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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第 213 章 ...

  •   第二百一十三章:路通尘市,槐香远播

      一、修路声起,石屑沾衣

      开春的第一缕阳光刚漫过灵泉的水面,槐林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阴无常蹲在块青石板前,手里的錾子正往石面上凿——他在刻路标,按润玉画的图纸,要在通往镇上的山道旁立起十二块石碑,每块都刻上槐花图案,从灵泉一直延伸到镇口。

      “这花纹得再圆些,”邱莹莹捧着碗槐花粥走过来,用筷子指着石碑上的图案,“像你上次给小宝雕的那个雪鱼摆件,线条软一点才好看。”

      阴无常头也没抬,錾子在石面上轻轻一旋,槐花的花瓣顿时多了分弧度:“这样?”他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在锁骨处晕开一小片湿痕。

      “嗯!就是这样!”邱莹莹把粥碗递给他,“先歇会儿,张婶熬的粥,放了新采的槐花,甜得很。”

      阴无常接过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忽然想起第一次喝张婶的槐花粥时,他紧张得差点把碗捏碎。那时他总觉得自己是外人,连坐在石凳上都嫌占地方,如今却能自然地接过粥碗,听邱莹莹念叨石碑的花纹,像在说自家的事。

      山道另一头,润玉正带着村民们平整路面。去年暴雨冲垮的土坡要填上碎石,陡峭的地方得凿出台阶,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抬着石板,喊着号子往坡上走,号子声混着槐树叶的沙沙声,在山谷里荡出回音。

      “这边的地基得再夯实些!”润玉用锄头敲了敲地面,泥土里混着的槐树根须露了出来,盘根错节,像只大手紧紧抓着山体,“别伤着这些根,它们能固住水土。”

      村民们应着,小心翼翼地把碎石填进树根周围的缝隙。老李蹲在旁边抽烟袋,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忽然笑出声:“搁以前啊,谁能想到这灵泉边能这么热闹?那会儿阴小子刚来时,跟个闷葫芦似的,见人就躲,现在倒成了主力。”

      邱莹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阴无常正把刻好的石碑往石座上放,石碑上的槐花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他抬手擦汗时,袖子滑下来,露出小臂上道新添的划伤——是昨天凿石头时被碎片划的,却毫不在意地用布草草缠了缠。

      “他啊,”邱莹莹笑着舀了勺粥,“就是嘴笨,心里亮堂着呢。”

      修路的日子过得飞快。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阴无常就带着錾子上山了,直到月光爬上槐树枝,才拖着满是石屑的衣服回来;润玉每天都要绕着山道走两圈,记下路障的位置,回来就在图纸上打标记;邱莹莹则负责给大家送水送饭,顺便把阴无常刻坏的石碑碎片捡回来,打磨成小玩意儿,给镇上的孩子当礼物。

      有天傍晚,邱莹莹在石缝里发现了只翅膀受伤的山雀,正奄奄一息地扑腾。她刚要伸手去捧,阴无常忽然按住她的手:“别动,它怕生。”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槐花蜜糕,捏碎了放在掌心,蹲在石旁一动不动。山雀犹豫了很久,终于一瘸一拐地挪过来,啄起碎屑。

      “你看,”阴无常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了鸟儿,“对待活物,得比对待石头有耐心。”

      邱莹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他刚来时,连跟人说话都要攥紧拳头,如今却能温柔地等一只受伤的山雀放下戒备。灵泉的水在他眼里映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二、路标成林,故事刻石

      第十二块石碑立起来那天,镇上的画匠特意来了趟。他提着颜料桶,给石碑上的槐花描了层淡金色,阳光下看,像槐花真的开在了石头上。

      “每块碑都得刻句话,”画匠蘸着金粉在石碑顶端写字,“就写‘灵泉路’,再标上距离,这样外人一看就知道往哪走。”

      阴无常蹲在旁边,看着画匠写字的手:“我也想刻句话。”

      “哦?刻什么?”

      “就刻……‘此处有雪鱼’。”他指了指第五块石碑,那里离灵泉最近,能看到泉眼的位置,“上次有个孩子问我雪鱼长什么样,我没说清楚。”

      邱莹莹笑着点头:“好啊,再刻上‘槐花开时,可闻香’,让他们知道咱们这儿的槐花最香。”

      润玉则在最后一块石碑上刻了行小字:“自灵泉至镇口,凡五里,共十二碑,皆为守护之路。”他说:“得让后人知道,这条路不是凭空来的,是大家一起修的。”

      石碑立起来的第二天,就有镇上的人顺着路标找来了。是个挑着货郎担的老汉,看到灵泉时眼睛一亮,放下担子就往泉边跑,掬起水就喝:“甜!比镇上的井水甜十倍!”

      邱莹莹递给他块槐花饼:“尝尝这个,用灵泉水和的面。”

      老汉咬了一大口,饼渣掉得满衣襟都是:“好家伙!这味儿!我得给我孙子带点回去!”他从货郎担里掏出个布包,“姑娘,我用两尺花布换你几块饼行不行?我那孙女儿就喜欢灵泉边的东西。”

      阴无常正在给槐树苗浇水,闻言忽然说:“不用换,我给你装一篮,算送的。”他转身往木屋跑,回来时提着个槐木小篮,里面装满了刚烤好的槐花饼,还放了片晒干的并蒂莲花瓣。

      老汉愣了愣,接过篮子时眼圈红了:“你这小伙子……真好。”

      从那天起,来灵泉的人渐渐多了。有来打水的妇人,提着陶罐,说用灵泉水炖鸡汤最香;有来画画的学生,支着画板坐在槐树下,把雪鱼跃出水面的样子画进画里;还有来听故事的老人,围在老李身边,听他讲灵泉的传说,讲阴无常烧蚀灵蛊的那天晚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阴无常起初还躲着人,后来见大家只是安安静静地看泉、赏花,也就渐渐放松了。有人问他石碑上的槐花是谁刻的,他会指一指邱莹莹:“是她教我刻的。”有人想跟他学木工,他就把工具摆出来,一句一句地教,虽然话少,却耐心得很。

      有天傍晚,邱莹莹在第五块石碑旁发现了束野菊花,用红绳系着,放在“此处有雪鱼”那行字下面。她正纳闷,就见个穿蓝布衫的小姑娘跑过来,对着石碑鞠了一躬:“谢谢叔叔告诉我雪鱼在哪,我画下来啦!”小姑娘举着张画纸,上面的雪鱼被涂成了金色,旁边还画了个举着錾子的小人,脸上有道浅浅的疤。

      阴无常站在槐树林里,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远,忽然低头笑了。邱莹莹走过去,发现他手里捏着片野菊花瓣,正往石碑的石缝里塞。

      “这是在做什么?”

      “给雪鱼当礼物。”他声音很轻,“它应该喜欢。”

      三、市集初开,烟火漫泉

      入夏时,灵泉边的空地上摆起了第一个摊位。是镇上的王婶,推着辆小车来卖凉粉,车身上挂着块木牌,写着“灵泉凉粉”,用的水自然是灵泉的水,拌料里还加了槐花蜜。

      “莹莹姑娘,润玉先生,”王婶掀开盖子,凉粉颤巍巍的,透着清亮,“快来尝尝!加了你们的槐花蜜,甜丝丝的,解暑得很。”

      邱莹莹刚要掏钱,王婶就按住她的手:“不用不用,算我谢你们修了这条路,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哪能推着车来这儿做生意?”

      没过几天,摊位越来越多。老李搬来了蜂箱,现场摇蜜给人看,琥珀色的蜜顺着摇蜜机往下滴,引得孩子围着拍手;张婶带着几个妇人做槐花糕,蒸笼一打开,白汽裹着甜香飘出老远;阴无常也支了个小摊,卖他做的槐木小玩意儿——木梳、笔筒、还有刻着雪鱼的书签,虽然样式简单,却打磨得光滑温润。

      润玉在空地中间搭了个凉棚,摆上石桌石凳,供人歇脚。邱莹莹则在凉棚下沏了槐花茶,谁渴了都能来倒一杯,茶杯是阴无常做的粗瓷碗,碗沿还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有个穿长衫的先生来采风,喝着槐花茶,看着阴无常刻木牌,忽然感叹:“此处真乃世外桃源也!”

      “不是世外桃源。”润玉笑着给他续茶,“是有人愿意把日子过成诗。”他指了指正在给孩子编槐叶蚱蜢的阴无常,“你看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现在却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人。”

      先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阴无常被一群孩子围着,手里的槐叶在他指间翻飞,很快就编出只绿色的蚱蜢,翅膀还能扇动。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蚱蜢,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耳朵瞬间红了,却还是认真地教她怎么编触角。

      “人心是块田啊。”先生叹了口气,提笔在纸上写,“种荆棘得荆棘,种槐花得槐花。”

      市集最热闹的时候,能从灵泉边一直排到第一块石碑。镇上的戏班也来了,在槐树林里搭了个小戏台,唱的还是《白蛇传》,只是这次加了段新唱词,说的是“灵泉边,槐树下,众人携手护新家”,唱到动情处,台下的人都跟着拍手。

      邱莹莹坐在润玉身边,看着戏台上的灯光映在灵泉水面,碎成一片金鳞。阴无常的小摊前挤满了人,他低着头,认真地给每个木梳刻上槐花,额角的汗滴在木头上,晕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像极了槐花瓣上的露珠。

      “你看,”邱莹莹轻声说,“这条路,真的把大家连起来了。”

      润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不是路把人连起来了,是人心本身就想靠近温暖。就像这灵泉的水,不管流到哪,本质都是清的。”

      戏散场时,阴无常的木梳卖完了。他收拾摊位时,发现底下压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件新做的蓝布衫,针脚细密,领口还绣了朵槐花——是张婶的手艺。旁边还有张字条,是小宝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叔叔,穿新衣服,不扎手。”

      阴无常捏着布衫,站在月光里,忽然对着灵泉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邱莹莹和润玉躲在槐树林里,看着他把布衫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工具箱,然后拿起錾子,往最后一块石碑上添了行字:“此路皆因人心暖,方得槐花岁岁香。”

      四、槐籽落地,新绿破土

      秋末的时候,灵泉路的第十二块石碑旁,长出了棵小小的槐树苗。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长出来的,或许是风把槐籽吹到了石缝里,或许是哪个孩子掉落的零食里混了种子,总之它就那么冒了出来,顶着两片嫩绿的叶子,在石缝里倔强地立着。

      阴无常发现它的时候,特意在石碑周围围了圈小石子,怕被来往的人踩坏。他每天都来给它浇水,用灵泉水,一点点地浇,像在照顾个小婴儿。

      “你说它能活吗?”邱莹莹蹲在旁边,看着那两片颤巍巍的叶子。

      “能。”阴无常的语气很肯定,“槐树根韧得很,石缝再硬,也能钻出去。”

      润玉笑着补充:“就像有些人,心里的缝再深,只要有光照进去,总能长出新绿。”

      那天下午,镇上的孤儿院院长带着孩子们来灵泉秋游。几十个孩子像刚出笼的小鸟,围着灵泉跑,有的喂雪鱼,有的捡槐叶,还有的蹲在阴无常身边,看他给新长的槐树苗浇水。

      “叔叔,这棵小树为什么长在石头边啊?”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问。

      阴无常想了想,拿起块槐籽放在他手心:“因为它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石头挡不住它,就像困难挡不住我们一样。”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槐籽揣进兜里:“我要把它种在孤儿院的院子里,让它长得像灵泉边的槐树一样高。”

      院长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她拉着邱莹莹的手说:“多亏了你们修的这条路,孩子们才有机会来看这么干净的泉水,认识这么好的人。”她顿了顿,指着阴无常,“以前总听人说他性子冷,可你看他对孩子多耐心,哪有半分冷意?”

      邱莹莹望着阴无常的背影,他正教孩子们怎么用槐叶吹口哨,虽然调子还是不成章法,却引得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阳光穿过槐树叶,在他身上织出晃动的光斑,脸上的疤痕早已被人忽略,大家只记得他递木梳时的认真,记得他刻石碑时的专注,记得他给小树浇水时,眼里比灵泉还温柔的光。

      傍晚送孩子们离开时,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件礼物——阴无常做的槐木小风车,邱莹莹装的槐花蜜,润玉画的灵泉素描。孩子们挥着小手喊“明年再来”,声音在山道上荡出很远,惊起几只栖息在石碑上的麻雀。

      阴无常站在第十二块石碑旁,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忽然捡起块槐籽,往石缝里塞。邱莹莹走过去,发现他在给那棵新苗培土,动作轻柔得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明年,它会长出第三片叶子吗?”邱莹莹问。

      “会的。”阴无常抬起头,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就像我们,明年会修第二条路,通往东边的村子,让更多人看到灵泉,看到槐林。”

      润玉从后面走来,手里拿着张新图纸:“我已经画好了路线,东边的山涧可以架座木桥,用槐木做栏杆,上面刻满并蒂莲。”

      邱莹莹看着图纸上蜿蜒的线条,忽然觉得,所谓守护,从来不是守着一方小小的灵泉,是让这份清澈和温暖走出去,像槐籽一样,落在更多地方,长出更多新绿。

      夜里的灵泉格外安静,只有雪鱼偶尔跃出水面的声音。邱莹莹坐在石凳上,看着阴无常在灯下打磨块槐木,大概是在做新的木梳。润玉在整理白天孩子们留下的画,每张画上都有灵泉、槐树,还有个举着錾子的大哥哥。

      “你看这张,”润玉笑着递过来一张画,“把你画成了长翅膀的天使。”

      邱莹莹接过来,画上的自己正往槐树上挂灯笼,翅膀是用槐叶做的,旁边写着“莹莹姐姐像槐花仙子”。她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第十二块石碑旁的那棵新苗,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应和。

      灵泉的水汩汩流淌,映着天上的“双生契”星,也映着灯下三个依偎的身影。邱莹莹忽然想起母亲手记里的最后一幅画,画的是条蜿蜒的路,路边立着许多石碑,石碑旁长满了槐树,树下有很多人,笑着,闹着,像一家人。画旁写着:“大道不孤,同心者众;灵泉不息,槐香永存。”

      那时她不懂,现在终于懂了。所谓的永恒,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静止,是流动的水,是生长的树,是越来越宽的路,是越来越近的心。是有人愿意为陌生人修一条路,有人愿意给石缝里的树苗浇一勺水,是每个平凡人心里那点不肯熄灭的善意,像槐香一样,越飘越远,漫过山川,漫过岁月,漫进每个等待温暖的角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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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都暻秀骗邱莹莹害乞丐杨晓东打乞丐蔡明榕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