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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 1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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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月满魂归,潭水映心
月痕山的月光总带着股清冽的甜,像浸了蜜的泉水,顺着山脊往下淌,把漫山的月痕草都染成了银白。邱莹莹抱着水晶瓶站在魂归潭边,指尖的温度透过玻璃,轻轻贴在妹妹的魂体上——今晚的月色足有圆盘那么大,银辉铺在潭面上,像铺了层打碎的镜子,每片碎片里都映着个小小的月亮。
“真的要这样吗?”她低头问,声音被风吹得发飘。水晶瓶里的魂体正踮着脚,够她鬓边别着的月痕草花,小小的手穿过瓶壁,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像片雪花落在皮肤上。
润玉站在她身侧,银芒在指尖流转,将三枚银针排在潭边的青石上——银针的针尖泛着淡淡的红,是他、邱莹莹和阿竹刚刺破指尖滴进去的血,正顺着石缝往潭水里渗。“陈长老的古籍不会错,”他指尖拂过潭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月满之夜,魂归潭的水脉与月魂相通,加上三人血引,能让魂体与肉身的契合度提到最高。”
阿竹蹲在潭边,手里捏着块刚从曦光晶上敲下的碎晶,碎晶在月光下亮得像颗小太阳。“我刚又检查了一遍,”他把碎晶往水晶瓶上贴了贴,“曦光晶的灵力还够,等会儿扔进去,能帮妹妹稳住魂体,别担心。”他说这话时,耳尖还红着——刚才刺破指尖时,他疼得龇牙咧嘴,却硬说“这点血算什么”。
邱莹莹深吸一口气,揭开水晶瓶的盖子。妹妹的魂体像只被放归的小鸟,倏地飘了出来,在月光里转了个圈,银辉落在她身上,竟显出了淡淡的粉色裙角——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那条桃花裙。“慢点跑,别摔着。”邱莹莹笑着叮嘱,眼眶却有点发热。
魂体飘到潭边,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突然回头对邱莹莹招手,小小的手比划着“下来”。邱莹莹刚走近,就被她拽着蹲下身,魂体的指尖点了点潭水,又点了点邱莹莹的心口,突然往潭里飘去。
“妹妹!”邱莹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月光。
“别慌。”润玉按住她的肩,指向潭面,“你看。”
潭水里的月光突然翻涌起来,像煮沸的银汤,妹妹的魂体在水里舒展着,粉色裙角散开,像朵盛开的桃花。曦光晶碎块被阿竹扔进潭里,立刻化作千万点金粉,钻进魂体的轮廓里——原本半透明的身影,正一点点凝实,头发的颜色、裙摆的褶皱,甚至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清晰得像真人。
“她在吸收潭水的灵力!”阿竹兴奋地拍手,指尖的血珠滴进潭里,激起更多金粉,“快看她的手!是不是有血色了?”
果然,魂体的指尖泛起淡淡的粉,她在水里踩着月光跳舞,时不时捞起一把金粉往身上撒,笑声像银铃似的在山谷里回荡。邱莹莹突然想起小时候,妹妹总爱穿着桃花裙,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举着沾了泥的小手喊“姐姐你看我像不像小泥人”。
“该放血引了。”润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捡起一枚银针,轻轻刺破自己的指尖,将血珠滴在潭边的阵眼石上。阿竹也跟着照做,三滴血在石上汇成个小小的三角,与潭水里的月光相呼应,激起一圈金色的涟漪。
邱莹莹攥紧拳头,针尖刺破皮肤时,她没像往常那样皱眉,反而盯着水里的魂体笑。血珠落在石上,三角阵突然亮起,潭水猛地上涨,将三人的脚踝都漫了进去——冰凉的水裹着暖意,像有无数细小的光钻进皮肤,与血脉里的灵力缠在一起。
“就是现在!”润玉低喝一声,银芒注入阵眼石,阿竹也将最后的曦光晶碎块全倒了进去。
潭水里的月光突然炸开,妹妹的魂体在光里被托起,粉色裙角猎猎作响,像面小小的旗帜。她的身体被金粉与银辉包裹,一点点往上浮,离水面越来越近时,竟开始往下滴水——那是真正的水珠,顺着发梢、裙摆落在潭里,激起一圈圈真实的涟漪。
“她在长肉身了!”阿竹的声音都在抖。
邱莹莹望着那张越来越清晰的小脸,突然想起母亲说过,妹妹出生那天也是满月,产房外的桃花开得像团火。现在,月光里的妹妹闭着眼睛,眉头轻轻皱着,像在经历一场温柔的蜕变,嘴角却扬着浅浅的笑,和记忆里那个举着桃花跑向她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潭水渐渐退去,月光也柔和下来。妹妹的双脚轻轻落在潭边的草地上,踩出小小的脚印——不再是魂体的透明痕迹,而是带着温度的、真实的脚印。她睁开眼睛,眨了眨,突然扑进邱莹莹怀里,声音带着点刚学会说话的生涩:“姐姐……”
邱莹莹抱住她,感觉怀里的重量真实得像场梦,眼泪瞬间决堤:“哎,姐姐在。”
润玉和阿竹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姐妹,相视而笑。阿竹抹了把脸,嘟囔着“风沙迷眼了”,润玉的银芒却悄悄护住了三人,不让夜风吹散这来之不易的暖意。
远处的月痕草海翻涌着银浪,风吹过草叶的声音,像无数人在低声祝福。邱莹莹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妹,她正用刚长出来的小手,揪着邱莹莹鬓边的月痕草花,眼里的光比潭里的月亮还亮。
“回家了。”邱莹莹抱起妹妹,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走。润玉跟在左边,阿竹跟在右边,三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条结实的绳,把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牢牢系在了一起。
路过祠堂时,陈长老正坐在门槛上抽烟袋,见他们回来,笑着磕了磕烟灰:“成了?”
“成了。”邱莹莹的声音哽咽着,却笑得灿烂。
老者望着天边的圆月,点了点头:“就知道这魂归潭不一般,当年你母亲在这里种下第一株月痕草时就说过,这片山,懂人心。”
妹妹突然从邱莹莹怀里探出头,对着老者伸出小手,手里捏着颗刚从潭底捡的圆石,石上的纹路像个小小的月亮。老者接过石头,眼里的光闪了闪:“好姑娘,这石头就留给你当念想,记住喽,是月痕草、曦光晶和大家的心意,把你送回来的。”
往家走的路变得很短,妹妹在怀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像只刚破壳的小鸟。邱莹莹低头看她,突然觉得,那些走过的迷雾、踏过的荆棘、流过的血与泪,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所谓守护,不就是拼尽全力,把碎掉的时光,一点点拼回原来的模样吗?
月光漫过村口的老槐树,落在三人的脚印上,把“圆满”两个字,轻轻刻进了月痕山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