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控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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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耳边断断续续的哽咽哭声吵醒的那一刻，简宁只觉得身体已经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四肢绵软，腰腹酸痛，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意识逐渐回笼，昨夜那些荒唐的，下流的场景也跟着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他不自觉地蜷了蜷腿，而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旁边的人。
只见暖色的夜灯光亮中，赵冬生紧皱着眉头，正仿佛深陷梦魇之中一般止不住地流着眼泪。
梦见什么了呢？这么难过。
简宁神色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才伸手去拍他。
“醒醒。”
简宁轻轻拍着赵冬生的脸颊，掌心沾了眼泪，皮肤泛起濡湿感。
“冬生，醒醒，你在做梦呢。”
他轻声叫着赵冬生的名字，试图将人从睡梦中叫醒。
一会后，深陷在梦魇中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片刻后，还不等简宁将那声你怎么了问出口，便先被人扑过来紧紧抱住了。
“简宁。”
用的力气很大，抱着他的手臂也在发抖。
意识到这一点后，简宁已经到嘴边的问题被硬生生吞了回去。他抬起手臂，很温柔地环住了赵冬生，手指垂下来，轻轻搭在他背上。
“嗯，我在这。”
赵冬生没说话，只将脑袋更深地埋进简宁颈窝。湿润的呼吸将紧贴着的那一小块皮肤打湿，让简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正欲问赵冬生梦见什么了，耳中便没头没脑地撞进来一句话。
“你根本不喜欢赵楠，对吗？”
听清楚赵冬生问的是什么后，简宁胸膛里那颗原本正规律跳动的心脏突然毫无预兆地空了一拍。
抚摸赵冬生后背的手一点点顿住，夜色中逐渐泛起不安的静谧。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嗯。”
这个字脱口而出后，赵冬生在他耳畔安静了很久很久。
然后简宁听见他问自己。
“你只是为了让我痛苦，对吗？”
简宁没说话，某个想法坐实的瞬间心里竟然荒谬地生出一种安定感。
他没有回答赵冬生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道：“你记起来了。”
他的语气很笃定，短短几个字落在赵冬生耳朵里简直像刽子手向犯人宣判死亡一样冷冰冰。
赵冬生没说话，但呼吸声显而易见地变得更重了。
简宁想起来他刚刚在睡梦中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得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可刚动了一下肩膀就被抱得更紧。
“我没有。”
赵冬生收紧了手臂，整张脸都埋进了简宁的颈窝。呼吸又湿又沉地落在简宁脖颈上，每一下都惊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冬生竟然耍起了无赖。
简宁挣脱不开，于是只好问他：“那你哭什么？”
“我做梦。”
“那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
“赵冬生。”
不等他说完，简宁先语气平静地打断了他：“不要再对我撒谎。”
这句话可谓一语中的，赵冬生本来已经到嘴边了的谎话瞬间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已经听过你太多太多的谎话了。”
赵冬生想起梦里被蒙在鼓里的简宁，心脏又猝地泛起一阵剧痛。他再次收紧了手臂，仿佛生怕简宁跑了一般将他整个人牢牢嵌在怀里。
“我没有。”
他闭着眼睛蹭了蹭简宁湿润的脖颈，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没有撒谎，那个人不是我。”
“那就是你。”
简宁心平气和地纠正他。
“只不过那是未来的你而已。”
“可是我没有和赵楠在一起。”
“那是因为我干涉了你们的命运，你没法保证你以后不会遇见另一个赵楠。”
赵冬生不再说话了。
他想努力找出点什么证据来反驳简宁这句话，证明自己和梦里那个赵冬生不是一个人，可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没想明白要怎么证明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并不是同一个人这种极度唯心主义的哲学命题。
他是搞金融的，不是研究马哲的。
“那真的不是一个梦，是吗？”
于是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终究还是和赵楠问了简宁一样的问题。
不是真的疑问，而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简宁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眼前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不是。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话音落下后，赵冬生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更加湿润了。
良久，简宁听见他问自己。
“那你，你是怎么回来这里的？”
怎么回来这里的。
简宁想了想，最后坦白说：“不知道，我睡醒一睁眼就回来了。”回到了他们还不认识赵楠，赵冬生还只爱着他的时候。
草率得几乎像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你最后知道了真相，对吗？”
“对。”
简宁仿佛又回到了他整颗心分崩离析的那晚。
“我看见你抱着他，就像我们刚恋爱的时候你抱着我那样。”
这句话之后，简宁的脖颈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直到几秒钟后才迟钝地意识到那是赵冬生的眼泪。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想好了要离开，只是决定在离开前用同样的方法报复一次，对吗？”
片刻后，简宁听见赵冬生这样问自己。
他想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得知真相和重生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爱情尚还热烈燃烧着便被毫无预兆地泼了一盆冷水。
虽然火焰已经熄灭，但灰烬仍有余热。
他没法在现在这个无辜的赵冬生身上消解对未来那个赵冬生的怨恨，也没法因为对未来那个赵冬生的失望而做到彻底无视现在这个赵冬生的爱。
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改变命运。
就像赵楠质问简宁的那样。
如果你可以原谅现在的赵冬生，为什么不可以原谅现在的赵楠，明明他们都一样无辜。
而简宁的答案也始终还是那个——他有私心。
他确实怨恨那个伤害了他的赵冬生，却也确实爱着这个深爱着他的赵冬生。在这场交织了爱恨的案件里，意外重生回到了四年前的简宁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他做不到对这个一无所知的赵冬生狠心。
除非某天他想起来所有。
“嗯。”
所以最后，简宁并没有解释任何东西。
就到这里吧。
他想。
本来如果他没有重生，他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的。
赵冬生没说话。
但很久以后，屋子里响起了他压抑的哭声，还有那断断续续，跟着一起混合在哽咽哭声里的控诉。
“简宁，你不公平。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却要承担别人的后果，他有病，他瞎了眼喜欢别人，他违背承诺背叛了你，让你伤心难过，可我又没有。”
什么也没做过的赵冬生拒不承认未来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是自己。
他只是抱紧了简宁，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在他耳边说。
“我根本不是他，简宁，你不能这样对我。”
像小狗知道自己会被主人抛弃前讨好的呜咽。
简宁被迫听了一次又一次，听到最后，原本因为已经做出决定而很平静的心里竟然也平白无故地跟着生出点难过。
如果你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就好了。
简宁想。
如果我们一起奔向的未来不再是那个支离破碎的未来，如果你是一个会永远爱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赵冬生，那我也会永远爱你，永远不背叛你。
只是那怎么可能呢？
世界又没有改变，自己也只是重生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