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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前尘旧梦 ...

  •   千算万算没料到贺修远会把自己拽到地摊上吃烧烤,小桌板,塑料凳,怎么看都跟他这种人不沾边。

      陆言深还在站着,贺修远就已经坐下来了,还瞅了他一眼,“坐啊,还是说你想去吃什么法餐?总不能带你上天台吧?”

      陆言深这才坐下,默不作声看着贺修远轻车熟路的点了一堆烧烤还有半打啤酒。贺修远从点单到结束,就没有要询问他的意思。贺修远想的也清楚,到这儿来本身就不是为了找陆言深吃饭,简单对付点就得了。

      “你喜欢他吧。”开门见山到让陆言深都有些语塞了,陆言深像喉咙里吞了颗枣子,卡的不上不下。

      方皎玉的这一圈里,虽说之前有听闻有人玩得很花,可亲近的这几个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就连陆言深自己原本都没有喜欢男人的倾向。

      被这样轻描淡写的揭露出心事来,陆言深是不知所措的,他不知道贺修远会是什么反应,鄙夷还是……

      “很……明显吗?”

      贺修远用起子“啵”地撬开啤酒瓶盖,给两个塑料杯里倒上满满的啤酒,“嗯,很明显。说到方皎玉要联姻,你看上去像要去给谁哭坟。”

      贺修远说得不留情面,但陆言深从他语气中没听出什么恶心和鄙视来,心里的负担轻了,躁郁和烦闷又涌上心头。

      伸手拿起沫子还没消退的啤酒,仰头直接一杯下肚,喝完了畅快的喘了几口气,“是,我就是喜欢他,我喜欢方皎玉。”

      贺修远瞧他把那个塑料杯捏成一团,重新又拿了一个任劳任怨地倒了半杯推给他,“发展到哪一步?”

      手心里的塑料杯,被团得更皱巴,陆言深低着头,“没……没有。”

      “呵。”贺修远冷笑一声,敞开口也灌了半杯啤酒进去,“你见过哪个哥们上车搂腰的,你俩做过了?”

      “没有!”陆言深脸“唰”一下就红了,忙为自己辩白,对上贺修远冷凝的视线后,又心虚的移开眼,“没有……完全……”

      “哼。”贺修远从鼻子里哼一声,把剩的半杯也倒进嘴里清空。

      “你……你不是又想弄死我吧。”陆言深看他脸色很臭,以为他是又在生自己的气。

      贺修远木着脸,去拿了串烧烤放在嘴边,“弄死你干什么?我又不喜欢方皎玉。”

      “啊?”

      看着陆言深惊疑的表情,贺修远一边面无表情的嚼着肉,一边拍桌,“啊什么?你跟方皎玉都做了,我啊了吗?”

      “没做!没完全做!”

      “嗯。”贺修远无所谓的应了两声,“那你俩什么关系。”

      陆言深沉默了。

      半晌没回应,贺修远有点不耐烦,食指敲敲桌子,“问你呢!”

      陆言深才磕磕巴巴道,“朋……朋友吧……”

      贺修远嗤之以鼻,“谁家好朋友滚到一张床上?刘备跟张飞可不这样。”

      陆言深无话可答,桌上又是一阵沉默。贺修远用余光瞥他,发现他又开始蜷手指咬嘴皮。

      要说谁最了解方皎玉,除了陆言深就是贺修远,跟在他身后那么多年对他的脾气也算是知道个七七八八。怎么会不清楚两个人弄成现在这个地步的原因呢?

      方皎玉把所有的好处都看做是理所应当,他本就身在高位,所有的资源倾倒早就习以为常。他习惯了吸引力法则带来的好处,于是陆言深的自我献祭在他看来甚至都带着必然的意味。

      是我允许你进入我的领地,在这个前提下,你的付出,牺牲与贡献都是我应得的。

      “你是怎么想的。”比起方皎玉,陆言深的问题好像更大些。

      “他……最终还是要联姻的吧,那才是他正确的道路,舒服的坦途,明智的选择吧。”陆言深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不确定性。

      这让贺修远知道,他还心存希望,对方皎玉有所期待。

      “如果他愿意为你放弃呢?”

      一这样说,陆言深反而不适应起来,他像赤脚踩在碳上的人,反驳的火急火燎,“不会的!他平常脾气是冲,但遇见事儿的时候最会衡量利弊,也最沉稳冷静。”

      “你还没问过他,怎么就知道呢?”

      “我……”陆言深哑然。他想问,却又不敢问。只要拒绝还没说出口,他就能欺骗自己是存在可能性的,但一旦问出口,就只会化为一种可能,他害怕这种不确定性,害怕连幻想都无法长存。

      “你害怕什么?害怕被拒绝?害怕再没法面对他?”贺修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语言如刀,步步紧逼,“可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说,就看着他走向别人,说了还有一半的几率。”

      陆言深用啤酒浇灌喉咙,堵住上涌的酸涩,他大声质问道,“我不能就一直当他的朋友吗?”

      “是吗?”贺修远摔了杯子,啤酒撒了一地,“当他的朋友?看他和别人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看他牵着别人的手,吻上对方的唇?”

      “够了。”

      “看他给对方挑选戒指,亲手带上,许下诺言!”

      “我说够了!”

      贺修远一把攥紧陆言深的领子贴的很近,“不够!你说不准还要以伴郎的身份站在他旁边祝福他和妻子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那你想我怎么办?”陆言深终于崩溃了,眼泪飞溅出来。他一把推开贺修远,朝他吼,“告诉他,我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事业版图和我断子绝孙的在一起?”

      贺修远手扶着桌子,刚才那一推他差点翻在地上,不过他脸上的怒火反而在这一推里消散了许多。疮疤就是要挑破了才能结痂。

      “他断子绝孙,你就不是?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倒开始有了什么阶级意识!”

      陆言深痛苦得闭上双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从下巴滴落的时候,他才重新吸了下鼻子睁开眼,“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成功过。凡是我有的,都要被拿走,凡是我想要的,都分崩离析……贺修远,你让我怎么敢?”

      在那一双泪眼中,贺修远看见一道裂开的缝隙,在那缝隙里是深埋在时间里的怯懦和隐痛。

      陆言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好在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双亲都有不错的教育背景,尤其是母亲王青栀,她婉约又典雅,像是沾了徽墨用最细的狼毫湖笔勾勒出的工笔人物。

      她从不跟任何人红脸,对待陆言深更是谆谆教导,温言细语。但她绝不是个没主意的人,和陆桓宇私奔,又拿出所有存款贴补他经商,在陆桓宇都觉得形式不好难以为继的时候咬牙坚持。这才有了陆桓宇后来生意场上的风生水起。

      他们俩住在大院里的二楼,有好多邻居,平日里算得上吵闹。陆桓宇不是没想过搬家,是王青栀舍不得窗前的那棵白玉兰。

      王青栀搂着陆言深的肩膀,指着那颗玉兰说,“没有你之前就有这颗玉兰了,我来的时候还没多高,现在已经开到咱们窗前来了。”

      陆言深依偎在王青栀怀里,和她一同望向窗外,“那我是不是要叫一声姐姐?”

      王青栀笑了,“你还是叫它小姨吧,我当她是自家姐妹。”

      打那以后,陆言深隔三差五要去给“小姨”浇水,“小姨”一年比一年开的旺盛。

      陆桓宇对陆言深而言,也是温柔的。这个父亲从来不在物质上亏待他,什么都买给他最好的,他只是因为工作繁忙不常回家罢了。

      可但凡回家,必定是和颜悦色的,他从不把工作上的烦心事带到家里来,他会坐在钢琴边听陆言深弹琴夸赞他天赋异禀,也会书房帮妻子整理教案顺便问问班上有没有让她操心的调皮小子。

      每年生日,双手合十许愿的时候,陆言深都许同一个愿望——希望我们家能永远这样下去。

      当王青栀问他许了什么,他说出口时,王青栀就摸他的头,“我们言深好实在的孩子,已经有的还要许吗?明年许些别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母亲发现父亲出轨了。

      最开始是淡淡的香水味,之后是衣服口袋里的耳钉,晚上屏幕闪烁的短信。到后来更加明目张胆,是脸上难擦干净的唇印,后颈的吻痕,打到家里来的电话。

      无疑不昭示着父亲出轨的事实。而对于这一切,父亲从一开始温声细语的解释,到后来的高声责骂的遮掩,再到最后的夜不归家,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半年,六个月,一百八十三天,逼疯了和为他离家出走,与他同行十一年的王青栀。

      事物的一体两面在王青栀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对陆桓宇有多义无反顾,就有多纠缠不休,她对陆桓宇有多柔情似水,就有多歇斯底里。

      王青栀望着地上被自己摔碎的碗碟,片片割裂开爱人的面目,她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过失,因为承认自己的过失,好像就意味着一旦修正就有重新掌握主导权的机会。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他们爱的结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前尘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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