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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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常在倒是有心，只是，她才在康熙面前稍稍露出口风，康熙就拒绝了。
康熙喝着鸡汤，轻轻吹了吹上面黄澄澄的鸡油，淡淡道：“皇玛嬷那边有七阿哥照顾就够了，多个人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再说，八阿哥太小，过去皇玛嬷跟前，还得人照看。”
“八阿哥一向懂事……”
卫常在还想说什么，康熙眼皮一抬，一道淡淡的眼神看过来，卫常在就知情识趣地改口，“皇上说的是，八阿哥是不合适，臣妾也只是心疼七阿哥，见他在太皇太后跟前尽孝，怕他耽误了功课。”
康熙不以为然，也不戳破卫常在的那点儿心思，“这有什么，七阿哥那边苏麻喇姑会教他功课，耽误不了什么。”
“是。”卫常在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惠妃那边得知康熙的话，心疼得跌足，拍着桌子道：“真是可惜，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卫常在叹了口气：“谁让咱们不如七阿哥精呢，嫔妾说也觉得怪，七阿哥以前老老实实的，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这两年怎么越来越精明？”
惠妃冷笑：“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先前是装傻，眼下长大了就不装了，这心眼可比旁人不知多多少！也罢，错过这次机会，也没法子，你嘱咐八阿哥，好生上进，功课上可不能落下！”
“阿嚏。”
胤祐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他手里捧着话本子，在给太皇太后念包公案，太皇太后笑呵呵道：“冷着了，这手炉给你，你暖和暖和。”
她说着，把手里的暖炉递给胤祐。
胤祐接过手来，瞧了瞧天色，时辰不早了：“乌库妈妈，这会子要不用晚膳吧？天冷的早，今晚早点儿睡。”
太皇太后眨巴眼，看了看外面，乐呵呵道：“你别哄我，这才天刚亮，就算要吃，也该吃早膳才是。是不是，琪琪格？”
皇太后愣了下，跟苏麻喇姑对视一眼，”是、是，让人传早膳。“
“早膳要吃奶糕、羊杂汤，要多些胡椒粉，热辣辣的吃下去身体才舒坦呢。”太皇太后说着说着砸吧嘴，道：“这几日一直没吃到，可想着这一口了。”
左右伺候的人听见这话，都神色微变，不敢说什么。
胤祐笑道：“还是乌库妈妈会吃，这大冬天的不吃这一口热腾腾的下去，这夜里可没法熬。”
“是这话。”太皇太后笑着说道。
苏麻喇姑真让御膳房做了奶糕、羊肉汤送上来。
太皇太后吃了后，渐觉乏了，宫女们搀扶着她去歇息。
苏麻喇姑伺候她安寝回来，看看神色凝重的皇太后跟胤祐，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麻喇姑低声道：“太皇太后这情况好像跟先前不太一样了。”
皇太后声音沉重：“先前，她是忘了这十几年来的事，也把人给忘了，但跟她说，好歹还能记得住，可现在，她是连这几日发生的事也给忘了，这羊杂汤昨日、前日都吃了，她却一点儿不记得。这可怎么办？”
胤祐道：“像这样的事，皇玛嬷，儿臣想咱们也拿不了主意，还是得告诉皇阿玛才行。”
皇太后跟苏麻喇姑对视一眼，也只能这么做。
皇太后叹了口气：“前几天回来的路上瞧着还好好的，怎么又成这样了？”
荣妃坐在辇子，穿着披风，手里还抱着个炉子，远远的瞧见一群太医朝慈宁宫的方向过去。
她眉头微微皱起，对滴云道：“你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流水似的太医一一给太皇太后把脉。
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康熙坐在一旁，心里焦急如焚。
他一瞧见太皇太后那双朦胧疑惑的眼神，心里就如针扎。
“怎么样？！”
等太医们都把过脉，康熙忍不住站起身来，背着手问道。
那太医院院判满头冷汗，走上前，抱拳回话：“皇上，奴才们的意思，太皇太后这是痰湿血瘀，中阳不足，肾精有亏……”
康熙不耐烦地打断院判的话，“你这些话，朕早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朕要知道的是，太皇太后这病能不能治好？”
院判双膝跪地，摘下顶戴，“奴才无能，不敢欺君！”
其他太医也都纷纷跪下。
“大胆，你们身为太医，太皇太后身子有恙，你们不说好好替太皇太后治好，竟然说这等话！”
皇贵妃迈入慈宁宫，听见这番话，不免动怒开口呵斥。
“本宫看，该从院判责罚起，罚一年俸禄！”
康熙脸色微白，神色晦暗，他不言语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看了看他，露出一个笑容，那神色分明已经又把他给忘记了。
“算了，让他们都下去！”康熙闭了闭眼，摆摆手，“皇玛嬷一向对太医宽和，朕不能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
“还不谢恩！”
皇贵妃动怒呵斥，才说完话，就忍不住咳嗽几声。
太医们赶紧磕头谢恩，蹑手蹑脚地退下去。
康熙对其他人摆摆手，“你们也都下去，朕陪皇玛嬷说几句话。”
皇太后答应一声，徐徐起身，看着康熙，心情复杂，低声对康熙道：“皇帝，哀家别的不说，这该准备的该让人准备了，若是能冲一冲，也好。”
康熙微微点头。
皇太后这才带着胤祐下去。
内务府当日接到圣旨，提前操办起太皇太后的丧仪，京城的达官显贵们也早早提前预备了孝衣。
“三哥、四哥。”
本来到了年底，紫禁城该染上喜气了才是，可今儿个腊月初八，吃着腊八粥，五阿哥却食不知味，甚至觉得这腊八粥味道寡淡。
他放下手里的勺子，“乌库妈妈真的会死吗？”
三阿哥被这话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五阿哥的嘴，“你小子，说话小心点儿！”
五阿哥扒拉开三阿哥的手，“三哥，这事宫里人人都知道，就连奶嬷嬷也都说最近不许做艳色衣裳，也让我穿的素淡一点儿。乌库妈妈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乌库妈妈没病，乌库妈妈是老了。”
门口响起的声音，让四阿哥等人不禁回头看去，却瞧见胤祐带着小刑子回来了。
“七弟！”五阿哥立刻蹦起来，跟一个球一样，跑到胤祐跟前，“你怎么回来了？”
胤祐道：“慈宁宫那边，皇阿玛要自己去守着，我便回来了。怎么样，你们几个想不想我？”
“想是想的，就是你这回来，那边是不是真的情况不太好？”
三阿哥忧心忡忡地说道，叫人多添加一副碗筷过来。
苏培盛瞧了三阿哥一眼，三阿哥跟瞎子似的，苏培盛也只能无奈，谁让三阿哥在四阿哥这边跟在自己家似的。
胤祐坐了下来，闻言摇摇头，“不好说，这几日大家都老实点儿，别闹出事，皇阿玛心情可不好。”
这是不必说的。
光看这几日朝廷上，康熙申饬了河道总督靳辅、户部侍郎佛伦，等人，就知道，康熙满肚子的火气。
胤祐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小刑子吩咐人去收拾东西，又不免担心地对胤祐说道：“七阿哥，太皇太后不会真出事吧？”
“她老人家多好的人啊，对我们这些奴才也好。”
胤祐心里沉甸甸的，他没想到康熙会让自己回来，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舍不得。
明明跟太皇太后相处没多久，可怎么这心里这么难受。
大阿哥、太子等人见他回来，本想打听打听那边的情况，可见他拉着脸，便也不敢上来。
流水似的好药送到了慈宁宫。
康熙不死心，甚至还叫了萨满为太皇太后祈福，更是命令京师直隶一带所有寺庙道馆都为太皇太后烧香点灯。
“朕爱新觉罗.玄烨，愿以十年阳寿，换取祖母延年长寿。”
奉仙殿内，康熙手握佛香，长跪不起。
梁九功并殿内喇嘛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谁也不敢阻止皇帝发下如此大愿。
三跪九拜。
喇嘛上前，想接过康熙手里的香，康熙却轻轻挥了挥手，亲自将香插在香炉内。
他看着殿内先帝爷、太宗、高祖的影像，心里暗道，祖先若是有灵，就保佑玄烨吧。
慈宁宫的人并不知道皇上去奉仙殿做了什么，苏麻喇姑在门口来回踱步，等瞧见击节声，立刻带着人匆匆迎出来，甚至连打伞都忘记了。
康熙瞧见苏麻喇姑这般行色匆匆出来，不由得心忧，急忙喊人停下，走下来，问道：“苏麻喇，可是皇玛嬷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太皇太后要见您，她、她清醒过来了。”
苏麻喇姑说着这句话，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康熙下意识地抬脚走出去，走出几步后，龙靴在半空停住，回过头看向苏麻喇姑，脸上有一瞬间毫无血色。
慈宁宫这几日满是药香、檀香，得亏天气冷，味道倒闻起来不杂。
康熙每走一步，都只觉得脚步沉重。
他想起年幼时，自己每日去上早朝，那时候，他的脚步也跟今日一般沉重。
“玄烨。”
太皇太后的声音很是清脆，她即便上了年纪，也不是那种说话温温吞吞的人，反倒是大气果断。
“祖母。”康熙不禁走快几步，走到太皇太后床前。
太皇太后面色红润，双眼也一改先前的朦胧浑浊，清透明亮，像是冬日浅浅冻上一层冰的水井。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康熙的头发，掸去上面的雪花，“你这孩子，还是一样不爱惜自己，瞧这雪，要是化了冻到了可怎么办？”
康熙眼眶泛红，他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哭出声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