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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怨种儿子大派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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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远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扶手。电视里正播着股市行情，红红绿绿的数字映在他阴沉的脸上一闪一闪。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老伴王淑芬佝偻着腰在油烟里翻炒着青菜，围裙上沾着油渍。
“晓东！”夏明远突然冲着二楼吼了一嗓子，“都几点了还不起？”
楼上传来含糊的嘟囔声，接着是游戏音效的嘈杂。
夏明远“啪”地把遥控器摔在茶几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一把推开儿子的房门。
昏暗的房间里，夏晓东顶着鸡窝头蜷在电竞椅上，显示屏的光映着他浮肿的脸。地上散落着外卖盒和可乐罐，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袜子混合的酸臭味。
“就知道打游戏！”夏明远一把扯下儿子的耳机，“都毕业半年了，工作工作没着落，对象对象没影子！”他踢开脚边的零食袋，“你看看人家老陈的女儿，都开独奏会了！”
晓东懒洋洋地瞥了父亲一眼：“您不是说要给我安排进银行吗？”手指还在机械地敲击着键盘。
“安排？就你这德行？”夏明远指着儿子睡皱的T恤，“连件像样的衬衫都没有，面试官见了你都倒胃口！”他忽然闻到一股糊味，冲着楼下喊：“老太婆！菜又炒糊了是不是？”
王淑芬小跑着上楼，手里还拿着锅铲：“马上就好，你们先......”
“先什么先！”夏明远打断她，“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整天宅在家里当蛀虫，都是你惯的！”他扯了扯自己阿玛尼衬衫的领子，“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倒腾钢材了！”
晓东突然摔了鼠标：“您除了钱还知道什么？”他指着墙上全家福里年轻的父亲，“您当年不也是靠姥爷的关系起家的？”
夏明远涨红了脸，扬起手却瞥见儿子电脑屏幕上暂停的游戏——那角色穿着一身名牌时装，活脱脱是儿子向往的模样。他忽然想起上周同学聚会，老陈说起女儿时眼里闪烁的光。
楼下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王淑芬蹲在地上捡碎片，花白的头发垂在蜡黄的脸颊边。夏明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烦躁地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甩在儿子桌上：“去买身像样的衣服！”
回到客厅，股市已经收盘。夏明远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楼盘广告，上面印着“奢华尊享”的金色大字。
窗外，他似乎看到了老陈正和女儿有说有笑地走过，倩倩手里扬琴盒上的贴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红红绿绿的股票代码，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王淑芬蹲在厨房的地上，手指被碎瓷片划出一道口子。她麻木地看着血珠渗出来，在油渍斑斑的围裙上蹭了蹭。
楼上传来父子俩的争吵声，夏明远那副趾高气扬的腔调让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冻肉解冻。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盖过了楼上的动静，就像这二十多年来，她总是用家务事的声响来掩盖心里的鄙夷。
记得刚结婚那会儿，夏明远还是个在钢材市场跑腿的小业务员，整天点头哈腰地跟在她父亲身后。
那时候他多殷勤啊，给她爸泡茶都恨不得跪着递。现在倒好，靠着老丈人给的本钱炒房发了家，倒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王淑芬把菜刀剁在案板上，“咚咚”的声响像是在发泄。她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见夏明远正瘫在沙发上看手机，屏幕上是年轻女主播的笑脸。
这个老不修，上个月还被她在洗浴中心门口撞见和一个年轻女人拉拉扯扯，当时他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癞皮狗。
“妈......”晓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手里攥着那几张钞票。王淑芬赶紧擦了擦手，从微波炉里端出温着的牛奶：“趁热喝，妈给你煎个荷包蛋。”
她看着儿子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心里一阵发酸。这孩子像极了她年轻时的模样，尤其是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意的眼睛。
夏明远总嫌儿子没出息，可要不是他成天在家里作威作福，晓东何至于连门都不愿出？
油锅里的煎蛋“滋滋”作响，王淑芬用锅铲轻轻压了压蛋黄。她想起上周在超市遇见蔡英红，人家丈夫虽然常年不在家，可一回来就抢着干家务。哪像自家这个，赚了几个钱就把自己当皇帝，连内裤都要她手洗。
“老太婆！我的降压药呢？”客厅里又传来夏明远的吆喝。
王淑芬慢条斯理地关火，从药盒里数出两片，故意用沾着油的手捏着递过去。夏明远皱起眉头，她却已经转身去阳台收衣服了。
晾衣杆上，夏明远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在风里晃荡。王淑芬摸着起皱的衣领，想起今早看见秦若瑾家的汪鹏，人家堂堂大学教授，还蹲在小区花园里给老婆修自行车呢。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衣服一件件叠好。算了，这把年纪还离什么婚？只要晓东能找个正经工作，将来娶个贤惠媳妇，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至于夏明远......王淑芬瞥见他又在偷偷翻手机相册，里面存着不知道从哪下载的年轻姑娘照片——就让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窗外夕阳西下，楼下的广场舞音乐响了起来。王淑芬看见陈安华正耐心地教着新来的学员，那温和的样子让她忽然鼻子一酸。她赶紧揉了揉眼睛，把晓东的干净衣服送去他房间。至少儿子不像他爸，这点就足够了。
夏晓东重重地摔上房门，把父亲在外面的数落声隔绝在门外。他瘫倒在床上，抓起枕头狠狠蒙住脑袋，可那刺耳的唠叨还是从门缝里钻进来。
“银行的工作都给你联系好了，就你这德性怎么去面试？”
“人家秦主任的女儿保送清华，你看看你！”
“整天就知道睡觉打游戏，废物！”
晓东猛地翻身坐起，抓起床头的可乐罐砸向墙壁。“哐当”一声，褐色的液体顺着墙纸往下淌，像极了他此刻糟糕透顶的心情。
他摸出手机，划开相册里那个加密文件夹。照片上的女孩站在樱花树下，学士帽歪戴着，笑容比阳光还灿烂。那是金融系的徐雅，大四时他们常在图书馆一起复习到深夜。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她红着眼睛说：“我爸托关系在老家信用社给我找了工作......”她的发梢扫过他手背的触感，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楼下传来母亲小心翼翼的劝解声和父亲拔高的嗓门。晓东把手机扔到一边，盯着天花板上发黄的雨渍。这破房子他住了二十多年，每个角落都浸透了父亲的趾高气扬和母亲的忍气吞声。
书桌上摆着昨天收到的面试通知——一家小公司的数据分析岗，工资勉强够租房。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突然抓起笔在日历上画了个红圈。等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他就带着母亲搬出去。让老头子一个人守着那堆房产证过吧！
窗外传来欢快的吉他声，是楼下的大学生又在聚会。晓东想起徐雅最爱的那首歌，她总说等找到工作就一起去音乐节。现在她大概已经在老家相亲了吧？而自己还窝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里。
他烦躁地扯过被子蒙住头，却闻到一股霉味。这被子还是高中时母亲买的，洗得发白起球了都舍不得换。想到这里，晓东鼻子一酸，赶紧摸出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激烈的摇滚乐震得鼓膜生疼，但总比听父亲炫耀今天又赚了多少钱强。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银行面试的拒信，措辞客气又冰冷。
晓东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他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翻身对着墙壁。明天还要去那家小公司面试，得养足精神。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家，让那个老男人抱着他的钱孤独终老吧。
孟兰珂趿着一双拖鞋在家里的实木地板上踱来踱去，真丝睡裙的吊带滑落一边也顾不上拉。她手里攥着那张38分的数学卷子，鲜红的分数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给我解释解释！”她把试卷拍在茶几上，震翻了刚泡的玫瑰花茶，“补习班一节课五百块，就补出个倒数第三？”
儿子缩在沙发角落，校服上沾着墨水渍，低头玩着卫衣抽绳。这副窝囊样简直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到这儿孟兰珂更来气了，指甲差点戳破试卷。
“你看看人家秦阿姨的女儿！保送清华！蔡阿姨闺女数学竞赛全省第一！”她掰着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一个个数落，“就连夏明远那个废物儿子好歹还混了个本科！”
窗外传来钢琴声，不知道哪家孩子又在练琴。孟兰珂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上周刚给儿子买的限量版球鞋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两万八！够买多少套真题卷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周大伟”三个字让她冷笑一声。接起来就听见丈夫醉醺醺的声音：“今晚......嗝......迎接检查组......住帝豪酒店......”
“检查组？”孟兰珂尖利的笑声吓得儿子一哆嗦，“是哪个会所的检查组啊？808还是1688号房的？”她想起上周在丈夫车里发现的女士丝袜，新做的水晶甲深深掐进掌心。
挂掉电话，她抓起爱马仕包就要往外冲，突然瞥见镜中的自己——精心护理的卷发因为暴怒蓬乱着，妆也花了，活像个疯婆子。而那个小贱人此刻肯定年轻靓丽地躺在她买的豪宅大床上！
“妈......”儿子怯生生地递来纸巾，她才惊觉自己哭了。这孩子眼睛倒是像她，水汪汪的，可惜脑子随了他爹。
孟兰珂突然泄了气，瘫坐在真皮沙发上。她摸出烟盒，想起这是去年周年庆丈夫送的镶钻打火机，又狠狠摔了出去。钻石在地板上蹦跳着，像极了她破碎的体面。
“去把你爸酒柜里那瓶罗曼尼康帝拿来。”她对儿子摆摆手，“今天妈教你喝红酒，反正你也不是读书的料。”
窗外，对面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孟兰珂晃着酒杯，看着儿子笨拙的握杯姿势，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穷小子在夜市摆摊，给她烤的鸡翅忘了撒辣椒。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这男人除了烤串和哄女人，真是一无是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