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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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抿着嘴，眼神中充满怜悯，轻叹：“你疯了。”
“我才没有疯！”
郁熵低吼一声，将那只便携式注射器高高举起，歪头露出细长苍白的脖颈，用尖锐的针尖对准脖颈，用力扎了进去！接着抬起拇指按动活塞柄，把注射器内的淡蓝色液体全部注射进体内。
药剂不出片刻就起了作用，郁熵全身的血管都猛然从身体中突出，嘴巴长得很大，从喉咙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整个身体扭成了人类完全无法做到的角度。
注射器在他的动作下掉落在地，碎成了无数片。
程岑皱着眉看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拽着姜意后退了几步。
郁熵身体的各个骨骼都在发出响动，仿佛是在痛苦地哀嚎。青黑色的血管布满他的面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太丑陋了。
像一只怪物。
他其实很在乎在姜意面前的形象，每次见姜意之前，他总会换上最漂亮的衣服，穿上并不方便的皮鞋。见面以前，总是期待着、幻想着见面后会说什么、得到怎样的答复。
组织并不喜欢他这副样子，总是明里暗里来劝说他。他知道的，对于组织来说001早就是叛徒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造成一切混乱始末的是少年001的出逃。
更何况，001活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只有他死了，组织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可郁熵就是舍不得，起初支撑他活下来、组织实验体们团结起来对抗丧尸的信念就是想要再见001一面。那时他想，再见面时，一定要狠狠揍对方一顿，斥责对方为什么要逃跑，害死了那么多家人。
一想到001痛哭流涕，不得不满怀歉意地跟在他身边，他就觉得浑身畅快。
可当真再见面时，在训练场看到姜意那瘦削的身影，以及如同少年时一样苍白漂亮的面容，他满腔怒火被浇了个透心凉，心脏酸酸涨涨，只剩下心疼。
在心中预演过很多次的场景就那么消散了，他要重新组织语言上去搭话。
嗨，001，还记得我吗？
不行。
001，我是027，记得吗？
不好。
那次偶遇太过突然，他根本没做好任何准备。想了许久，他决定顺其自然，假装熟络地上去问候一声。
刚放下手中的狙击枪，满心期待地朝着那边看去，他注意到了那个和001举止亲密的男人。
少年时，他总是满心欢喜讨001开心。他其实并不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也种不来花。只是001说喜欢，他才决定要去做，只希望将花草赠与对方时能被高看一眼。
可001始终是平静的，他会礼貌地说很喜欢，但是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郁熵以为，他就是那样的性子，难以表露出喜好。
但那天，在那个男人的陪伴下，001害羞地红了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是那样的生动、漂亮，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然而那并不是属于他的仙子。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入胸膛，令他心脏跳的非常快，体温急速升高，脑子发昏。
后来他才明白，那种情绪叫做嫉妒。
如今形式已经变了，由于他极力护着001，组织内对他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不再信任他。他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向001展露他们的计划，吸引001跟他走。
这是他压下自己性命向组织内承诺过的，若再不能带走001，他会亲手杀了他。
药效似乎要过了，身上的疼痛感正在减缓，裸露皮肤上鼓起的血管逐渐恢复原状，他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眼睛已经由人类时的漆黑瞳色变成了暗金色，瞳孔变成了像蛇一样的竖瞳。从眼尾延伸至太阳穴的青黑色血管没有消退，这是他进化完成的标志。
郁熵重新站直身体，兴奋地撩起自己的毛衣下摆，用力扯下腹部缠着的纱布，将那块覆盖在肚子上不曾愈合的疤痕展示给姜意看：“小一，你看，十几年都不曾愈合的疤正在愈合！是这个药剂救了我们！”
姜意垂眸望去，果不其然，那块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半分钟就已经只剩下拳头大小了。
惊讶的同时，心底浮现出一抹担忧，人类该怎样和这样强大的怪物对抗呢？
见他不说话，郁熵放下衣摆，再次朝着姜意伸出手，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小一，药效你已经见过了，人类不可能赢得了我们的。和我走吧，我可以保护你。”
姜意抬起眼，看着面前已经失去人形的郁熵，心中涌现出无限悲哀。然而他是最没有资格指责或是劝说对方的人。
他轻轻摇了摇头：“郁熵，除非你杀了我带走我的尸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跟你走的。”
他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就算不会帮助这个世界，也不会成为世界灭亡的推手。
郁熵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他怒视着姜意，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拒绝我？我是为了保护你！”
那副癫狂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理智冲过来。
姜意立刻举起枪对准了郁熵，尽管他知道怪物可以免疫枪伤，但这是他唯一可以自卫的工具。
郁熵被他这一举动伤透了心，他死死咬着牙，双拳紧紧攥在一起，强压着怒意问：“你当真要对我开枪吗？”
姜意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微微颤抖地双手出卖了他此刻心底的不安。
现在的郁熵与先前的郁熵完全不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双竖瞳光是看过来，就会让人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那是人类在面对非人生物时刻在骨子中的恐惧。
未知，就是这种恐惧的来源。
郁熵被他这一态度激怒，猛然朝着姜意冲来！
他的指甲又细又长，只需一下，便可瞬间捅穿人类的身体。
姜意立即扣动扳机，连续打出几发子弹，直到弹夹射空。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射穿了郁熵的身体。
郁熵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速度丝毫不减！那架势，势必要杀了姜意一般！
程岑立刻把姜意挡至身后，举起折叠刀横在身前，朝着郁熵冲去！
郁熵的实力早已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灵巧地躲过了程岑的每一刀，然后拽过程岑的衣领，猛地将人甩飞了出去！
他的力气很大，程岑的身体飞过半个院子，一直撞到院墙才停下。
普通人受到这么大冲击力早就晕过去了，但程岑到底是军人，强撑着站了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后背火辣辣的疼，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动一下都生疼，脑子发昏，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郁熵已经来到姜意跟前，但并没有像预想那样直接杀死，而是伸出手掌抚上了男人的脸颊，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姜意只感觉自己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了，让他全身汗毛竖起，无法动弹分毫。
那只冰凉的手一点点临摹男人的眉眼，接着是高挺而小巧的鼻梁、薄而淡的唇。
他的手缓缓下移，握住了男人的脖子，拇指按住了对方脆弱的喉结。感受到喉结在自己手中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忽的笑了，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问：“怕么？”
姜意用充满厌恶地眼神盯着他，而后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郁熵一愣，问：“什么？”
“令人作呕的怪物。”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郁熵，他的手刹那收了力，用力掐着姜意的脖子，一点点抬高。
姜意只感觉身体中的空气霎时被切断，双脚逐渐远离地面。双手在本能反应下死死扣着掐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为寻得一点氧气。
可那只手反而更加用力。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痛苦地叫嚣着，由于缺氧，脑子也愈发昏沉。
“小一，你可以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
尽管生命垂危，姜意却依旧不准备向这只怪物服软。他张开嘴，费力地吐出了两个字：“......休......想！”
他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曾真正的拥有过，朋友、亲人、恋人……全都是假象。唯独这点骨气，是真正一直属于他的东西。
生死什么的，他早就不在乎了。活着也只是徒增痛苦。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错误的，是人类用贪念造成出产物。
身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强烈的窒息感充斥在他的脑海。四肢无力、眼球上翻、额头钝痛……一切都在预示着他即将失去生命。
郁熵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他了。
那支药剂会吞噬人类特有的情感，让生命体变得残忍嗜血。
真没想到自己的一生会这样短暂而悲惨的结束啊……
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又想起了自从恢复记忆起就一直存在于脑海中的问题——姜宏骏对他到底有没有爱呢？
哪怕是骗骗他也好……
只可惜，这辈子都无法寻到答案了。
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之际，他听到了一声吼叫。
“姜意！！！”
啊……是程岑啊。
他真傻，怎么没跑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