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进城（一） ...
-
林江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就这么走在一块儿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一个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另一个是他一见倾心的心上人。
他心中都快憋疯了，他真的很好奇，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在转瞬间认清了彼此的父子关系的。
而且刚动心就发现自己的心上人有个孩子……
林江辞觉得自己即将片片碎掉，随风去也。
事情是这样的。
林江辞自小在山上和师父、师兄相依为命，平日里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干，就是练剑，看剑谱，琢磨剑意，练习剑招。
师父时常闭关，偶尔指点林江辞，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让他自己领悟。
林江辞和师兄相处的时间更长，他和师兄很亲近，这种亲近不是那种寻常师兄弟之间的亲近，更像是因为一起长大，那种寻常家中兄弟的亲近。
他的师兄名义上是他的师兄，不知道具体的年龄，不过肯定比十九岁的林江辞年纪要大。但是师兄的外表却一直维持在十岁左右，脸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掐起来手感很好。
有一天，师父说：“小林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在山上练剑，见到的事物有限，也是时候下山历练闯荡了。让你师兄带着你一起下山去吧。”
林江辞觉得可以，点点头，接受了。
林江辞和师兄当晚就下了山，下山之后不知道往哪里去比较好。
林江辞没下过山，不知道山下的人间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各个城镇都是怎么个分布，各自又是什么样的方位。
林江辞见了花花世界，自然是欣喜，一路走走停停逛到京城，走马观花，也慢慢觉得稀松平常了。
只是那漫山的花外还有更美的一枝，京城应该算作繁华锦绣的集大成者，林江辞进了京城，又惊叹了一遭。
单说这景这物，可能没法让林江辞驻足太久，但是说起人，就是其乐无穷，无端生出千种万种的变化来。
林江辞被偷过，被抢过，帮过人，也救过人，跟着人群围观吵架打架，也曾经差点被拉进满是胭脂味的温柔乡中，闹了个大红脸。
师兄说：“你还是长点心吧，虽说遇上什么歹徒，你总归是打得过的，但是架不住你容易上当受骗啊。”
林江辞可怜兮兮地说：“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觉得他们说得都挺认真的，不像是假的。”
师兄带有稚气的脸上浮现起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操劳神色，似乎对于自己这个师弟十分担忧。
他们来到京城之后，先去了一趟城隍庙。
这是他们师父给他们定下的规矩，说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去拜会一下当地的神龛，以示尊重。
但是他们一路过来，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见不到多少求佛拜神的人。
据说二十来年前，灵力衰竭，曾经能够劈山填海的仙人被当今圣上斩于马下，从这以后，人间渐渐不信神了，除却逢年过节的时候和亲朋好友一同去一趟，平日里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什么神仙。
林江辞和师兄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穿过街巷，感觉边上的人越来越少，环境越来越安静。
终于，在身侧最后一个路人同他们错开之后，他们到达了城隍庙门口。
林江辞打量了一下城隍庙的外观，从破败的大门和平整如新的门槛，还有里面打着盹的小沙弥，可见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人会来。
林江辞和师兄跨过门槛走进去，看到小沙弥的脑袋晃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来，看向他们。
“怎么今天还有人来啊……”他嘀咕道，声音又低又轻，还带着一点被吵醒之后的沙哑和倦怠。
寻常人可能听不清小沙弥刚刚说的话，但是林江辞和师兄都是耳聪目明的，此刻听得很清楚。
不过他们俩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眼中的信息：里面还有别人。
不过实际上里面有没有人，有多少人，对于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们只是过来拜会一下，又不是要借地方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林江辞进去之后，发现这座城隍庙不愧是建在京城的城隍庙，里头弯弯绕绕，竟一眼望不到头。
他和师兄慢慢往主殿走去，沿途欣赏着这座曾经辉煌过，现如今少有人问津的庙宇。
经过一条岔路的时候，林江辞敏锐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喧哗声。
“来这地方祈福真的有用吗？”
“嗐，没用也没事，你都不知道，待在家里一天到晚的没事干，都快闲出鸡窝了，不就是得出来找点事情做。”
“我听家里祖父说，四十年前，这里香火鼎盛，读书人参加科举前后都会来这里祈福，现在……唉，不说了。”
“时代变咯，现在谁还相信神仙啊，我们来这里不也就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嘛。”
“诶，你们说孟兄他不会很相信这些东西吧？平时没见他对什么感兴趣，这个时候竟然主动提出，想要一个人再待一会儿，奇也怪哉。”
林江辞和师兄站在一片长得过分茂密的竹子后面，因而没有被这群聊得正欢的学子注意到。
等他们走远了，林江辞才从竹子后走出来，盯着那条路若有所思。
“他们刚刚应该是从那边的分殿过来，兴许分殿里供奉的是个文曲星什么的。”师兄说。
林江辞说：“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师兄点点头，“反正不着急，过去看看吧。”
他们走了一会儿，竹影斑驳，竹林间偶尔传出清脆的鸟鸣，眼前逐渐开阔起来，两人这就到了偏殿前的空地。
那偏殿看起来饱经风霜，又缺乏必要的修缮，看起来已经有些破败。但是偏殿边上的树木却郁郁葱葱，似乎从未被时光抛下，在没什么人的角落里兀自茂盛着。
树木的一根枝丫和偏殿外头的一根横梁之间，牵起了数根红色麻绳。麻绳和麻绳间隔着一些距离，上面挂了许多红色的木牌，可能是用来祈福的。
林江辞注意到那些木牌前站着一个人，只是站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他想：这人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位孟兄了。
这位孟兄身量挺高，看背影就知道是个亭亭玉立的年轻人，一袭青色的衣袍正合身，在他身前大片的红色之中显得分外显眼。
无端风起，那人衣袍翻飞，他似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望向来到这里的林江辞二人。
林江辞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不知是哪里响起了钟声，一声声地荡进这个繁华京城中最寂寥的角落，明明已经微乎其微，却鼓动着林江辞的耳膜。
他怔然片刻，才将将重新掌握了对周遭的声色的感知，猛然意识到，鼓动着自己的耳膜的，不是那阵沉稳悠远的钟声余韵，而是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事情，他边上的师兄忽然跑上前去。
林江辞：“诶？师兄你怎么……”
师兄跟没听到林江辞说话似的，冲到那人身前。由于身高问题，师兄头顶只到那人的胸口，于是师兄伸手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腰，大喊一声：“爹！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林江辞陷入了混乱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进城（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