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交换秘密 ...
-
肖缚将他抱进浴室放下，将他脑袋按向洗手池。
“你干嘛？要淹死我？”
“再乱动就真的淹死你。”
肖缚语气没多好，孟悸不敢瞎叫唤了，任由肖缚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一捧凉水拍打他的后颈，重复几次后，肖缚让他松手，鼻血已经止住。
“好神奇。”孟悸像发现了新大陆，居然还有这种方式？以前他每次流鼻血，黎家那个家庭医生都超级紧张，神经兮兮地给他开一大堆药，让他吃，造成后来他一流鼻血自己都紧张得要死。早知道这么好止血，就不会被那个医生发现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
“当保镖学的。”
“你真的当过保镖？你不是盛家少爷吗？”
肖缚没理他，随手从旁边架子上扯下一根毛巾擦手。
“而且你为什么不姓盛啊？”
孟悸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面前这个人。他知道他以前叫sean，本名叫肖缚，当然，肖缚这个名字可能和sean一样是假的。他还是盛家的少爷。可各种新闻报道里，从来没提过盛家还有这么大个姓肖的儿子，还是做过保镖的儿子。除了面前这张帅得无法掩饰的脸和一米八五宽肩窄腰的身材，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或许，了解关于肖缚的一切，他才能对症下药，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关着他，也给自己找一个能离开的方法。
孟悸眨巴眨巴眼，思考一分钟后，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肖缚，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孟悸把脸凑上去：“我说一个秘密，你说一个秘密，你也不想和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吧。”
肖缚瞟了他一眼：“做交易最重要的，是公平。孟悸，你有什么秘密值得我交换？”说罢，他懒得再跟他扯些有的没的，转身往外头走，却被孟悸一句话拖住步伐。
“外界都说，黎丘的小情人十八岁就跟了他，跟了他快五年，其实不是，我跟了他七年。那天，我还以为我是去上学。”孟悸语调上扬，嘴角甚至有些骄傲的意味。
“怎么样？这个秘密，够不够格？”
“黎丘，他是个不正常的人。孟家也不正常。我也不正常。我们全都有病。如果这个秘密不够，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不是我第一次绝食，我进黎家的第一年，只因为绝食我就进了三次医院，割腕进了两次，黎家所有尖锐的东西都不准我触碰，错了就要受罚，我不能睡觉不能喝水不能出门任何人都不准和我交流……“
“闭嘴。”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简直快要疯了，我就像得了什么精神病，时刻都在崩溃边缘，所以我学乖，主动爬上床，求他让我睡觉让我休息，让别人和我说说话，不要再把我关进地下室，我真的怕黑……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时候我几岁？”
“闭嘴。”几乎是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
孟悸歪着头：“怎么？这些对你来说还是不够格？”
“孟悸我叫你安静，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又在生什么气？你敢说你不敢听？嫌我恶心吗？”
“孟悸，我说闭嘴！闭上你的嘴，不要再继续说！你听不懂吗！！”
肖缚的愤怒出乎孟悸的预想，他低吼着，双拳握得咯咯作响，指节都发白，青筋暴起，眼睛里是滔天的怒火，好像可以将他扔到里燃烧成灰。
“肖缚，你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这他妈不是什么故事，是我真实的人生，我一个主角都没说恶心，你一个听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你要是嫌我恶心你就让我滚出这个房子啊！费劲巴拉把我关在这儿的不是你吗！你以为——啊！”
眼前猛然袭来一拳，朝脑袋砸来，孟悸尖叫，下意识紧捂住头。巨大的碎裂声响起，玻璃碎片划过他耳尖。孟悸愣愣转过头去看，身后那块镜子已经被那一拳头撞击出一个巨大裂痕。
他微微仰头，直视着那一双因为暴怒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明明平日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冷漠、算计、阴郁，却在此刻烧着一场大火，而那场大火后，孟悸竟窥见巨大的怜悯。
在孟悸的预想里，肖缚或许嘲笑他，或许嫌恶，或许恼怒。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肖缚抱住了他，以最暴烈也最温柔的姿势，将他圈进怀里。
孟悸有些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听见肖缚在他耳边低语：“别说了，以后不会了。”
他明明没有抱着让他心疼或者安慰的心思，甚至是犯贱般故意激怒他，却被这温柔一刀哽到组织不出语言。
“什么？”
“孟悸，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肖缚将他抱得紧紧，像守着什么宝藏，“我守着你。”
孟悸不知道说什么了。任由对方用炙热体温将他包围，双臂将他紧锢，给他猛烈的心跳，给他用力的安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是孟悸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即使是换了个身份的肖缚，依然没有回答。
书房里，那盏台灯不算亮，光芒柔黄，肖缚坐在书桌前，一半脸置于阴影一半脸明亮，半天，他只食指揉着太阳穴，不动，似在沉思。
阿姨在不远处站定：“肖先生，被子已经换好了，窗户也全部钉死了，以后我会每隔一个小时检查一次孟先生的房间，确认没有隐患。”
肖缚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变得松缓：“他睡了吗？”
“已经睡下了。”
“明天给他做点他喜欢吃的，他挑食，不用强迫他吃什么有营养的，他吃就行。”
“是。”
“从明天开始，隔半个小时和我汇报他的情况，我要清楚知道他时时刻刻在干什么。”
“是。”
“除了绝食，他这两天还做了些什么？”
“孟先生除了睡觉就是对着窗外面出神，没做其他的。我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能需要一些娱乐，比如电子产品。”
“装满垃圾的脑子不适合继续装垃圾，我明天让人买些书来给他看。”
“是。”
“你下去吧。”
房间里又归于静默。良久，肖缚才有了动作变动，他往后重重靠上椅背，薄唇抿着，眼睛明亮却翻涌复杂。他伸手从面前抽屉里拿出一个小东西，仔细看了很久，那是在岛上，逃命关头，孟悸戴上他脖子的福袋。上面用金丝线绣的平安已经有些黯淡，似乎已被戴了许久。
昏黄光线下，那红袋被修长手指紧握着，渐渐窒息。肖缚喃喃自语着：“孟悸，留在我身边，哪怕跟我一起下地狱，那也算到了天堂。”
次日早餐，由于阿姨并不了解孟悸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做了点。孟悸喝了两口牛奶，又咬了口煎蛋，就没再下嘴。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阿姨迎上来：“孟先生早餐喜欢吃什么，我给您重新准备。”
孟悸摆手：“这些挺好的，我就是不饿。”
孟悸把牛奶推到面前，装模作样地又喝了一口，随后捧着脸开始百无聊赖地发呆。肖缚家是顶楼大平层，落地窗视野很好，城市一览无遗。孟悸喜欢看着外头发呆，照他自己形容，就是不能跟着猪一起跑但能看着猪跑。现在，外面的天气还不错，有太阳但不热，就像处于巴厘岛盛夏的雨林，又凉又暖。
而对面坐着肖缚也跟随天气，有些懒洋洋的，低垂着眉眼，一只手扶着下颌，一只手在手机上慢悠悠翻阅着什么。
“无聊了可以看看书。”
“书？”孟悸眨巴眼，往周围望，才发现原来那块墙一样高的玻璃展柜上，被填满了各种书。
孟悸站在书架下，看着面前如山高的新书，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这里原来放着很多瓶红酒的，全不见了。他还打算哪天趁肖缚和阿姨都不在，偷偷喝呢。结果由一种精神食粮变另一种精神食粮了。这么多书，他得看多少年才能看完啊。以前在黎家，黎丘也爱看书，特别是一些历史类文言文什么的，还爱写毛笔字，孟悸每次都是在旁边乖乖坐着喝酸梅汤。黎丘就从来不要求他看。
孟悸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是一本哲学类的书——加缪的《反抗者》，看着看着笑了起来。他转身噔噔噔跑到肖缚面前，“你看过这本书没有？”
肖缚瞄了一眼，已经能料想这小傻子在给他挖坑，但看着人家一脸期待，还是没戳破，自然地接过话：“没有。”
“那我念给你听。”孟悸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念了起来，“人类唯一真正的自由，是拒绝成为别人的囚徒。”
说完，他对着肖缚笑得狡黠。
肖缚听出他的意图，也笑了，到书架上取了另一本哲学书：“这本书上说，早在一百三十八亿年前，宇宙大爆炸起，原子的运动轨迹已经确定，人类的行为也被决定。你的性格由基因和幼时塑造，你的决策被神经驱动，你不过是个执行程序，所谓的自由从何而来呢？只是幻觉而已。”
“你你你。”孟悸一激动或者被哽，就会结巴，“不跟你说了。”
他又噔噔噔跑到书架上取了一本《小王子》：“我看这个。我喜欢这本书。”
肖缚点点头：“这本不错。这本有拼音。”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旁边一直阴阳怪气。”
肖缚耸肩，有些无辜：“我只是怕你这个小少爷不识字。”
“太小看我了吧，我怎么可能不识字！”孟悸立刻反驳，“我也是读过书的！黎丘给我请了家教，还给我在大学挂了名，不过我不喜欢上课就是了。反正黎丘对我也没有要求，他说只要我开心，我想怎么就怎么。”
那语气，完全就是被娇生惯养的小孩子，被溺爱得不知天高地厚。若是那些不知道黎丘做的恶劣事的人，说不定还会羡慕孟悸相对的自由。
而肖缚，简直是另一种教育理念的家长，听出一股无名火，语气也严肃起来：“黎丘就是这么教你的？孟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同龄人都在干什么？”
“我知道，上学嘛。”孟悸无所谓，“上了学还不是要出来工作挣钱，而我已经有黎丘给我的花不完的钱了，不需要去上学了。”
“呵，孟悸，我原来以为你脑子里都是垃圾，没想到还是封建礼教下的余孽，怎么，你是一百年前的裹小脚女人，读不读书无所谓，只要嫁个好男人就行。”
“……”
“等会儿跟我出门。”
“去哪儿？”
“送你上学。”
“？”孟悸睁大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