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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深入虎穴 ...

  •   午后两点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会议室的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叶晚晴坐在长桌末端,手里转着一支笔,眼睛盯着投影幕布上的PPT,耳朵却在听旁边两个同事低声闲聊。
      “……听说没?城西那个慈航养生堂,最近搞了个大活动,叫什么‘能量共振疗愈大会’,门票卖到两千一张,还一票难求。”
      “不就是那些老把戏吗?弄几个托儿上去哭诉,说吃了他们的‘能量丸’,癌症都好了。骗骗老年人罢了。”
      “这次不一样。我有个远房表姨去了,回来说得神乎其神,说现场有‘大师’发功,好多人当场又哭又笑,还有晕倒的。表姨现在死活要去买那个‘能量水’,一万一瓶,劝都劝不住。”
      “一万一瓶?这比抢钱还快。”
      “可不是嘛。但我听说,他们背后有人,举报了几次都没用……”
      叶晚晴手里的笔停了。
      她抬起头,看向那两个同事。说话的是社会新闻部的老记者王哥和刚来实习的小陈。两人见她看过来,声音压低了些,但话没停。
      “王哥,”叶晚晴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很清晰,“你刚才说的那个慈航养生堂,具体在哪儿?”
      王哥愣了一下,随即报了个地址:“城西老街区,原先是家国营澡堂,后来改的。招牌挺大,白底绿字,写着‘慈航普度养生堂’。”
      叶晚晴在心里记下。
      “你表姨说的‘大师’,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这我就不清楚了。”王哥摇摇头,“表姨说得玄乎,说什么仙风道骨,能看透前世今生。名字嘛……好像姓王,王什么来着……”
      “王觉伟。”小陈插了一句,“我昨天刷短视频还刷到了,账号叫‘觉伟大师’,粉丝十几万,天天直播讲什么‘宇宙能量’、‘生命觉醒’。”
      王觉伟。
      叶晚晴记得这个名字。明澈给她看的那份律师函,收件人之一就是“慈航普度会(负责人:王觉伟)”。
      原来是他。
      散会后,叶晚晴回到自己的工位。办公桌上堆着几摞资料,电脑屏幕还亮着,是她正在写的关于青林寺那篇深度报道的第三稿。她坐下,没有立刻继续工作,而是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王觉伟慈航养生堂”。
      搜索结果跳出来几十页。
      有养生堂的官网,页面做得花里胡哨,全是金光闪闪的莲花、太极图,还有那种一看就很假的“患者感谢信”。有几个本地生活论坛的帖子,有人在问“慈航养生堂靠谱吗”,下面的回复两极分化,有的说“特别灵”,有的骂“骗子”。还有几个短视频平台的链接,封面是一个穿着白色太极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对着镜头做各种玄奥的手势,配着那种空灵的音乐。
      叶晚晴点开一个播放量最高的视频。
      画面里,王觉伟盘腿坐在一个布置得像道场的房间里,背后挂着巨大的太极八卦图。他闭着眼睛,双手在胸前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睁开眼,直视镜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家人们,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最近身体特别疲惫,心情特别烦躁,做什么事都不顺?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你周围的负能量太多了。你的气场被污染了,你的能量被堵塞了。来,跟着我做,吸气——呼气——感受宇宙的能量,从你的头顶涌入,流遍全身……”
      弹幕疯狂滚动。
      “大师我悟了!”
      “谢谢大师,做完舒服多了!”
      “求大师保佑我儿子高考顺利!”
      “已下单能量水,期待效果!”
      叶晚晴皱着眉头,拖动进度条。
      视频后半段,王觉伟开始介绍他们的“独家产品”——“慈航能量水”。镜头给到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玻璃瓶,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王觉伟声称,这水是他在“昆仑山能量圣地”采集的“原初能量”,经过他“七七四十九天”的“能量加持”,能“净化身体磁场,打通能量通道,对失眠、焦虑、慢性病甚至肿瘤都有奇效”。
      价格:9999元一瓶。
      订购热线在屏幕下方滚动。
      叶晚晴关掉视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骗子。
      而且是那种包装得很精致、很能唬人的高级骗子。
      但问题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盯上青林寺?两家从业务到理念都完全不搭界。一个卖“能量水”的神棍,一个正经的佛教寺院,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除非……
      叶晚晴想起明澈给她看的那些证据:慈航会散布的谣言,恶意举报的记录,还有那份明显是伪造的、关于青林寺“违建”的举报材料。这些手段,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商业竞争范畴,更像是……有预谋的、系统性的打击。
      王觉伟一个神棍,能有这样的能量?
      她不信。
      背后一定还有人。
      叶晚晴重新坐直身体,在搜索框里输入“经典家居陈永富”。这次跳出来的信息就实在多了——一家本地的家具企业,规模不大,老板陈永富的照片看起来五十多岁,胖,秃顶,眼神精明。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中低端家具,在本地市场有点份额,但远谈不上龙头。
      她继续搜“经典家居慈航养生堂关联”。
      结果不多,但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本地一个商业论坛的旧帖,有人爆料说“经典家居的陈老板是慈航养生堂的VIP,经常带客户去那里谈生意”。发帖时间是一年前,下面只有几条回复,很快就沉了。
      VIP?
      叶晚晴眯起眼睛。
      她想起昨天和赵清平通电话时,赵律师提到的一件事:他正在帮一家叫“雅木轩”的家具厂处理法律纠纷,对方是“经典家居”,手段很脏,用虚假报告逼银行抽贷,想把雅木轩搞垮然后低价收购。
      雅木轩的老板,是个叫林薇的女人。
      而林薇,几天前去找过明澈。
      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在她脑子里滚来滚去。慈航养生堂,经典家居,雅木轩,青林寺……它们之间似乎没有直接联系,但又隐隐约约被一根无形的线串着。
      那根线是什么?
      钱?利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叶晚晴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她关掉电脑,收拾东西,背上包,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很安静,大部分同事都在工位上赶稿。她走到电梯间,按下下行键。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数字跳动,发出轻微的机械声。
      她在想,要不要把今天的发现告诉明澈。
      按理说,应该告诉。她是“护法小组”的成员,有义务分享信息。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些线索还太模糊,太零碎,构不成完整的证据链。现在说出来,除了增加焦虑,没什么实际用处。
      而且,明澈那边,律师函刚发出去,正在等对方反应。这个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电梯门开了。
      叶晚晴走进去,按下“1”楼。
      电梯下行,轻微的失重感。她看着镜面墙壁里自己的倒影——二十六岁,扎着马尾,素颜,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副看似青涩的外表下,是一颗经历过无数次暗访、卧底、追踪调查后,早已磨炼得冷静而坚韧的心。
      她从十六岁开始做校园记者,大学进了新闻系,毕业后进报社,从实习记者干起,跑过社会新闻,跟过突发案件,做过深度调查。她见过最底层的苦难,也见过最高层的虚伪。她相信新闻的正义,但也深知现实的复杂。
      所以,当明澈找她,说想成立“护法小组”时,她答应了。不仅仅是因为青林寺的遭遇值得关注,更是因为,她在这个年轻僧人身上,看到了一种罕见的品质——清醒,冷静,有原则,但不迂腐。
      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脏,但他选择用干净的方式去对抗。
      这种人,太少了。
      电梯到了一楼。
      门开,叶晚晴走出大楼。午后的阳光很烈,照在脸上有些刺眼。她戴上墨镜,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
      目的地:城西老街区,慈航养生堂。
      养生堂的位置很偏,藏在老城区一片等待拆迁的破旧街区里。周围的房子大多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红砖楼,墙面斑驳,窗户破烂,不少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养生堂所在的这栋楼,外墙新刷了白漆,门脸也装修得富丽堂皇,两扇巨大的玻璃门上贴着金色的莲花图案,在破败的街景中显得格外突兀。
      叶晚晴在街对面下了车。
      她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站在一家已经关门的杂货店屋檐下,观察了一会儿。
      养生堂门口很热闹。不断有人进出,有衣着朴素、看起来像是退休老人的,也有穿着体面、像是白领或小老板的。每个人出来时,手里都提着印有“慈航”字样的纸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满足感。
      门口有两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年轻人守着,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像门神一样。
      叶晚晴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巷。
      巷子很窄,两边是居民楼的侧墙,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她走到养生堂的侧后方,那里有一扇小门,应该是后门或者消防通道。门关着,但没锁,门把手上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
      她左右看了看,巷子里没人。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门,闪身进去。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香薰、药味和某种说不清的甜腻气味。走廊两边是几个房间,门都关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叶晚晴放轻脚步,贴着墙往里走。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但手很稳。这种潜入调查的事,她做过不止一次。最危险的一次是卧底一个传销组织,在里面待了半个月,差点被识破。那次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种地方,越是表现得自然、自信,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她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虚掩着的门。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是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货架上堆满了纸箱,上面印着“慈航能量水”的字样。几个工人正在搬货,忙得满头大汗。
      “动作快点!晚上还有一批货要发!”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
      叶晚晴悄悄退后,拐进旁边的楼梯间。
      楼梯是那种老式的水泥楼梯,扶手锈迹斑斑。她往上走,二楼似乎是办公区,几个房间门开着,能看到里面有人坐在电脑前,在打电话,或者在整理文件。她低着头,快步走过,装作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没人注意她。
      她走到三楼。这层的装修明显好很多,走廊铺了地毯,墙上挂着那种看起来很贵的山水画。最里面那间办公室的门特别大,是双开的实木门,门上挂着一个黄铜牌子,刻着“觉伟大师办公室”。
      就是这儿了。
      叶晚晴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
      里面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能听出是王觉伟那种刻意低沉的腔调:
      “……放心,陈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规划局的老王是我的人,举报材料已经递上去了,这次肯定让他们喝一壶。”
      陈总?
      叶晚晴心里一紧,屏住呼吸。
      另一个声音响起,粗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光举报没用。那和尚不简单,律师函都发到我这儿来了。要搞,就一次搞死,别留后患。”
      是陈永富。
      叶晚晴几乎能想象出那张胖脸上阴狠的表情。她悄悄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把话筒贴近门缝。
      “律师函怕什么?”王觉伟的声音带着不屑,“我认识法院的老李,案子就算立了,拖也能拖死他们。再说了,咱们手里不是还有那张牌吗?”
      “你是说……那个姓林的娘们儿?”
      “对。雅木轩现在就是个空壳子,银行再逼紧点,最多半个月,她肯定撑不住。到时候你低价接过来,转手一卖,至少赚这个数。”王觉伟似乎比了个手势。
      陈永富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笑声很刺耳:“还是王大师有手段。不过,青林寺那边,光靠举报和谣言,力度不够。我听说,他们最近成立了个什么‘护法小组’,还请了赵清平当法律顾问。那个赵清平,不好对付。”
      “赵清平算个屁。”王觉伟的语气冷下来,“我上面有人,真惹急了,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倒是那个叫明澈的小和尚,得防着点。年纪轻轻,心眼不少。”
      “一个小和尚,能翻起什么浪?”
      “你别小看他。”王觉伟的声音压低了些,“我派人查过,这小子有点邪门。慧明在寺里经营十几年,被他几天就架空了。广亮和净尘,说废就废了。这种狠角色,要么别惹,要么……一次弄死。”
      陈永富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叶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握着手机,生怕漏掉一个字。
      “那你说,怎么弄?”陈永富终于开口。
      “简单。”王觉伟的声音重新变得轻松,“他不是要告我们吗?那就让他告。但在告之前,咱们先给他加点料。我这儿有几个‘客户’,身份特殊,到时候让他们去寺里闹一闹,就说被和尚骗了钱,或者……被骚扰了。再找几家小报炒作一下,标题我都想好了,‘年轻监院与女信众不得不说的故事’。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叶晚晴的呼吸一滞。
      这招太毒了。
      宗教场所,最怕的就是这种男女关系的丑闻。一旦沾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就算最后能证明清白,名声也毁了。
      “这能行吗?”陈永富似乎有些犹豫,“那些‘客户’靠谱吗?”
      “放心,都是专业的。”王觉伟笑了,“有一个,以前是演员,戏特别好。还有一个,是我从夜总会找的,长得清纯,会演。到时候让她们去寺里上几次香,找机会和那小和尚单独说几句话,再拍几张照片。剩下的,交给媒体。”
      “……行。那你尽快安排。”
      “好说。不过,陈总,这费用……”
      “老规矩,事成之后,再加五个点。”
      “痛快!”
      两人似乎碰了杯,传来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
      叶晚晴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她悄悄后退,准备离开。但刚退了一步,脚下忽然踩到一个什么东西——是个空易拉罐,被人随手丢在墙角。
      “哐当——”
      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
      办公室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叶晚晴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楼梯口跑。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办公室里传来王觉伟的厉喝。
      门被猛地拉开。
      叶晚晴已经冲到了楼梯口,来不及回头,直接朝楼下冲。她能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站住!”
      “抓住她!”
      她不管不顾,拼命往下跑。二楼,一楼,冲出楼梯间,冲进那条昏暗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后门,她冲过去,拉开门,一头扎进午后的阳光里。
      巷子很长,两边是高墙。
      她拼命往前跑,包在肩上甩来甩去,高跟鞋崴了一下,她差点摔倒,但稳住身体,继续跑。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别跑!”
      “拦住她!”
      巷子口就在前面,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她冲了出去。
      眼前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她顾不上看车,直接冲过马路,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骂:“找死啊!”
      她没停,冲进街对面的一家便利店。
      店里人不多,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正低头玩手机。叶晚晴冲到最里面的货架后,蹲下来,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她透过货架的缝隙,看向店外。
      巷子口冲出两个穿白色练功服的年轻人,正是之前在养生堂门口看到的那两个。他们站在街边,左右张望,表情凶狠。其中一个拿出对讲机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分头,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开始沿街搜寻。
      叶晚晴蹲在货架后,一动不敢动。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亮着,显示录音还在继续。她连忙按了停止,保存文件。然后,打开相册,检查刚才偷拍的照片。
      还好,照片都拍到了。养生堂内部的结构,仓库里的货架,办公室门口的牌子,还有……她放大最后一张照片,那是从门缝里拍的,虽然模糊,但能看清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色太极服,山羊胡,正是王觉伟;另一个是秃顶的胖子,应该就是陈永富。
      有了。
      证据有了。
      叶晚晴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那两个年轻人还在外面找她。这家便利店不能久留,得想办法离开。
      她站起身,走到收银台。那个年轻女孩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美女,”叶晚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后门吗?我想抄个近路。”
      女孩眨了眨眼,指了指店后面:“从那个门出去,是另一条街。”
      “谢谢。”
      叶晚晴快步走到后门,推门出去。外面是一条更窄的小巷,堆满了垃圾桶,气味难闻。她捂着鼻子,快步走到巷子口,拦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师傅,去市报社。”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叶晚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手还在微微发抖。
      但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近乎灼热的兴奋。
      她拿到了。
      拿到了最关键的证据。
      回到报社,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叶晚晴没有回工位,而是直接去了楼顶的天台。天台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乱飞。她走到栏杆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拿出手机,拨通了明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明澈的声音传来,平静,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明澈师父,是我,叶晚晴。”叶晚晴说,风很大,她不得不提高音量,“我刚刚去了慈航养生堂,偷拍到了一些东西,还……录了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你一个人去的?”
      “是。”
      “太危险了。”明澈的声音沉了一些,“你应该先告诉我。”
      “来不及。”叶晚晴说,“而且,这种事,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一个人,目标小。”
      明澈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拍到了什么?”
      “王觉伟和陈永富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你,还有林薇。”叶晚晴简明扼要地说了重点,“他们计划找女人去寺里闹事,造你的谣。还说,雅木轩最多撑半个月。”
      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次,叶晚晴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微微加重了。
      “录音清楚吗?”明澈问。
      “清楚。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录下来了。”
      “好。”明澈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你现在在哪?”
      “报社天台。”
      “把录音和照片备份,原件发给我。然后,立刻回家,这几天不要单独出门,尤其不要去偏僻的地方。王觉伟和陈永富如果发现有人偷听,一定会查。你的安全最重要。”
      叶晚晴心里一暖,但随即说:“我没事。他们没看清我的脸,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倒是你那边,要小心。他们说的那个计划,很毒。”
      “我知道。”明澈说,“谢谢。这份证据,非常重要。”
      “这是我该做的。”叶晚晴顿了顿,又说,“明澈师父,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王觉伟这种人,我见过不少。他们就像水里的蚂蟥,不把你吸干,不会松口。这次你发律师函,等于公开宣战。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可能会有更下作的手段。”
      电话那头,明澈轻轻地、近乎无声地笑了笑。
      “我知道。”他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但我也有我的准备。”
      “那就好。”叶晚晴松了口气,“对了,林薇那边……”
      “她明天会来寺里。我会让赵律师和她详谈。”
      “嗯。那……我先挂了,回去整理证据。”
      “好。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叶晚晴站在天台上,又吹了一会儿风。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暗红色的余晖。城市灯火渐次亮起,像无数只眼睛,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睁开。
      她想起刚才在养生堂听到的那些话,想起王觉伟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想起陈永富阴狠的语气,想起明澈在电话里那种平静中透着决绝的声音。
      这个世界,有光就有暗。
      有人在暗处蝇营狗苟,用最下作的手段,算计着、掠夺着别人的一切。
      但也有人在光里站着,用最干净的方式,守护着、捍卫着那些值得守护的东西。
      而她,选择站在光里。
      哪怕要走进暗处,去窥探那些肮脏的秘密。
      因为只有看清了黑暗的形状,才能知道,光该照向哪里。
      她转身,离开天台。
      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响,坚定,清晰。
      像某种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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