听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嗯了一声。
“多休息休息。”
“好。”
凌翊离开后,虞听并没有平静多久,因为一通陌生电话打来了。
关黎在电话接起的那一刻就大声质问他,“樾哥去哪了?”
去哪了?
虞听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眼泪又一次毫无征兆地落下。
虞听发誓,这是他最爱哭的几天。
“我……我……”好半天虞听都没答上来,关黎在那头撕心裂肺地哭,虞听则是一声不吭地流泪。
“告诉我吧,求你了,我知道他可能……告诉我好不好?”关黎似乎平复了自己,却也依旧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哭腔。
“还有小黎,跟他……说,我很……喜欢他。”
明明喜欢,为什么要瞒着。
虞听实在不懂伍康临,却为此找到了泄露的理由。
“在南区的墓园。”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心里不自觉地在对伍康临说抱歉。
“好,谢谢你。”关黎不再纠缠,很快挂断了电话。
喜欢要瞒,可人家也喜欢你啊,虞听不由控诉起了伍康临,却不自觉地想起来他更多。
刚得知患病的伍樾。
为了病愈改名的伍康临。
接受命运染上抽烟的伍康临。
给他出鬼主意的伍康临。
一个人住院身后空荡的伍康临。
几天前皮包骨瘦失去意识的伍康临。
那句玩笑的,“抽烟喝酒打电脑,烫头染发谈恋爱,哦对了,……也很爽。”还如雷贯耳。
明明装出了一幅潇洒自如的样子,怎么临终前还要躲开心爱的人。
虞听后悔了,早知道就把伍康临的消息全都告诉关黎了,这下两人要想再见,都得等个几十年吧。
抽泣声最后还是引来了人,凌翊再次打开门时,虞听甚至躲都懒得躲,凌翊要帮他擦眼泪,他也乖乖抬头。
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虞听直接扯过凌翊,扑倒了他的怀里,我泪水粘湿凌翊毛茸茸的睡衣,他只震惊了一秒就将虞听紧紧抱在怀里。
虞听不再纠结对错与否只是在哭完后,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凌翊,断断续续地说:“我听人讲,……很爽,你弄过没有?”
凌翊显然被他的问题问懵了,但还是摇头回答,虞听摸不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可能脑子真的受了太大刺激。
“你不是喜欢我吗?跟我……吧。”
下一刻,虞听再次主动凑上前去,唇与唇相贴,他虔诚地触碰,泪水也沾到了凌翊的脸颊。
很快两人就分开了,所谓的亲吻也不过就是一次暧昧的触碰。
虞听红着眼睛,瞪着凌翊,不解为何他什么动作都没有,但凌翊只是面色不改地拍拍他的脑袋说,“早点睡吧。”
虞听抹开了眼泪没再说话。
……
第一次的触碰实在是青涩得要命,多单纯的动作到了夜里都是s情。
凌翊还是不大适应和虞听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但虞听格外执着与钟情,并且总是大半夜出现吓凌翊一跳。
还在一周下来凌翊也算是适应了。
一月末,已经要期末考试了,虞听不急不忙地把June改成July,刚躺下就听到凌翊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其实除了那个轻触的吻以外,他们最大的尺度也不过就是同睡一张床,但两人都明白,实质早变了。
虞听没想过怎么形容,只是说:“什么关系都行。”
话刚说完,他就被凌翊拉了过去,紧接着一个真正的亲吻撩动了虞听的心。
他下意识张开了嘴,给了凌翊深吻的机会。
虽然不明不白,但虞听不排斥,凌翊也愿意,那这样做就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