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四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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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里好像一个被废掉的大院子，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应该是这家人已经离开了，破旧腐朽的木门轻轻一推就能打开，打开之后发出铁链哐当响的声音。
冬天了，杂草枯萎，院子里十分荒芜，大院杨树下有一个很小的石墩子。
李殷挑着下颚让孟槐夏坐在哪儿，又问她冷不冷。
孟槐夏摇头：“不冷的。”
他买了热腾腾的芋艿馅饼，烘烤着手指，烫的疼，况且她本身穿的就很厚重，不像李殷，只穿着一件很单薄的卫衣，孟槐夏知道这个黑色卫衣，还是前年阿妈给买的，看上去已经很旧了。
“哥哥，你吃。”孟槐夏还没咬过，想把第一口让李殷吃。
已经中午了，他都没有吃东西，身上也都是伤，刚才走路的时候孟槐夏注意到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伤口处，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上去却没有表露出来。
李殷嫌弃地睨了一眼：“甜，不喜欢。”
孟槐夏知道他确实不喜欢甜的，她也不想吃因为偷才得来的东西。
但她要收下，一会儿就可以带着他找妈妈，他请她吃馅饼，妈妈也可以请他吃饭的。
这算是等价交换。
刚想到这里，耳畔倏地绕过少年清淡的嗓音。
“吃完就回去吧，别来了。”
孟槐夏捏着馅饼的手指一顿，紧到指骨泛白，也没抬头看他，只是闷声问：“为什么？”
李殷瞥眼：“刚才不是看到了？知道我什么样儿还凑过来干什么。”
“你是因为我才被他教坏的。”
孟槐夏声腔有些哽咽，眼睛也开始泛红。
她其实很讨厌哭，本来就身体不好，她不喜欢显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但泪腺好像坏掉了一样，每次都控制不住。
“哥，我们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吃。”孟槐夏掩着泪，抓住他衣角：“你别跟着他了，你跟我们走。”
李殷盯着她看了几秒，从她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一小袋卫生纸，抽出一张往她脸上摩擦。
擦干净之后明亮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甚至都气出了红血丝。
他就没见过谁这么会哭。
“孟槐夏。”李殷偏着头揉了下她的头发，语气清淡：“我不会走的，你想的太简单了，况且，也不完全因为你，他想收养，我同意了，就这么简单，本来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是我赌错了而已。”
孟槐夏声调忽然拔高：“可是你为什么要干刚才那样的事情！”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哥，你以前，不这样的。”
李殷看她忽然发火，但长相太过稚嫩，即便生气表情都有些奶呼呼的可爱。
他没忍住笑了下，这笑意太直白了，便佯装咳嗦偏着头笑，胸膛起伏得明显。
过了几秒，看见小女孩低着头，金豆子又往下掉，李殷才收敛了些。
却没安慰她，反而加重了火焰。
“不过是偷东西而已，他没管好自己的钱包，才被我拿了。”他说的很放松，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这样不比想方设法兼职赚钱方便多了？放心，这种地方不像是城里，还没发达到有监控，丢了一百块钱也不会有人大张旗鼓的非要找到偷窃者。”
孟槐夏有些绝望，眼睫带着没擦干的湿哒哒泪痕：“你也知道这是偷吗？哥，这是不可以的。”
李殷站起身，揣着兜居高临下看向她，漆黑的眼神如同滔天潭水，深不见底。
“为什么不可以？”
孟槐夏张了张唇，心脏处堵得厉害，却无法跟他争辩。
为什么不可以？
没人爱他了啊。
孤儿院把他送到了恶人手里。
生他的父母没有尽到养育之责。
他救了的那个女孩，离开他去过了一年锦衣玉食、春诵夏弦的日子。
他也才十五岁。
孟槐夏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猛的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
一米四多的身高只到李殷胸口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部，试图给予他一些温暖。
同时也不敢太过用力，他身上被打得青紫的伤痕还没处理。
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处蹭了好几下，他身上很凉，又带着一些潮湿的气息，肯定特别难受的。
“哥，我也不走了好不好。”
李殷皱紧眉把人扯开，没发现孟槐夏这么粘人。
拉不动，冰凉还带着擦伤的指骨便紧紧掐着她软软的脸颊，轻轻一捏就变了形状。
他嘴角溢出一丝笑，声调淡冷：“别叫我哥，谁是你哥？”
孟槐夏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拒绝松开这个冰凉的拥抱。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你养父母呢？”李殷扬眉撇她，语气带着调侃轻浮，“这么没良心啊小槐夏。”
孟槐夏仰着头，下颚抵在他胸口处，语气很认真：“李殷，在我这里，你最重要了。”
心脏忽然被一股暖流覆盖，心口处都热热的。
他从来没想过有什么家人，尽管阿妈经常说很快就会有人接他回去，李殷也从来没相信过，既然都丢弃了，又怎么可能大费周章找回来，再生一个岂不是更方便。
况且，像是收养孟槐夏那样的高知家庭一样，只会喜欢很乖还来得及教育的小孩，而不是他这种。
可他竟从孟槐夏身上感觉到了亲人的感觉。
眼神里的笑意层层褪去，逐渐被冷淡取代，他强制地把人的手指掰开，往旁边懒散坐下。
“我可没把你当成重要的人，只不过是一起在孤儿院住过而已，孟槐夏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李殷沉了口气，感觉十分烦看向她，：“快走吧，别跟着我。”
孟槐夏不听，红着眼紧跟在他身上，他往哪儿走她就跟着去哪儿。
雪还在不停下，在养母家里被保护的太好了，只这一年，孟槐夏都快要忘掉她在孤儿院十几年过的什么生活了。
只不过是有些冷，便难以忍耐到走路都被冻到发抖。
他进了一家网吧，门口的人不让她进去，孟槐夏就固执地站在门口等。
雪花往下飘，一下一下落在齐肩长发上，太冷了，过了十几分钟她便抱着膝盖蹲在门口，眼神出神盯着远处看。
妈妈应该在找她了，她没有带小手机。
她又让她担心了。
孟槐夏对着手掌哈热气，试图能够驱散些热意，不能被冻晕在门口。
心里默默念着。
对不起妈妈。
她不能走啊，李殷只有她了。
过了好几分钟，孟槐夏低着头在雪地上写字，刚写了殷的半边，就被穿着黑色棉袄的少年叫了一声。
“喂，你没事吧？”
孟槐夏歪过头看他，摇了摇头。
“没事。”
嗓音稚气乖巧到不行，少年没忍住拳头低着唇笑了。
殷哥哪儿认识的这么乖的小女孩啊？
看着穿的还挺漂亮。
“进来吧，殷哥叫你呢。”
“李殷吗？”
孟槐夏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都亮了。
“昂，不然呢？”
孟槐夏跟着他走到最里面，网吧里乌烟瘴气的，除了烟味跟酒气，还有一些劣质泡面的香味，因为天冷，又没有空调，所有能够循环空气的出口被堵死，网吧里除了燥热便是各种各样的气味交叠在一起。
孟槐夏皱了皱鼻子，看到李殷正坐在最里面的一个椅子上，带着一个黑色耳机，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什么，旁边还坐着好几个男生，听到动静往这边瞥了一眼，又继续打着游戏。
他们打游戏时会脱口而出几个粗暴难听的字眼，满嘴没有把门地笑着交谈，只有李殷没吭过声儿，孟槐夏也就不吭声。
他们来了一局又一局，孟槐夏才意识到即便是让她进来，李殷也没想跟她搭话，她不想让她跟着。
刚才领着他进来的少年递了一盒纯牛奶给孟槐夏。
“喏，热的，喝了吧。”
孟槐夏下意识看向李殷，双眸洇洇，像是来到陌生客人家里很懂礼貌的小孩儿，此时看家长的眼神才知道可不可以收下。
李殷余光看向她，肩膀微动，看过去，耷拉着眼皮松散道：“接着，不喝白不喝。”
孟槐夏就拿着了。
她又开口问：“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她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男生把手机递给她，又问：“会用吗？”
今年出的最新款小刘海儿。
孟槐夏点头：“会的。”
她记忆力还不错，知道温书苒跟柏昀的手机号码。
给温书苒打了过去，滴滴了两声，自动开着扩音的手机发出焦躁女声。
“崽崽？你跑哪去了？”
孟槐夏忙的关掉了扩音，低着头抓了抓长发，小声说：“我在哥哥这里……”
李殷敲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忽然顿住了，孟槐夏余光瞧见他往她脸上看，眼眸似笑非笑，嘴角也跟着上扬。
仿佛重复加重念了刚才那个亲密的称呼。
“崽崽？”他的嗓音温和含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四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