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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烤肉与生存法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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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案报告提交后的第二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懒散的松弛感。连续的高强度侦查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片刻舒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喂喂喂！都精神点！”元旭丹的大嗓门打破了上午的宁静，他像个兴奋的指挥家，挥舞着双手，“为了庆祝咱们组顺利侦破‘双生花’奇案，以及——热烈欢迎我们坚韧不拔、表现出色的新人韩帝恩同志正式度过‘新手生存考验期’！我宣布，今晚下班，烤肉走起！我请客！”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到韩帝恩工位旁，用力拍着他的后背，笑得见牙不见眼：“小韩啊，干得漂亮！第一次跟大案就没掉链子，还能跟上老大的思路，不错不错！值得庆祝！”
韩帝恩被拍得咳嗽了两声，脸上瞬间绽开受宠若惊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元哥，太破费了吧？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欸！客气什么！”元旭丹大手一挥，“这是惯例！咱们组好不容易来个能待住的……呃……”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失言，连忙打住，心虚地瞟了一眼崔志言办公室的方向。
顾舟宇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补刀：“旭丹的意思是，以前过来的新人，能在一个月内不被老大冻跑，还能完整参与并破获一个案子的，你是第一个。”
他这话说得毫无波澜，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韩帝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睛微微睁大，好奇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以……以前的新人……都待不久吗？”
元旭丹尴尬地挠挠头，压低声音：“也不是待不久……就是吧，老大那个人，你懂的。要求高，话又少，气压还低。以前那几个，有的受不了这气氛，自己申请调走了；有的觉得学不到东西，老大根本不怎么搭理人；还有个最惨的，试图跟老大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结果被老大一个眼神冻成了冰雕，第二天就哭着找周局换组了……”
他说得绘声绘色，还模仿了一下崔志言那冰冷的眼神，把韩帝恩逗得想笑又不敢笑。
“所以啊，”元旭丹总结道，用一种“你捡到宝了”的眼神看着韩帝恩，“你能坚持下来，还能让老大开口夸你，绝对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今晚这顿烤肉，既是欢迎宴，也是你的‘生存庆功宴’！必须去！”
顾舟宇也难得地表示了赞同：“数据整理显示，团队建设活动有助于提升后续办案效率。我参加。”
韩帝恩心里暖洋洋的，他看向那扇紧闭的组长办公室门，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原来…… 前辈还有这样的“威名”。他用力点头，笑容灿烂：“谢谢元哥！谢谢顾哥！我一定去！”
下班时间一到，元旭丹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大家出发。烤肉店离市局不远，是家烟火气十足的老店，人声鼎沸，香气四溢，与警局办公室的清冷氛围截然不同。
包厢里，烤盘上的五花肉滋滋作响，油花跳跃，散发出诱人的焦香。元旭丹熟练地翻动着肉片，像个专业的烤肉师傅，嘴里还不停：“小韩，多吃点！看你瘦的！跟着老大干活，体力消耗大！”
顾舟宇安静地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夹着烤好的蔬菜，偶尔在元旭丹烤肉过于“豪放”时，冷静地提醒一句：“火候过了，致癌物会增加。”
韩帝恩则显得有些兴奋，他积极地把烤好的肉先夹到崔志言面前的碟子里，眼神亮晶晶的：“前辈，你尝尝这个，元哥烤得挺好的！”
崔志言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杯冰水，对满桌的烤肉兴趣缺缺。他看着碟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肉，沉默了几秒，在韩帝恩期待的目光中，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默默地吃了起来。
他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元旭丹和顾舟宇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老大居然……真的吃了？
气氛在美食和元旭丹的插科打诨下逐渐热络起来。
几杯啤酒下肚，元旭丹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开始“语重心长”地给韩帝恩传授“崔志言小组生存法则”。
“小韩啊，哥跟你说，在咱们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伸出油乎乎的手指，“老大思考的时候，千万别打扰！他那眼神，比这烤盘还烫人！”
韩帝恩配合地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用力点头。
“第二条，”元旭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老大的咖啡杯，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帮他续水，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别动！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他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顾舟宇在一旁淡淡补充：“准确地说，是他在看旧案卷宗，尤其是标注为‘五年前’的那些时，最好不要靠近他三米之内。”
韩帝恩心中一动，五年前……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好奇宝宝的神情：“为什么？”
元旭丹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可是老大的禁区，具体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反正触之即死！以前有个不开眼的想拍马屁，主动要求帮忙整理旧档案，结果被老大直接扔出了办公室……”
韩帝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五年前”这个关键词牢牢刻在心里。
“第三条，”元旭丹继续他的“教学”，“老大交代的任务，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在执行中加深理解！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你猜？”他朝韩帝恩挤挤眼。
韩帝恩被逗笑了，保证道：“元哥，我记住了！”
他看着旁边安静吃着菜、仿佛与周围热闹隔绝却又奇异地融入了这片烟火气的崔志言，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更浓了。这位前辈，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元旭丹语气难得正经了些，举起酒杯，“小韩，你是真不错。脑子活，肯干活，还不怕老大这张冷脸。说真的，你来了之后，咱们组好像……多了点人气儿。”他看向崔志言，“是吧，老大？”
突然被点名，崔志言抬眸，冷淡的目光扫过元旭丹，又落在正眼巴巴看着他的韩帝恩脸上。
韩帝恩的心莫名提了一下。
“……聒噪。”崔志言吐出两个字，但语气里并没有真正的厌烦，反而像是……一种默认。
元旭丹立刻嘿嘿笑起来，顾舟宇的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韩帝恩瞬间松了口气，心里像炸开了一小朵烟花，他赶紧举起自己的饮料杯（他坚持要负责开车送崔志言回去），郑重地说：“谢谢元哥，谢谢顾哥，谢谢……前辈！以后我会更努力的！”
这顿烤肉，在轻松（主要是元旭丹和韩帝恩负责轻松）的氛围中持续了很久。韩帝恩彻底放下了新人的拘谨，和元旭丹聊得热火朝天，甚至还能接上顾舟宇偶尔抛出的几个冷幽默。
结束时，已是夜色深沉。
元旭丹喝得有点多，勾着顾舟宇的肩膀，嚷嚷着要去下一场，被顾舟宇无情拖走。
韩帝恩则负责送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的崔志言回家。车上，崔志言依旧沉默地看着窗外，街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前辈，”韩帝恩透过后视镜看他，轻声说，“今晚……很开心。”
崔志言没有回应，仿佛睡着了。
直到车子停在崔志言公寓楼下，他推开车门下车时，才背对着韩帝恩，极轻地说了一句：
“……路上小心。”
看着那个瘦削冷漠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韩帝恩握着方向盘，在原地坐了很久。他脸上元旭丹 他们看到的那种阳光灿烂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的神情。
“生存庆功宴”吗？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是啊，第一步，总算站稳了。
他发动车子，驶入夜色。城市的霓虹照亮他年轻的脸庞，那双总是显得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在 无人看到的深处，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如夜的光。
欢迎会结束了，而真正的“生存”，或许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