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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隔屏的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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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厌发送完截图，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既等待着Probe的回复，更期盼着微信另一端那个表情包头像能立刻亮起，给他指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先是贺屿宸的回复，言简意赅：【回得不错。拖住，别主动问，等他亮筹码。】
几乎是同时，Probe的消息也跳了出来：【理解。VTG那边确实需要时间周旋。不过，机会不等人。如果我们能提供一些……助力，你是否能更快做出决定？】
“助力？”沈厌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他立刻将这条新消息转发给贺屿宸。
贺屿宸的回复很快，带着一丝冷笑：【呵，开始画新饼了。问他，什么助力？具体指什么？注意，别暴露我们很急切。】
沈厌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按照贺屿宸的指示回复。
沈厌：【什么样的助力？】
Probe：【比如，在舆论上制造一些对VTG不利、对你有利的声音？或者，在你们协商解约时，提供一些专业的法律咨询支持？】
话语依旧模糊，但指向性更明确了。对方似乎想展示自己的能量，愿意在“场外”提供帮助，加速沈厌与VTG的切割。
沈厌再次转发。
贺屿宸：【胃口不小，手伸得也长。问他，代价是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沈厌：【这些帮助，需要我付出什么？】
这次，Probe的回复慢了一些，似乎在斟酌。几分钟后，消息才过来：【不需要你立刻付出什么。这可以看作是我们诚意的一部分。当然，前提是未来我们能达成合作。】
空头支票的味道更浓了。
沈厌看向贺屿宸的回复：【警惕。这种无条件的好意最可疑。可能只是想把你尽快套牢。回复他，感谢好意，但解约是私事，希望公事公办，更关注俱乐部能提供的比赛层面的机会。】
沈厌依言回复，语气尽量保持客气而疏离。
Probe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谨慎，没有再继续纠缠“助力”的话题，转而问道：【明白。那么，抛开VTG的因素，你对下个赛季的团队，有什么样的期待？】
这个问题更加直接地触及了核心——沈厌自身的意愿和需求。
沈厌将问题转发过去。
这一次，贺屿宸的回复慢了一些，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一大段文字发了过来：
【这个问题很关键。是展示你专业度和思考的时候，也是试探对方真实意图的机会。别只谈钱，要谈竞技层面的东西。可以这样回：首先，希望是一个有清晰战术体系和争胜目标的团队，而非处于混乱重建期。其次，看重教练组对版本的理解和临场调度能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队友之间的信任和化学反应。薪资和合同年限固然重要，但竞技平台和夺冠的可能性是首要考虑。】
这段回复条理清晰，格局开阔，完全超越了一个只会操作的“选手”的思维层面，更像是一个成熟职业人的考量。
沈厌仔细看着这段话，心中对贺屿宸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他原样复制，稍作修改后，发给了Probe。
信息发出后，两人都陷入了等待。这个问题，将很大程度上反映对方是真心想组建有竞争力的队伍，还是仅仅想捡个便宜老兵。
……
晚上六点整，贺屿宸准时开启了直播。
“晚上好晚上好！家人们想我了没？”他对着麦克风，瞬间切换回那个骚气外放、活力满满的屿神，仿佛白天那个冷静分析局势的青年只是幻觉。
弹幕照例疯狂滚动，礼物特效不断。
【第一！】
【屿宝今天播什么？巅峰赛冲分吗？】
【昨晚VTG比赛看了吗？凛冬太可惜了！】
【主播怎么看待VTG凛冬未来的去向？】
看到关于沈厌的弹幕，贺屿宸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脸上笑容不变，熟练地掌控着话题：“看了啊，比赛挺精彩的，LKT确实猛。至于凛冬大神嘛……职业选手的事，咱就不多评价了，尊重个人选择哈。来来来，今天目标巅峰赛前十，搞起搞起！”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游戏，开始了单排。
然而，直播间的弹幕却不像往常那样完全聚焦于他的操作。关于VTG、关于凛冬退役、转会的讨论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甚至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听说凛冬要被VTG踢了？真的假的？】
【状态差成那样，还不退役等什么呢？】
【占着茅坑不拉屎，早点给新人腾位置吧！】
这些言论夹杂在粉丝的欢呼和讨论中，显得格外刺眼。贺屿宸一边操作着英雄大杀四方，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弹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这些黑子，来得有点集中，语气也过于一致，不像是单纯的粉丝情绪发泄。
他想起白天VTG那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心里隐隐有了猜测。VTG这是开始在舆论上施压了吗？想通过唱衰沈厌，来降低粉丝预期，为他们引入新射手铺路？甚至可能混入了他们自己带节奏的水军？
想到这里，贺屿宸心里一阵反感。他趁着回城补状态的间隙，状似无意地开口：“哎，我说有些带节奏的黑子，差不多得了啊。选手状态起起伏伏很正常，谁还没个低谷期了？张口闭口退役腾位置的，你行你上啊？”
他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但话语里的维护之意却很明显。
【屿宝说得对！】
【支持冬神！】
【黑子滚粗！】
真爱粉们立刻跟上，弹幕风气稍稍好转。
但贺屿宸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资本想要操控舆论，有的是办法。沈厌现在孤立无援，如果舆论彻底一边倒，对他的处境将是雪上加霜。
他必须做点什么。
……
酒店里，沈厌并不知道直播间的风波。他一直在紧张地与Probe周旋。
在他发出了那段关于“团队期待”的回复后，Probe沉默了近半个小时。
这半小时里，沈厌坐立难安，无数次点开微信，生怕对方觉得他要求太高或者太过理想化而放弃。
终于，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Probe回复了：
【很专业的考量，也是成熟选手应有的态度。请放心，我们关注的正是具备这样长远目光和职业追求的选手。关于你提到的体系、教练和团队化学反应，我们很有信心能满足你的期待。具体细节，待你恢复自由身后，我们可以面对面深入沟通。】
回复依旧避实就虚，没有透露任何具体俱乐部信息，但语气变得更加肯定和欣赏，似乎沈厌的那段话反而增加了对方的兴趣。
沈厌稍稍松了口气，将回复转发给贺屿宸。
这时，他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了。贺屿宸应该在直播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文字消息过去，简要说明了情况。
让他意外的是，贺屿宸的回复很快就在游戏排队的间隙发了过来：【好事。说明他们可能真是想要即战力，不是捡垃圾的。继续保持距离，别答应任何具体事。我这边有点情况，晚点跟你说。】
有点情况？
沈厌心里一紧，但又不好多问，只能回了个【好】。
他退出微信，下意识地点开了贺屿宸的直播平台，进入了那个熟悉的直播间。
屏幕上，贺屿宸的公孙离正在敌方高地前秀得飞起，拿下三杀，引得弹幕疯狂刷屏“666”。他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嘴里骚话不断，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沈厌却敏锐地注意到，贺屿宸在操作间隙看向旁边副屏（显示弹幕）的频率，似乎比平时高了一些，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在看什么？沈厌有些疑惑。
他尝试着在密密麻麻的弹幕中寻找端倪，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些关于自己的、不友好的言论。
“退役”、“腾位置”、“状态差”……一个个扎眼的词语跳进他的视线。
沈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手指微微颤抖。
原来……外面的舆论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原来贺屿宸说的“有点情况”，是指这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屈辱涌上心头。他关掉了直播，将手机扔在一旁，无力地倒在床上，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黑暗笼罩下来。
原来，即使躲在这个小小的酒店房间里，外面的狂风暴雨也从未停止。
……
晚上零点，贺屿宸准时下播。
关掉摄像头和麦克风的那一刻，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疲惫和凝重。他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第一时间拿起私人手机，点开了与沈厌的聊天框。
他看到了沈厌之前发来的Probe的回复，也猜到他可能看到了直播间的那些节奏。
他想了想，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声音带着下播后的沙哑，但语气很平静：
“Probe那边的回应算是积极信号，至少证明他们不是瞎胡闹。舆论那边你别担心，VTG惯用的小手段而已，掀不起太大风浪。我下播前看了眼，已经有不少理智粉和圈内人在帮你说话了。早点休息，别瞎想，天塌不下来。”
发完语音，他又在电脑上快速浏览了一下几个主要的电竞论坛。果然，除了那些明显带节奏的帖子外，开始出现一些分析VTG管理层问题、为凛冬说话的声音，甚至有几个小有名气的游戏博主转发了客观分析VTG失利的微博，指出团队问题大于个人。
舆论的风向，似乎正在发生一些微妙的、不易察觉的转变。
贺屿宸看着这些变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
VTG想靠舆论压人？
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拿起手机，又补充发了一条文字消息给沈厌：
【对了，好像开始有人帮你说公道话了。沉住气。】
酒店房间里，沈厌听着贺屿宸发来的语音，看着那条文字消息，挡着眼睛的胳膊缓缓放下。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拿起手机，反复听着那条语音里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又看了看那条简短的消息。
黑暗中，似乎真的透进了一丝微光。
他回复了两个字：
【谢谢。】
然后，他将手机放在枕边，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他依然无法安然入睡，但心跳，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乱了。
隔着一块冰冷的屏幕，一场无声的博弈仍在继续。但这一次，博弈的棋盘上，似乎不再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