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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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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思韵的婚礼定在周六。
夏槿周五早上请了假,和宋夏开车四个小时回了老家南溪。
到了南溪,夏槿把行李放回南溪的家里,大致安顿好,就接到了涂思韵的电话,来接她和宋夏去会所参加单身夜派对。
会所就在婚礼举办的酒店边上,涂思韵请了十来个朋友,为了招待大学外地的朋友,定了一桌酒席全是南溪特色菜。
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吃完了饭,涂思韵又带着一行人去会所楼上的包间。
包间被分成三个小房间,一个独立的房间作KTV包间,KTV包间外的大房间用一块巨大的屏风隔开,分成了茶室和麻将室。
于是一行人散了开来,宋夏见有麻将机,不免手痒,招呼着涂思韵拉几个人来打麻将。
白天连着开车,到了南溪刚收拾完就被涂思韵拉来吃饭,夏槿有些疲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喝茶提神,听身边涂思韵的几个朋友聊天,偶尔接几嘴。
因为明天还要当伴娘,夏槿本想着看时间差不多找个借口回去补觉,不曾想正打哈欠时,被隔了一道屏风的宋夏喊了过去。
“涂思韵她发小接电话去了,你来打两局?”宋夏数着牌,一手已经替她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夏槿打了个哈欠,接过涂思韵递来的用于计分的牌。
“你这把连庄可要坐不住了。”涂思韵看着夏槿坐下,对着自己身边的朋友笑:“夏槿跟我们打就没有输过,次次赢钱。”
夏槿迎着涂思韵朋友打探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自谦道:“我这都多久没打了。”
“少听她胡诌,上次出来打还连坐了两连庄呢。”宋夏摸了组牌,问:“哦对,你今天带我们出来打牌,张扬呢?”
“不知道,听说带着他高中班里那几个喝酒去了。”涂思韵摸了组牌,不甚在意。
宋夏:“他们班?解琛陈行舟那几个?”
陈行舟是解顾洵的同班同学,当年南溪外国语叱咤风云的段一。
“解琛应该在,他昨天就回南溪了,不过陈行舟好像明天下午才来。”涂思韵漫不经心地接嘴。
宋夏:“那一班的伴郎就解琛一个?”
“基本都是张杨的发小,解琛也是被张杨拉来的。”涂思韵理着牌,也没动脑子,随口说:“张杨想让顾洵和陈行舟的当的,但他们俩都说医院太忙了,听说顾洵今晚还要值班……”
麻将室里安静一瞬,涂思韵反应过来,适时地止了声。
涂思韵往夏槿的方向看了眼,夏槿正气定神闲地理着摸来的牌。
感觉到涂思韵投来的目光,夏槿这才抬了抬眼皮,眼尾漾起笑意。
她哪有这么专制,和顾洵一分手,连这名字都听不得。
“你怎么这么多年了,麻将还是这个打法。”宋夏看着夏槿眼前排得和摩斯密码似的麻将,笑出了声,生硬地把话题揭过。
“对啊。”涂思韵也跟着看了一眼夏槿的牌,打趣道:“每次打麻将都整得和摩斯密码似的,你麻将到底是谁教的?”
夏槿摸牌的手一停,装作没看见宋夏投来的目光,随手打出了一张西风。
她的麻将是顾洵教的。
不过,夏槿觉得自己大概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抵顾洵可能是真的传授了点什么秘籍给她,逢年过节打麻将,夏槿财运都不错。
宋夏见她不应,笑着替她打圆场,含糊道:“之前她跟解琛出去打过,估摸着是解琛教的。”
夏槿在边上含笑地摸进张牌,配合地应了声,然后把牌一推,懒散道——“胡了。”
宋夏:?
“硬八对。”夏槿闲闲地撩起眼皮,栽进身后的软皮靠背里,右手往桌上一摊,“给钱给钱。”
“……”宋夏凑过去看了眼夏槿的牌,诧异道:“你就打了一张西风,自摸进来凑成八对,你今天什么手气?”
财神眷顾啊。
“行啊夏槿。”涂思韵算着钱,交出手里的扑克牌,“排场得意啊。”
涂思韵的朋友笑着捧场:“还好不是情场得意,牌场失意。”
“牌场得意就行了。”夏槿捋了把发顶,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自然地垂在手肘,她慵懒地笑着,“我也不在乎情场失意。”
宋夏见她这副洒脱的模样在一旁嗤嗤得笑出了声,连忙招呼着打下一局。
一转眼就打到了十点。
在夏槿连坐了一轮庄的战局中结束了。
“怎么说?”夏槿疲倦地数着自己赢的牌,“各回各家?”
“哪能赢了就走啊?”涂思韵拉住她,“跟张杨他们吃夜宵去。”
“姐,都十点了。”夏槿看了眼表,“还转场呢?”
她今天一下班就跟宋夏两人开车从江州回来了,气还没喘匀呢,就赶来吃饭打牌。
“就那么几个人能折腾到几点?十一点保管放你回家。”涂思韵拍拍夏槿的肩。
夏槿打着哈欠,扯了下宋夏的衣角让她再说两句,就听麻将桌上,涂思韵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张杨。
“接个我老公的电话。”涂思韵甜腻地笑着,转身接起了电话,“怎么说?”
张杨:“我们几个到会所门口了,你不下来?”
涂思韵:“准备下来了。”
张杨顿了顿,问:“夏槿在你边上?”
“在啊。”
“哦。”
涂思韵压低声音,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顾洵不是明天才来吗。”
在会所楼下开了免提的张杨把手上的烟一掐,侧身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方才才到南溪的顾洵。
“我就不去了。”顾洵支起身子,解琛瞥见他的动作,收起手机扫了他一眼,看顾洵这副模样,知道他是不习惯张杨和他朋友在这边上吞云吐雾,索性侧过身子,让顾洵离远些。
“我去个洗手间。”顾洵借口离开了现场。
张杨看着顾洵离去的背影,这才慢吞吞地说:“顾洵今天提早到了,我给你发微信了,你又没看?”
“刚打牌呢,手机开了免打扰。”涂思韵撇过头,不耐烦地用气音问:“那你是什么意思?让夏槿别来了?”
“我可没说。”张杨瞄着解琛,见他两手插兜地站在花坛边在手机上回着信息,不由得往外走了几步,“只是让你提醒下你那朋友,顾洵在这儿。”
“别回头见着了给人甩脸色看。”
“你有病是吧。”涂思韵骂他,“能不能好好讲话。”
“……”
夏槿站在麻将桌边,听着涂思韵好好地聊着,忽然和张杨拌起嘴来。
“怎么回事啊?”宋夏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等到涂思韵把电话掐断,调侃道:“单身夜吵架,明天这婚礼还办不办了?”
涂思韵含糊地笑了下,有些尴尬地瞥了眼夏槿。
“一会儿夜宵我不去了。”夏槿其实没听清张杨跟解琛说了什么,只是确实有些累了,她拎上包,掏出里头的车钥匙,“都是你跟张杨的朋友,我都不认识。”
“而且我跟张杨也不太熟。”
她跟张杨就讲过几次话,还是因为涂思韵。
涂思韵挽留道:“可是还有解琛啊。”
“……”夏槿干笑两声,嘲弄道:“我跟他值得在南溪见一面?”
平时在江州,在初恋三天两头都能碰上解琛来喝酒。
夏槿都看烦了。
“你们去吧。”夏槿打着招呼,“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儿直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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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槿站在洗手台边,搓去自己摸麻将时站的一手黏腻,困倦地抬起头时无意间透过镜子,瞧见了洗手台边绿植边,投在大理石墙上高大的阴影。
像是个男人。
夏槿很快移开眼,懒得再去管一个陌生人站在这里干什么,秉持着早点回家的念头飞快地把手洗完,抬手去抽纸时又往镜子中瞥了眼,那人消失了。
一股凉意自下而上在夏槿的脊背蔓延开来,夏槿头皮发麻,正想去摸包里的手机给宋夏打电话,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传来——“夏槿?”
“……”夏槿握住手机的手一松,她喘了口气,故作平静地转过身,“你怎么在这儿?”
“吓到你了?”顾洵观察着夏槿的反应,牵了下嘴角,“下班了,看今晚还有票,就直接从医院来了。”
“然后跟解琛他们吃了个饭。”
夏槿从方才的警惕中回过神,浅浅地呼吸着平复情绪,稀罕道:“你竟然会来。”
“被解琛拉来的。”顾洵淡笑道:“到了才发现,除了解琛,我谁都不认识。”
“那你不社交的吗?”
“不想。”顾洵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从兜里抽出张纸巾递给夏槿擦手,“坐车坐累了。”
夏槿不解:“你不和他们吃夜宵?”
顾洵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太自然地说:“我还有点事。”
“怎么了?”夏槿也不知道今天出于什么心思,多问了一嘴。
顾洵说:“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很大的家居市场。”
“对啊。”夏槿点头,问:“你要买什么?”
“包份子钱的红包壳。”
“都十点了,家居市场肯定关了。”夏槿回忆了一下,“我记得菜场那里有家卖对联那些装饰品的铺子,这个点应该还开着。”
顾洵点开地图:“地址。”
“……”夏槿在脑海中规划着路线,“导航上没显示的。”
“那怎么办?”顾洵把手机一熄揣进冲锋衣的口袋,侧头耷拉着眼皮看夏槿的发顶,把问题丢给她。
“算了。”夏槿认命般叹了口气,“我带你过去。”
她刚想起来,她也没准备。
“……”顾洵压下扬起的嘴角,语调轻松了不少,“那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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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槿把车停在了菜场门口,和顾洵一道走进了菜场边的小巷。
这一带算是老城区,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走动,许是因此,巷口照明路灯都都没开几盏,似乎还因为经年失修,灯光忽明忽暗地隔几秒闪动着,透出诡异而静谧的氛围。
顾洵怀疑地问:“你确定还开着吗?”
“应该开着吧,我之前初中上完补习班经过,经常看见那个店主奶奶在门口写福字。”
夏槿没多想地走进了巷子,顾洵快步跟在她的身后,跟着夏槿穿过巷子,在巷尾的一个雨棚下停下脚步。
雨棚下支着一张木桌,铺满红色的福字,砚台中的墨汁还未干,一个老人端着一壶泡满茶的玻璃杯,慢悠悠地靠在桌边喝茶。
夏槿笑吟吟地往桌上看一眼,问老人:“阿婆,有没有结婚用的红包啊?”
“结婚红包?”老人放下水杯,眯起眼睛,借着屋内透出的暖黄色光线,扫了两人一眼,笑着对夏槿说道:“小姑娘老公真恰啊。”
在南溪话里,恰通常用来形容女孩子长得漂亮。
夏槿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顾洵。
顾洵显然是听懂了,别开眼,欲盖弥彰似地扶了下滑下来的眼镜。
装什么听不懂。
夏槿拉开了和顾洵的距离,知道老人是误会了,摆手澄清道:“不是,是拿来包份子钱的红包。”
“包份子钱啊。”老人慢慢地挪步至店里,拿出一叠不同花样的红包款式,“诺,红包都在这儿了。”
顾洵站在一旁,看着夏槿在一堆恭喜发财的红包里挑挑拣拣,最后选定了一个百年好合。
“小姑娘要参加婚礼呀。”老人问。
“嗯。”顾洵替她答了。
“你们俩快点结婚呀。”老人笑呵呵的,带着南溪独有的口音,“这么有夫妻相。”
“……”夏槿瞥了顾洵一眼,让他解释,自己装作没听见。
“你们两个这么般配,早晚得结婚。”老人满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我看人很准的。”
“我觉得有夫妻相的那些小孩子,都结婚生小孩了。”
“……”夏槿别开眼,没再说话。
结婚生子这事,对她而言实在太遥远了些。
“谢谢阿婆。”顾洵含着笑,怕老人听不懂,索性直接用南溪话回道:“我们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