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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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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兔咳了一声道:“先不说这个,老师没骂你?”
“说了几句就走了,年级前二十有特权。”江沅一皮笑肉不笑的说,说完又提起江沅沅:“没关系,下次还可以见。”
成兔却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下次”究竟是什么时候,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他还是不能说出来。
眼见外面的天渐渐黑下来,江沅一和他聊了两句起身准备回校:“我走了,明天见。”
孙灵在厨房炒肉,探出个头说:“这么早就走啊?真不留下来吃个饭?我菜都快做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江沅一已经走到了门口,开门朝她挥了挥手,随后就消失在走廊里。
孙灵说了句跑的真快,然后把手里的菜刀搁在肩上冲成兔喊:“出来吃饭,吃完写作业去!”
成兔看着桌上的药包差点没吐出来,他应了一声走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烧刚退还是吃药的缘故,成兔的精神有点萎靡,孙灵夹了块青菜放在他饭碗里,说:“你有没有跟你们班长说你要转学的事?”
“哦,没说。”成兔埋头吃了几口,略顿一下又说:“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到时候就见不到了。”
见不到就不会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了。
见不到也不会有这么多念想了。
孙灵瞪他一眼:“你啊,平时看你在学校朋友不是挺多的么,都不邀请人家来家里玩,放假了就知道玩游戏出去鬼混,这次有朋友了自己要走了也不好好跟人家告个别。”
成兔听多了她的说教,扒拉完碗里的饭抽过边上纸巾盒里的纸递过去说:“行,我找个时间。”
“这还差不多,到了宁嘉后别跟我说你又想回来了,不给回。”孙灵吃完饭拿纸巾擦嘴起身去厨房洗碗,顺带使唤了下亲儿子:“既然病好了就来帮我刷锅,少捧个手机看,你这眼睛迟早看出毛病来。”
……
次日,成兔在地铁上打盹差点坐过站,后来还是卡着上午第二节课开始的铃声进了教室。
老师还没来,班里哄成一团。
何英羽和周恒正为了一道题目掐架。
“你这写的不对,肯定不对。”
“那你说用什么来解?”
“成哥!”何英羽眼尖看到成兔进来了,立刻放下掐题,转头问:“你感冒好了?要不要紧啊?”
“没事。”成兔看到江沅一时还僵了僵,神色恢复正常,又说:“退烧了。”
老师没来,何英羽还在说:“退了那就行,你不知道,我昨天真的就要逃掉晚自习自告奋勇去给你送资料了。”
江沅一头发发尾还是紫色,上衣已经换回了短袖校服,裤子是昨天去成兔家穿的那条,他手里转着支笔,漫不经心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但是江哥跟我说让他去,就把我手里的资料拿走了。”何英羽看了眼江沅一,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道:“我看着他翻墙的,我草,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江哥?”
成兔淡淡地说:“这不是挺正常的,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他。”
末了补一句:“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何英羽:“……”他突然想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忘了,这两人上学期开学第一天一起逃课的啊!
夏凝也说:“你应该习惯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逃课,小兔子来,让我摸一下。”
成兔乖乖微低下头,夏凝伸出的手没去像之前一样捏他的脸,而是碰了碰他额头,之后收手说道:“没事了,可让我担心死了。”
成兔说回头找个时间跟他们说也没找,倒是在月考前一天主动叫江沅一给他补习,后者听了没太惊讶,说:“你现在成绩应该不需要我补习了,毕竟你都会。”
“还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少年倚在寝室门口,整个人收起以往的锋芒,懒懒的像只毫无威慑力的狮子。
成兔没说话,他以为自己和江沅一很熟了,什么话都可以说了,这种感觉和何英羽他们不同,他现在突然想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他眼前。
成兔本就是有点冲动,阴暗而不自知的那类人,也是很难懂的人。
他不顾一切,却不知道面前这个也是和他同类的人。
半晌,成兔垂下眼轻声道:“你进来,把门关上。”
江沅一看了他几秒,然后抬手关上门顺便咔哒上了锁,走到他面前道:“怎么了?”
“我应该没有跟你讲过除了那场火之外的事,”成兔自嘲道,“你会想听的。”
江沅一已经预料到了是什么事,还是挑了下眉:“我也跟你说过,你想不想说全凭你自己的意愿,我不会触碰你底线。”
他在床尾坐下,一条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是完全上位者的姿态,此时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微亮的灯光中显得更有威迫感,成兔微眯了下眼,也在书桌前坐下来面对他,说:“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说。我问你,想不想听?”
空气凝固一会,江沅一脸上没表情,薄唇轻启:“听。”
“我不是正常人。”成兔和他对视。
在这片黑夜中,在他的寝室里,和唯一一个知情人士说起他最私密的事情。
——江沅一看到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将校服外套的长袖缓缓撩起,露出里面缠满绷带的手臂。
成兔又解下绷带,江沅一微微睁大了眼——白色的绷带越拉越长,到最后整块变成了红色,手臂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毫无疑问,成兔又增加了新伤。
和他那条完好的右手相比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江沅一冷声问:“你什么时候又……”
说完他发现自己露馅了,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干脆一次性说完:“……割了。”
成兔听到那个又字愣了一下,几乎是同时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来他一直隐瞒着最隐私的事情,早已被他知道的一干二净。
他一下子再也没有了秘密。
江沅一也不打算瞒着他,实话实说道:“去年圣诞节晚上,我在你家借宿,半夜看到的。”
“所以为什么又割?”
成兔比了个停的手势道:“事先声明,我没有那方面的疾病。”
“只是为了找虐,你可以这么理解。”
江沅一抬起那只留有瘢痕的手去握住他的左手轻轻翻过来看,整块划痕的皮肤一览无余。
成兔任他看着,到最后听见对方的声音放低下来:“我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
成兔不解:“什么?”
江沅一微微垂下眼睫,半掩住绿瞳,说:“你是第一个,小兔子。”
成兔无声的笑了:“那我算不算中奖了?”
“为什么告诉我,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江沅一的目光恶劣起来,收了手看向他:“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
成兔耸肩:“你可以告,我不会拦着你,毕竟没有人会信。”
他有底气,那是一种莫名的底气,他对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名誉还是金钱,或是自己的身体。
江沅一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嗤笑一声:“我输了,下次不一定。”
成兔在心里回答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但他同样也不会告诉江沅一。
成兔把染血的绷带丢进垃圾桶里,回头当着江沅一的面翻出新的绷带再次绕在手臂上,才回答他开始问的那个问题:“昨天晚上,就在这里,我带了小刀。”
“你不怕疼?”
“割多了就没感觉了,甚至还会想多来几次。”成兔毫不避讳的说,单手打完结后把袖子拉下来遮盖住整条胳膊。
江沅一深吸一口气:“刀给我。”
成兔自然以为他想没收,看也没看他:“私人物品不能没收。”
“想多了,”江沅一朝他伸出手道:“不是没收,我让你看点好玩的。”
成兔想了想,还是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递过去。
江沅一接过来看了一下,这是一把黑色把柄的小刀,本应该用来切水果的刀刃边缘有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成兔还在思考他要刀干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江沅一单手抓住他的右手腕将人拉过来,天旋地转间,成兔被他扣着手腕按在了床上。
成兔不可置信道:“你干什么!”
下一秒脸颊上传来冰凉刺骨的温度。江沅一把那柄刀锋利的刃轻抵在成兔脸上比划,和他对视片刻后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张脸如果受伤了会怎么样?”
“……”
成兔没想到他可能会来真的,他尽量保持不动,想挣开他的手也无济于事,干脆就这么躺着,沉默一会儿后说:“你想给我挂点彩,我不拦着。”
“但是你敢吗?”成兔轻笑,眼里满是调笑:“你喜欢这张脸,所以不会想对他下手的。”
两人对峙着,僵持了半天。
成兔的脸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至少在江沅一来看是,所以他知道江沅一不会真的对他的脸做什么。
江沅一的刀尖起起落落,却都没碰到皮肤,最终他抓过成兔的右手在手背上利落地横割开一刀。
很轻的一下,有细密的血珠沁出来,接触到空气后又很快凝固。
江沅一站起来把刀还给他,还特意将刀柄那一面对着他,说:“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从不会乘人之危做点什么。”
“晚安,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