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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饭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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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好景休了一天假，去提车。
他原先订的是一辆吃油的黑色哑光SUV，为了方便带狗出门，又换了台有宠物模式的新能源。
安博跟他一块儿去的，好景顺便带他在市区转了两个地方，但安博明显心不在焉的，一路上话也不多。
今天安博特意穿得像个老派绅士，他容貌也出众，两人走在一起，一路上惹来目光频频。好景陪他在商场里逛了一层男装，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只想赶紧解决晚餐回家。
晚上两人在五楼选了家火锅店。安静地吃到尾声，安博看了好几下好景通红的嘴唇，心里的郁闷稍稍好转。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能吃辣。”安博说。
好景点头，“现在好一些。”
安博问：“是因为你老公吗？”
“啊？”
好景在感情上就是白纸一张，无法他话里的逻辑，“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有健身的习惯，不太喜欢吃重油重盐的食物。”
好景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碗，“你不喜欢吗？”
安博一时没说话。
好景又问了一遍：“这家店不合你的口味吗，看你没怎么动筷子。”
安博盯了他一会儿，原来好景一直如此细致入微。只是以前，那种心细和照顾被他当成了理所应当。
“不是，我吃很多了。”他岔开话题，问道：“他是经常不在家？还是，你俩……不住一起？”
“他晚上偶尔有事。”好景说。
安博把手撑在桌面上，明显没有相信的样子，“看来你很放心他啊。”
好景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他不太明白的是，安博似乎对周既川很感兴趣。
安博又说：“房子是你买的，车也是你买的，他在你人生中起了什么作用。还是，你俩这么新潮，各过各的？”
好景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负担。我也没想从他那拿什么。”
或许在安博听来，这话就是十足的恋爱脑。
但他已经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再多问两句，安博就该明白了。
他俩认识最久，从青少年时期建立的感情也最纯粹，但好景还是做不到把这段婚姻的真相袒露给安博。
安博还想说什么，周既川的电话就来了。
周既川很少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偶尔有，也是临时约他的时间，一起回去陪老爷子吃顿饭。
此时的好景很感激这个来电，立刻接了起来。
“在做什么？”周既川问。
好景：“我，和安博在外面吃火锅。”
周既川：“没喝酒吧？”
好景看了一眼安博，说：“没有，我今天提车，当司机。”
周既川顿了顿，说：“你载他出去了？”
好景：“嗯。”
周既川颇有怨念地说：“有些人都没载过我呢。”
好景警觉地说：“你有三个司机了，干嘛，还想安排我？”
周既川立刻正经道：“吃完早点回家，不许瞎溜达。”
好景：“……”
周既川见他没答应，又说了一遍：“听到没有？”
问出来的话是凶的，但那个声音，又是带笑的。好景甚至能想象到他的神态，他那点笑意，通常都藏在眼尾。
于是好景试着用不太熟练的关心和亲昵，对电话那边说：“嗯。你也少喝点酒。”
挂了电话，他又问安博：“要不要加点别的菜？我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你晚上要是饿了，就只能叫外卖了。”
安博还在回想他刚才的样子。好景在听电话时，脸上有一种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和在他身上十分罕见的顽皮。
他在期待什么？
不是说，从不期待他人吗？
好景又喊了他一声。
安博从愣怔中回神，“走吧。”
吃醋吃饱了。
晚上十点半，安博像是心情不太好，点了一打啤酒，拉着好景看球赛。
好景猜测安博刚才洗澡之前，在视频电话里，和对方闹了不愉快。于是沉默地陪着。
安博自己喝了半罐，才跟他碰了一下，“叶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好景在这点上，并不打算隐瞒：“……其实我不喜欢。”
安博问：“那和你结婚的这个人？”
好景抿了两口苦涩的啤酒，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我只是喜欢他吧。”
安博笑了笑，“你在骗我吧。”
好景：“……”
安博观察着他的反应，也因此感到心情舒畅。
“跟我回去吧，虽然我家人，依然很难沟通，但是，我能解决的。”安博说。
好景愣了半晌，像是无法消化他的话，“什么？”
安博神情变得有些温柔，“叶宝，我……”
一道门铃打断了他的话。
好景迟钝地开了门，先是看到一个手里拎着西服外套的，不太舒服地扯着领带的周既川。下一秒，被他的脸贴过来，蹭了两下。
酒气还是有一点。
“不是录过指纹了吗，怎么还按门铃。”好景以为他醉得忘记了，提醒道。
周既川：“好的，下次我就直接进来了。”
“……”
“我刚刚才抱了狗。”
好景没有扶他，周既川又自己站好了，老实跟在他后面进门换鞋。
电视上播着球赛，桌上摆了几听啤酒，有只小狗在地毯上玩自己的爪子，看起来，两人之前是在客厅里聊天。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安博，看在好景的面子上，主动跟周既川打了个敷衍的招呼。周既川回了个冷淡的点头。
安博：“……”
好景给周既川倒了杯温水，“没有茶叶，喝不喝？”
周既川直接接了过来，一边手握着震动的手机，凑到他耳边说：“借用一下书房，我接个电话。”
他提前离场，找他的人接连不断。副总顶不住了，也得来追他。
周既川挑了重要的电话回了，解释完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两人似乎正聊到尽兴处，脸上都带着互相能懂得的，默契的笑。
“在聊什么？”周既川在好景旁边的沙发落座。
而好景，为了跟他那只小狗子培养感情，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毯上，面前还摆着一块写了边牧适用的宠物交流按键毯。
“聊上学的事。”安博饶有趣味地说，“叶宝以前很可爱，说话慢条斯理的，明明挺高的，还总被比他个子小很多的女生调戏到脸红。”
好景闻言抬头，“没有啊。我在那边，冬天容易被冻红脸，不是因为她们脸红。”
周既川用手指很轻地刮了一下好景的脸颊，“可惜了。那个时期的你，我不常见到。
喜好习惯都可以慢慢记，唯独这一点，他无法穿过时间弥补这个遗憾。
好景回避了他的视线，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此刻唯一能回应的，是一只一直在扒拉他的小狗。
周既川坐得近，他的腿不时贴到好景的手臂。但小狗对他不熟，玩具也不敢玩，只想藏起来。
安博漫不经心地喝着啤酒。他心里有着巨大的疑惑，那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不太自然，却又带着难以形容的黏性。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个姿势，问道：“为什么叫饭豆？”
好景把往他怀里刨的小狗调转方向。四只胖爪在语音按键上一通乱踩，室内此起彼伏地响起【吃饭】【开心】【摸摸】……完全不符合狗的心情。
他给饭豆开了个鸡肉甜甜圈，一边说：“因为它胆小，害羞。刚到我家的时候，吃饭都是在他的帐篷旁边，一粒一粒地吃。他就是个小饭豆。”
安博说：“有点像你。我第一次邀请你到我家吃饭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拘谨。”
好景：“嗯，我不记得了……”
他倒是觉得，这几天的安博，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安博了。
好在安博没有继续说下去。
饭豆啃完了零食，顶着一个雪白脑袋又往好景怀里拱。
好景突然想给它拍照，也方便给李展丞的侄女反馈饭豆到新家后的近况。
只是他那个手机，不远不近地躺在周既川旁边的抱枕上。
他也懒得站起来，只是直起腰身，伸长了手去够。因为中间隔着周既川，看起来就像趴在他的腿上。
周既川洁癖发作，半路截胡，率先拿起他的手机：“摸了狗要洗手，不要抓手机。”
安博看到了，心头一酸。
他印象中的好景，很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只是简单的触碰，好景也会有意避开。包括今天，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偶尔手臂碰撞，好景也很快拉开了距离。
好景说：“那你帮拍张照片吧。”
他举着小狗，周既川举着手机，连拍了几张。
好景凑过去一看，两眼一黑。
狗只出镜了半只爪子。
好景：“我是让你拍狗，不用拍我。”
周既川毫无反思之心，并开始点评小狗长相：“大胖头，短鼻子，没什么可拍的。”
好景立刻捂住饭豆的两只耳朵，“啊，不能说了，它会听见。”
这个突然慌乱的、护短的反应，让周既川有点心痒。
他此刻有想把人拉过来贴一下的冲动，但是好景怀里有狗，对面还有个努力发光发热的男的。
然而照片也没拍上，好景的电话响了。
他休了一天假，但项目不会等人。副院宋世方这么晚了还给他打电话，多半是有着急沟通的事。好景听了两句，起身去书房开了电脑。
他没让饭豆跟去，小狗就在地毯上抱着玩具自娱自乐。
周既川完全无动于衷，不哄，也不逗。他背靠着沙发，交叠起双腿，是个有点冷漠的姿态。
安博笃定地说：“你不喜欢狗，也不喜欢他养狗吧。”
周既川并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但我不会阻止他。”
安博惋惜道：“只能我陪叶宝一起去遛狗了。”
饭豆似乎捕捉到了关键词，机灵地抬头。安博朝他拍拍手，饭豆犹豫了一会儿，颠颠地小跑过去。
周既川：“……”
逆子，刚刚玩的咬的还是我买的玩具。
由于明天要赶一趟早班机，周既川坐了没多久，直接进了书房。
好景看了他一眼，任由周既川从墙上挑选他的藏书。但等好景挂了电话，再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陷入浅眠的周既川。
周既川躺在他平时看书的摇椅上，那本书搭在腹间，手上还维持着拿书的姿势。他微微侧着头，好景轻易能看到他优越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
书房里的主灯没有打开，隐藏式灯带和复古吊灯的组合光束让室内进入中土世界，好景一时想到，托尔金笔下英俊的精灵族近在眼前。
他抱着手机多看了一会儿，才靠近周既川，很轻地抽走他手里的书。
周既川立刻转醒了。他抓着好景的手腕，把人扯了过来。但周既川也只是抱着他，又闭目休息了几分钟。
两人说了会儿话，周既川又要回去。
好景顿了一下，说：“我开车送你吧。”
周既川却只是揽过他的肩膀，“送我下楼就行。”
两人走到一楼，看到杨晓和那辆商务车，好景突然明白了，他一开始就没想在这住。
周既川揉了揉他的手背，“想什么呢？”
好景低头看着地上，心里有点舍不得让他放开手，却十分理智地说：“很晚了，你回去吧。”
“你早点休息。”周既川说。
然而谁都没动。
周既川看了他一会儿，用鼻子蹭了下他的额头，“我明天，要去签个战略协议，晚上能赶回来的话就过来。要是太晚了，就不吵你了。”
周既川走之后，大概好景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着车辆驶离的方向看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