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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邻家阿姐,微光暂照 ...

  •   落枫村的冬日本就难熬,偏这几日又刮起了“白毛风”,风裹着雪沫子,像无数细针似的扎在人脸上,连村口那几棵百年老枫树,都被吹得枝桠乱颤,叶子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骨,透着一股子萧瑟。

      江家兄弟的土坯房里,却比往常多了几分动静。永平坐在炕边,手里捏着一根细针,正缝补着永征那件磨破了袖口的短褐——线是从林阿姐上次送的旧衣服上拆下来的,颜色有些杂,却也还能用。他缝得很仔细,针脚虽不算整齐,却尽量让补丁看着平整些,免得哥哥穿出去被人笑话。

      永征则在院子里劈柴,斧头是村里老武师送的,有些钝了,劈起柴来要费不少劲。他挽着袖子,露出的胳膊上满是冻疮,红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还裂了小口,沾了点柴屑,却浑然不觉。他心里只想着:多劈点柴,晚上就能多烧会儿炕,让永平睡得暖和些。

      “永征,永平在家吗?”

      院门口传来清脆的女声,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瞬间驱散了几分寒意。永征放下斧头,抬头一看,是邻居林阿姐,正提着个布包,站在院门口,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蓝布棉袄,头发用一根木簪绾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阿姐!”永征连忙迎上去,顺手拍了拍身上的雪沫,“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林阿姐走进院子,目光扫过永征胳膊上的冻疮,眉头轻轻皱了皱,又看向屋里:“永平呢?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在屋里缝衣服呢。”永征说着,掀开门帘,对着屋里喊,“弟,林阿姐来了!”

      永平听到声音,连忙放下针线,从炕上下来,跑到门口:“阿姐!”他脸上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像见了亲人似的——自爹娘走后,林阿姐是村里唯一真心待他们兄弟俩好的人,不仅常送些旧衣服和麦饼,还教他认草药、识几个字。

      林阿姐笑着摸了摸永平的头,又把手里的布包递给他:“来,打开看看,阿姐给你带了什么。”

      永平接过布包,入手软软的,还带着点暖意——想来阿姐是揣在怀里带来的,怕冻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竟是一块花布:淡青色的底,上面绣着几枝浅粉色的桃花,针脚细密,颜色鲜亮,在这灰暗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惹眼。

      永平愣住了,手指轻轻抚过布面,触感柔软顺滑,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布,更别说拥有了。他抬头看向林阿姐,眼里满是难以置信:“阿姐,这……这是给我的吗?”

      “可不是给你的嘛。”林阿姐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疼惜,“你看你,都十四了,还总穿些打补丁的旧衣服,这件布是阿姐攒了两个月的绣活钱买的,想着给你做件新衣裳,开春穿正好。永平长得俊,穿这淡青色的布,肯定好看。”

      永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攥着花布,小声说:“阿姐,这太贵重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您也该做件新衣裳了。”他知道林阿姐家也不富裕,阿伯靠卖菜为生,阿姐平日里做些绣活补贴家用,这布一看就不便宜,肯定花了阿姐不少钱。

      林阿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傻孩子,阿姐有衣服穿,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该穿点新的。再说,阿姐看着你们兄弟俩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一旁的永征看着那块花布,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他知道永平一直盼着有件新衣服,上次看到村里其他孩子穿新衣裳,还偷偷羡慕了好久,可他没本事,只能让弟弟穿旧的、破的。如今林阿姐送了这么好的布,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他却连句像样的感谢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红着眼眶,对着林阿姐深深鞠了一躬:“阿姐,谢谢您……您的恩情,我们兄弟俩记在心里,以后肯定报答您。”

      林阿姐连忙扶起他,笑着说:“跟阿姐还客气什么?你们兄弟俩太苦了,爹娘走得早,无依无靠的,阿姐能帮一点是一点。以后有难处别憋着,跟阿姐说,能帮的阿姐肯定帮。”

      说着,她走进屋里,拿起永平放在炕上的针线,又看了看那块花布,比划着说:“这布的尺寸做件短褐正好,阿姐今晚就帮你裁了,等过几天绣完花边,就能给你穿上了。对了,永平,你上次说想学绣桃花,这次阿姐就教你,咱们在衣裳的袖口绣两朵小桃花,肯定更俊。”

      永平听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用力点头:“好!谢谢阿姐!”

      林阿姐又转身看向永征,从布包里拿出两个还带着温度的麦饼,递给他:“这是阿娘今早刚烙的,你们兄弟俩垫垫肚子,别总吃野菜粥,身子熬不住。”

      永征接过麦饼,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掌心往上爬,暖到了心里。他知道,林阿姐家也不常吃麦饼,大多时候是吃杂粮粥,这两个麦饼,肯定是阿姐特意留给他俩的。“阿姐,您太费心了……”他喉咙有些发紧,话都说不完整。

      林阿姐笑了笑,没再多说,拿起花布和针线,坐在炕边开始比划尺寸。她一边量,一边跟永平聊着天:“上次教你的那几种草药,还记得吗?开春后山上的草药就多了,到时候阿姐带你去挖,卖了钱,咱们给永征也买块布,做件新衣裳。”

      永平点头:“记得呢,阿姐,我还画在地上记着呢,您看——”他说着,拉着林阿姐走到屋角,那里的地上用树枝画着几种草药的样子,有蒲公英、柴胡,还有车前草,画得虽简单,却也能看出轮廓。

      林阿姐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画,眼里满是赞许:“永平真聪明,画得真好。等你再认些草药,阿姐就教你辨药性,以后就算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自己找些草药治治,不用总去求别人。”

      永征站在一旁,看着林阿姐耐心教永平认草药,又看着弟弟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满是感激。自爹娘去世后,他们兄弟俩就像没人管的野草,在风雨里挣扎,是林阿姐像亲姐姐一样,给了他们温暖和照顾,让他们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暖意。

      他默默走到灶间,想给林阿姐烧点热水。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他添了些柴,重新点燃,又从缸里舀了点水,倒进破陶罐里,放在灶上烧。水还没开,他就坐在灶边,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挣钱,不仅要让永平过上好日子,还要报答林阿姐的恩情,绝不能让她受委屈。

      “永征,水开了吗?”林阿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快了,阿姐,再等会儿。”永征连忙应着,往灶膛里又添了把柴。

      不一会儿,水开了,永征把陶罐端下来,倒了一碗热水,小心地递给林阿姐:“阿姐,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林阿姐接过碗,喝了一口,笑着说:“真暖和,谢谢你啊永征。”她放下碗,又拿起花布,“衣裳的尺寸差不多了,我今晚回去裁好,明天带针线来,咱们一起缝,让永平也学学针线活,以后自己的衣服破了,也能自己补。”

      永平连忙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学。”

      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也刮得更紧了。林阿姐收拾好布包,起身要走:“时候不早了,阿伯该从镇上回来了,我得回去做饭了。明天我再过来,咱们一起缝衣裳。”

      永征和永平送林阿姐到院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屋里。永平把那块花布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炕头的箱子里——那是爹娘留下的旧箱子,里面放着他们兄弟俩最珍贵的东西,如今又多了这块花布。

      “哥,阿姐真好。”永平坐在炕边,摸着箱子,小声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阿姐。”

      永征坐在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会的。哥以后会好好练剑,等练好了,就去镇上找个护卫的活,挣了钱,先给阿姐买件新衣裳,再给你买好吃的。”

      永平看着哥哥,用力点头:“嗯!哥,我也会好好认草药,好好学针线,帮哥分担。”

      兄弟俩靠在一起,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心里满是暖意。窗外的风雪还在刮,可屋里却因为那块花布,因为林阿姐的关怀,变得格外温暖。他们知道,未来的日子或许还会很苦,但只要有彼此,有林阿姐这样的好人相伴,就一定能熬过去,等到春暖花开的那天。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永平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炕头的箱子,确认花布还在,才放心地笑了。永征则早早地起来劈柴,还特意多劈了些,想着等会儿给林阿姐家送去——阿伯年纪大了,劈柴费劲,他多送些过去,也能帮阿姐家省点事。

      辰时左右,林阿姐果然来了,手里提着针线篮,里面放着剪刀、针线,还有一小卷丝线。她一进门就笑着说:“永平,咱们今天开始缝衣裳,争取赶在开春前给你做好。”

      永平连忙迎上去,帮林阿姐拿针线篮,永征则把劈好的柴抱了一捆,送到林阿姐家的灶间,又帮着把水缸挑满了水,才回到家里。

      屋里,林阿姐已经把花布裁好了,正教永平穿针引线。永平学得很认真,虽然偶尔会扎到手,却从不喊疼,只是皱着眉头,继续缝。林阿姐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里满是疼惜,时不时帮他调整针脚,教他怎么缝才能更平整。

      永征坐在一旁,看着弟弟和林阿姐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安稳。他拿起放在墙角的木剑,走到院子里,开始练剑,老武师说,练剑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要快点练好剑,保护永平,保护林阿姐,保护所有对他好的人。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落在花布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邻家阿姐,微光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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