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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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没能抵挡住寒风，壁炉的火焰无济于事，十二月的严寒渗进莉婕费尔的外衣。
兰兹走了，兰兹的话依旧留在莉婕费尔的头脑中，在莉婕费尔的思想中扎了根。
卧房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米叶里安还站在门外，她手上的烛台微弱的光芒透过缝隙照亮卧房一角。
“进来吧。”莉婕费尔向米叶里安招了招手。
“好的，小姐。”米叶里安说。
米叶里安走了进来，她跟在莉婕费尔身后。
莉婕费尔将门关上，插上了门上的插销。
莉婕费尔推动轮椅转身的时候，米叶里安已经将房间内的蜡烛点亮，整个房间充斥着暖黄色的光。
“坐吧。”莉婕费尔让米叶里安在面前的绒布沙发上坐下。
两人相对着相顾无言。
米叶里安端正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绒布沙发上的来回摩擦，绒布沙发的扶手微微发亮。
暖黄色的烛光柔和地打在米叶里安的脸上，扫去了米叶里安脸上的成熟。
莉婕费尔看见了米叶里安脸上的稚气，一如儿时。
莉婕费尔并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怎么都抵挡不住涌上的回忆。
莉婕费尔首先打破了沉默：“你还记得柴忒明娜和依兹吗？”
“小姐，我当然记得夫人们。”
“你觉得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小姐，夫人们是善良的人。”
莉婕费尔看着因寒风而跳动的烛火，若有所思。
的确，柴忒明娜和依兹是善良的人，也是最善良的领主。
没有人比她们更和善，没有人比她们更平易近人。
同时，论起领主，没有人比她们更称职。
“母亲，我不喜欢克兰缇。”莉婕费尔说。
柴忒明娜正在写信，闻言，她的笔尖顿了一下。她笑着抱起年仅八岁的莉婕费尔，用鼻尖戳着莉婕费尔的脸颊。
“莉婕费尔你告诉母亲为什么不喜欢她好不好？”
柴忒明娜将莉婕费尔放在膝盖上，她继续书写。
克兰缇与母亲同为领主，但是克兰缇与母亲们一点都不一样。
上次母亲携莉婕费尔赴宴祝贺克兰缇的加冕，克兰缇对母亲们很恭敬，对莉婕费尔也很友善。可是，莉婕费尔看见克兰缇大声呵斥一旁的侍者，只是因为侍者没有及时为她奉上红酒。
这是什么大事吗？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在莉婕费尔心里，领主们应该都是像母亲这样温和的，像克兰缇这样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小事就发怒的人可算不上什么领主。
莉婕费尔讨厌她，莉婕费尔鄙视她。
听莉婕费尔这么说，柴忒明娜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揉着莉婕费尔的头发。莉婕费尔也用肉乎乎的手指打着圈、玩弄着柴忒明娜鬓角的头发。发丝搔痒，莉婕费尔和柴忒明娜都开始笑了起来。
依兹听闻动静走了进来，原本安静的书房热闹起来。
“依兹，我们的小莉婕费尔说她不喜欢克兰缇。”柴忒明娜在依兹脸颊落下一吻。依兹也弯腰亲了亲莉婕费尔。
柴忒明娜说：“巧了，莉婕费尔，我们也不赞同她的做法。”
依兹抓着莉婕费尔的手，不断亲吻莉婕费尔的手，莉婕费尔被惹得哈哈笑。
“亲爱的莉婕费尔，我们最最亲爱的女儿，所以你以后不要成为这样的人，好吗？”依兹说。
莉婕费尔果断地点点头，她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她当然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她以后一定会像母亲们一样温和友善又不失果断，她会成为和母亲们一样的领主。
依兹在柴忒明娜身边坐下，她接过莉婕费尔，把莉婕费尔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依兹的体温稍稍高上一些，莉婕费尔整个人像是被烛火包围，她舒服地窝在母亲依兹的怀里。
柴忒明娜继续书写，她时不时蹙眉。
“母亲，你不高兴吗？”莉婕费尔伸手，她想要揉开母亲紧皱的眉毛。
“莉婕费尔，你觉得作为领主应该做到什么？”柴忒明娜笑着问莉婕费尔。
莉婕费尔几乎没有思考，她脱口而出：“温和友善、彬彬有礼。”
柴忒明娜愣了一下，她说：“对，小莉婕费尔说得很对。但是，我们要做得可不止有这些。
土地上的作物长得是否生机勃勃、我们的子民能否熬过冬天、是否有人因为我们的举措而流离失所……作为领主，我们最需要具备的是责任心。”
莉婕费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眉毛也皱了起来，稚嫩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心事重重。
依兹拍了拍莉婕费尔的后背：“好啦，这些还用不着你考虑，你现在只要开开心心地玩就好了。我刚看见米叶里安了，你和她去玩吧。”
莉婕费尔哦了一声，她从母亲的膝盖上爬下来。
其实她不喜欢米叶里安。
米叶里安过于沉默、米叶里安总是大惊小怪、米叶里安总是小心翼翼。
莉婕费尔不喜欢和她玩。
但是没办法，母亲们太忙碌，与她年龄相仿的似乎也只有米叶里安一人。
莉婕费尔看向窗外，外面的风很大，呼呼大风让常青大树都东倒西歪。
是个放风筝的好时候。
也不管外面的严寒，莉婕费尔从屋子里拿来了风筝。
“小姐好。”霍琪向她行了个礼。
“霍琪好呀，请问米叶里安在哪里？”
“小姐，米叶里安正在庭院洒扫。”霍琪恭敬地弯着腰。
莉婕费尔应了一声，她蹦蹦跳跳地跑向庭院。
霍琪喊住了她：“小姐。”
莉婕费尔回头，只见霍琪躬身低头。
“小姐，米叶里安天生愚笨蠢钝、不知贵贱之别，如若冲撞了您，请您责罚她。”
莉婕费尔歪着脑袋，她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就拿着风筝往远处跑去。
“米叶里安！”莉婕费尔看见了正在打扫庭院的米叶里安，她笑着向她挥手。
米叶里安也立马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
米叶里安继承了她母亲美丽的蓝色眼睛。只不过她的母亲霍琪常年低着头，莉婕费尔很少看见她的眼睛。而米叶里安不同，米叶里安的眼睛闪闪发光，莉婕费尔总是能被这双眼睛吸引。
“米叶里安，你眼睛真好看。”莉婕费尔手指轻轻抚上米叶里安的眼睛，米叶里安的眼睛轻轻跳动。
“啊，你干什么？”米叶里安颇为慌乱地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背过身去。
“你的眼睛很好看。”莉婕费尔重复。
“是么？”米叶里安慢慢转过身，她用余光悄悄打量着玻璃中的自己，“莉婕费尔，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谢谢，我也觉得我的眼睛很好看。”
莉婕费尔挥了挥手上的风筝，示意米叶里安一起出去放风筝。
米叶里安有些为难地看着手上的粗麻抹布。
“诶？不去吗？”
“莉婕费尔，我还有活没干完。”
“活是干不完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莉婕费尔抢过米叶里安手上的抹布。
米叶里安急了，脸涨得通红，蓝色的眼睛里有了水汽：“可是……”
“我逗你玩的，我们一起打扫不就好了？”
“莉婕费尔……”
“虽然我不常干活，但是我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动作快。等我们打扫完，我们立马出去放风筝。”
“好！”
米叶里安动作娴熟，粗麻抹布被浸在水中，而后淌水的抹布被利落地拧干。扶手与大理石雕塑上的灰尘被擦去。缝隙中的泥灰顽固地卡着，米叶里安用刷子仔细地清洁着缝隙转角，一根根尖尖的鬃毛成功带出了泥灰污渍。
“米叶里安，你好厉害。”莉婕费尔说。
米叶里安愣了一下，手中的刷子与抹布落进水桶，水滴飞溅在莉婕费尔的衣摆。米叶里安愣了一下，立马躬身：“莉婕费尔对不起。”
莉婕费尔歪着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今天很奇怪，发生什么事情了？”
米叶里安转过身不答。她从水桶中捞出了抹布和刷子，恶狠狠地拧干抹布。
“抹布可没有惹你，你和它发脾气可没有用。”
米叶里安还是不说话。
“要不你打我两下解解气？”莉婕费尔笑着拉过米叶里安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打。
米叶里安吓了一跳立马抽回手。
“莉婕费尔，你以后真的会成为领主吗？”
“大概是吧。”
“哦……”米叶里安不说话了,她的手指戳着风筝的骨架。
“小姐，我是仆人，您是贵族，我怎么配和您一起玩乐？”
莉婕费尔急了，她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米叶里安，你说什么呢？”
“小姐……”
“霍琪·米叶里安，你别这么叫我。”莉婕费尔急得直跺脚。
“莉婕费尔，你会和夫人们一样，受到很多人的爱戴。”
莉婕费尔回头，她看见米叶里安的眼睛闪闪发光。
她笑了：“我会努力的。”
冬天总是昼短夜长，那天她们没有来得及去放风筝。
她们再也没有一起放过风筝。
时过境迁，莉婕费尔没能成为温和善良、受人爱戴的领主。
甚至恰恰相反，她成了她最鄙视的那一类人。
与克兰缇相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往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