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乐昀不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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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壮剧剧场出来时，暮色已经漫过星际学院的玻璃穹顶。
乐昀攥着那支磨得发亮的排练用木棍，走几步就忍不住侧头跟身边的温舒念叨一句：“刚才老唱本里那段‘迎客调’的转音得记下来”。
“下次排练要是忘词，李老师肯定要敲我手心”。。
他粉棕色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光，发尾微微卷曲，连声音里都裹着对壮剧的执拗热望。
温舒跟在他身侧，指尖悄悄蜷了蜷，袖口被晚风掀起一角。
等乐昀说完他才轻声接话：“我记下来了，回去整理成音频发给你，分句标了节奏，不会错”。
乐昀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时眼睛弯成了月牙：“温舒，你也太好了吧！”。
他说着，抬手拍了拍温舒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
分别时，温舒站在路口的信号灯下，手指反复摩挲着口袋里揣了一下午的橙子糖，糖纸都被捏得发皱。
愣是把“明天早上七点图书馆见，我带了抄好的唱词”这句话拆拆补补说了三遍才敢转身。
脚步磨磨蹭蹭，鞋底蹭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直到乐昀笑着挥挥手，冲他喊“知道啦，明天见”。
温舒没走多远，忽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像是被人猛地抽走了脚下的地面，视野瞬间矮了大半，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稳住身形，却只看到自己圆滚滚的白色爪子，浑身裹着软乎乎的短绒毛，动一下就发出“沙沙”的轻响。
鼻尖萦绕着一股毛绒玩具特有的，晒过太阳的干燥香气。
——得，他又穿成乐昀那只形影不离的白团子娃娃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没等他琢磨出“这次要怎么变回去”，熟悉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掌心的温度透过柔软的绒毛传过来，暖得温舒忍不住缩了缩爪子，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咦？娃仔怎么跑到书桌台这儿来了？”乐昀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白团子，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圆滚滚的肚子，软乎乎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温舒的心漏了一拍，赶忙“立正”不动，生怕自己动一下，再让乐昀担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乐昀指尖的温度，带着点排练后的薄汗，却格外安稳。
“应该是被风吹过来的！还好没丢！”乐昀没多想。
温舒缩在口袋里，鼻尖抵着乐昀温热的肌肤，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带着少年人的鲜活。
他悄悄抬起爪子，碰了碰口袋内壁，心里满是踏实。
忽然温舒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他试着往口袋口挪了挪，露出半个脑袋，刚好能看到乐昀的侧脸。
少年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眉头紧紧蹙着，眼底的光像是被乌云遮住了，没了刚才的鲜活。
没等他想明白，就见乐昀掏出手机，解锁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下一秒，刺耳的谩骂声就透过手机扬声器传了出来，哪怕音量不大，在安静的夜色里也格外清晰——
“搞什么冷门壮剧，现在谁还看这个？怕不是想博眼球想疯了吧？”。
“就他那半吊子水平，还敢说传承非遗？纯属丢人现眼，玷污传统文化！”。
“听说他拉着温舒一起搞这个，怕不是强迫人家吧？温舒那么厉害，怎么会愿意陪他做这种没用的事？”。
“建议学校赶紧叫停，别让他借着非遗的名头瞎折腾，浪费资源！”。
是星际学院的校内论坛，置顶的帖子标题赫然写着《乐昀借非遗博眼球，壮剧宣传纯属哗众取宠》。
下面的评论已经刷了上千条，几乎全是嘲讽和谩骂，还有人把他排练时的照片截下来恶意P图，配文“装模作样的非遗骗子”。
除此之外，私信箱里更是被塞满了脏字，有人诅咒他的壮剧宣传永远不会成功。
有人骂他不自量力，甚至还有人威胁他要是再继续搞非遗宣传，就去举报他占用公共资源。
弹幕滚动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条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心上。
乐昀的指尖攥得发白，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温舒缩在口袋里，浑身的绒毛都绷紧了。他看着乐昀的眼眶一点点变红，看着他用力咬着下唇。
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厉害。
他知道乐昀有多喜欢壮剧，有多想把这份非遗文化推广出去。
为了找老唱本，他跑遍了星际图书馆的古籍区，翻得手指都磨出了茧子，为了练唱腔，他每天早上五点就去剧场排练。
哪怕嗓子唱哑了也不肯停，为了做宣传方案，他熬了好几个通宵，黑眼圈重得像熊猫。
可这些付出，在那些人的嘴里，却变成了“博眼球”“哗众取宠”。
乐昀猛地关掉手机，把它狠狠塞进裤兜里，像是在逃避什么。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口袋，声音发颤地对着里面的白团子小声说：“他们不懂……壮剧不是冷门，…每一段唱腔，每一个动作，都藏着……”。
“八桂的文化底蕴，怎么会是没用的东西？”。
温热的湿气透过布料渗进来，打湿了温舒的绒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乐昀的难过，那是一种不被理解的委屈，一种付出被否定的不甘，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自我怀疑。
他想抬手拍拍乐昀的手背，想告诉他“你没有错，你的坚持很有意义”。
可他现在只是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白团子娃娃，只能用小小的爪子轻轻蹭了蹭口袋内壁，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传递着自己的安慰。
乐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身体顿了一下，随即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白团子。
指尖的力道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是你在安慰我吗？”。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快要哭了！“谢谢你啊，小团子”。。
“只有…不会觉得我在瞎折腾”。
泪珠晶莹剔透，看得温舒鼻尖发酸。
他想起前世，乐昀就是因为受不了网暴和质疑，最后放弃了壮剧，甚至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二十四岁就永远离开了。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温舒在口袋里用力地动了动，把爪子伸出口袋一点，轻轻碰了碰乐昀的手背。
毛茸茸的触感让乐昀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口袋口露出来的小爪子，忽然笑了。
带着点泪痕的笑容格外脆弱，却又透着一股不肯认输的韧劲：“我知道，你是在告诉我，不能放弃对不对？”。
“好，我不放弃”。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乐昀把白团子往怀里紧了紧，裹上外套，哼起了今天学的壮歌调子。
调子不成句，还有点跑调，却带着一股执拗的韧劲，在安静的夜色里轻轻回荡。
温舒躺在小毯子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能清楚地看到乐昀熟睡的侧脸。
少年的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在为网暴的事烦恼。
他轻轻动了动爪子，慢慢爬到乐昀的枕边，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抚。
这一夜，温舒几乎没睡。
他在心里一遍遍盘算着，明天变回去之后，要怎么帮乐昀澄清谣言，要怎么反击那些网暴的人，要怎么把壮剧的宣传方案做得更好。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以温舒的名义，悄悄守护着他，守护着他的梦想。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温舒就感受到身体传来熟悉的眩晕感。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变回了人形，正躺在乐昀的床上，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箍着乐昀的胳膊。
少年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温舒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里满是柔软。
他轻轻抽回手，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对方。
走到床头柜前，看着那只安安静静躺在小毯子上的白团子，温舒拿起桌上的明信片和笔。
低头写下几行字，字迹工整而有力：“乐昀，白团子说，你的坚持从不是瞎折腾”。
“壮剧值得被看见，非遗值得被传承。别怕，有人陪你一起”。
写完，他把明信片轻轻塞进白团子的怀里，又掖了掖小毯子，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乐昀的家。
半小时后，乐昀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枕边的白团子，还有他怀里的明信片。
他拿起明信片，看着熟悉的字迹，愣了愣，随即眼眶一热，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把白团子抱进怀里，紧紧攥着那张明信片，眼底的委屈和迷茫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和重新燃起的斗志。
他知道，不管前路有多难，他都不会再退缩了。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乐昀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