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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第 2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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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仓廪盈实,暖意渐浓
一、晨霜覆仓,炊烟起灶
寒露过后,灵泉路的清晨总带着层薄薄的白霜,像给稻田盖了层轻纱。邱莹莹踩着结霜的田埂往谷仓走,鞋底下的枯草发出“咯吱”轻响,远处的灶台已经冒起了炊烟,张婶的大嗓门顺着风飘过来:“无常,把新磨的米粉抱两袋过来!”
谷仓门口,阴无常正踮脚往仓顶铺稻草——昨夜下了场细霜,他怕仓顶漏风冻着新米。听见喊声,他利落地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转身进仓扛出两袋米粉,布袋上的稻穗图案在晨光里泛着浅黄。
“婶子,这米粉筛了三遍,够细了吧?”他把袋子放在灶台边,额角的汗珠混着霜气,在阳光下亮得像碎钻。
张婶揭开石磨的盖子,白花花的米粉簌簌落下,落在竹筛里扬起细雾:“够够够,你这手艺比镇上的磨坊师傅还好。”她往阴无常手里塞了块热红薯,“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暖暖手。”
阴无常捧着红薯,指尖的冻疮被热气熏得发痒——那是秋收时泡在冷水里筛谷粒冻的,郎中说擦槐脂能好,他却总忘了抹。邱莹莹看着他手背的红痕,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递过去:“这是槐脂膏,昨晚熬的,记得抹。”
罐子里的膏体泛着浅绿,混着灵泉水的清润。阴无常接过来,指尖碰到陶罐的温热,耳根悄悄泛红:“谢了。”转身往磨盘走时,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些。
灶台边已经围了几个孩子,小宝正踮脚够石磨旁的米粉袋,被阴无常一把拉住:“别碰,沾了口水就不好做米糕了。”他从怀里摸出块米酥——昨天用新米做的,递过去,“先吃这个垫垫。”
孩子们欢呼着散开,邱莹莹看着阴无常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袖口补了块浅蓝补丁,是张婶给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二、米糕飘香,市集添彩
秋收后的第一个市集,主题自然是“新米”。打谷场被改造成临时市集,摊位上摆着新米、米粉、米糕,连空气里都飘着米香。
润玉的摊位前挂着块木牌,上面是阴无常刻的“灵泉新米”,旁边摆着个陶碗,里面盛着冒热气的白米粥,供人试吃。“尝尝?”润玉舀起一勺递向路人,“灵泉水灌溉的,甜得很。”
阴无常的木艺摊就在隔壁,今天摆的不是木雕,而是用新米做的“米塑”——捏成稻穗、青蛙、小鱼的样子,憨态可掬。“这些是给孩子们玩的,不卖,换故事就行。”他指着摊位旁的竹筐,“谁来讲个秋收时的趣事,就能领一个。”
立刻有个穿粗布衫的汉子凑过来:“我来讲!那天割稻子,无常兄弟为了赶在雨前收完,愣是连熬了两个通宵,眼睛红得像兔子!”
阴无常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米塑,耳尖泛红。邱莹莹在一旁笑着补充:“不止呢,他还怕稻穗受潮,半夜起来把稻捆挪到棚里,被露水打湿了半边肩膀。”
众人哄笑起来,汉子领了个米塑青蛙,乐呵呵地走了。孩子们见状,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我看见无常叔叔帮王奶奶背米袋”“他教我用稻秆编小兔子”……竹筐里的米塑很快少了大半,阴无常的脸上虽没什么表情,手里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嘴角也悄悄勾起点弧度。
张婶的米糕摊前更是排起了长队。蒸笼揭开时,白胖的米糕冒着热气,上面点着点槐花粉,透着淡淡的香。“这是无常调的浆,”张婶笑着吆喝,“加了灵泉水和槐花蜜,甜而不腻!”
有个穿绸缎的夫人尝了一块,眼睛一亮:“这米糕里的清甜是怎么来的?比城里的好吃多了!”
“是用新米的米浆做的,”阴无常刚好送完米粉过来,闻言低声道,“磨浆时加了点谷芽水,是王伯教的法子。”
夫人当即定下二十块米糕,临走前笑着说:“你们灵泉路的人,手巧心更巧。”
邱莹莹看着阴无常被众人围着问东问西,他虽话少,却总能把做法说得明明白白,想起春天时他连跟人对视都躲闪的样子,心里像被米糕的热气熏得暖暖的。
三、残稻养田,闲时修具
秋收后的稻田并未闲着。男人们牵着牛在田里翻土,把割剩的稻茬埋进土里当肥料;女人们则蹲在田埂边拾稻穗,连掉在地上的谷粒都捡得干干净净。
“这些残稻能肥田,明年的稻子才能长得更壮。”王伯赶着牛,鞭子在空中虚晃一下,“无常,你那木犁修好了?”
阴无常正扛着把木犁往田里走,犁头被磨得锃亮,犁柄上缠着新的麻绳。“嗯,换了个犁尖,比之前省力。”他把犁架在牛背上,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外来人”。
邱莹莹跟在后面捡稻穗,看着他扶犁的姿势——脊背挺直,手臂稳当,牛走得匀速,犁出的土沟又直又深。她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学耕地时,连牛绳都攥不稳,被牛拖着在田里跑了半圈,摔得满身泥,惹得大家笑了好久。
“摔那次你还记恨吗?”邱莹莹捡着谷粒问。
阴无常低头看了看犁出的土沟,忽然笑了笑:“不记。要不是摔那下,王伯也不会手把手教我扶犁。”他弯腰捡起她脚边的几颗谷粒,“掉在土里会发芽,浪费。”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他们在用稻茬堆“堡垒”,小宝举着根稻秆当剑,喊着“保卫粮仓”的口号冲来冲去。阴无常停下犁,看着他们,眼里的柔和像被阳光融化的霜。
“小时候我娘总说,田是活的,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他轻声道,“以前不懂,现在看着这田,好像有点明白了。”
邱莹莹望着翻起的泥土,带着新米的清香和湿润的气息,忽然觉得,灵泉路的土地就像个大容器,装着汗水、欢笑、摔倒又爬起的痕迹,也装着那些从陌生到熟悉的人心。
四、夜补农具,灯下话暖
暮色四合时,农具房里亮起了灯。阴无常蹲在地上,借着油灯的光给镰刀磨刃,旁边摆着堆需要修补的农具——断了柄的锄头、松了弦的筛子、裂了缝的木犁。
邱莹莹端着碗姜汤进来,水汽模糊了镜片:“润玉说你下午咳了两声,趁热喝点。”
阴无常接过碗,姜汤的辛辣混着姜糖的甜滑进喉咙,暖意顺着身子往下淌。他指了指旁边修好的木耙:“这个明天给李叔送去,他家的耙齿断了三根,翻地费劲。”
“你这手艺快赶上木匠了。”邱莹莹看着耙柄上缠着的藤条,编得又紧又匀,“以前在山里,也常做这些?”
阴无常磨镰刀的动作顿了顿,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嗯,我娘身子弱,家里的农具坏了,都是我学着修。那时候没像样的工具,就用石头磨,用野藤缠……”
他没再说下去,邱莹莹却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山里的夜晚,一个半大的孩子借着月光修农具,身边或许还有位咳嗽的母亲。她拿起个松了弦的筛子,学着他的样子穿线:“这个怎么弄?教教我。”
阴无常放下镰刀,手把手教她穿线打结:“线头要留长点,绕三圈再拉紧,这样才不容易松。”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回去,却又在她穿错时,忍不住再次靠近。
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低头弄筛子的身影,墙上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屋顶,农具房里却静得能听见线穿过竹篾的“沙沙”声,还有彼此不那么平稳的呼吸声。
“明天我把这些送去各家,”阴无常重新拿起镰刀,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你……要不要一起去?张婶说明天做桂花米糕,让你去帮忙。”
邱莹莹看着他被油灯照亮的侧脸,轮廓比初见时柔和了许多,那些紧绷的线条像被灵泉的水、田埂的风慢慢磨平了。她笑着点头:“好啊,顺便看看大家收的新米,有没有比咱们仓里的更饱满。”
镰刀磨得差不多了,刃口映着灯光,亮得能照见人影。阴无常把磨好的镰刀整齐地挂在墙上,每把都系着根红绳——那是孩子们捡来的红穗子,说“能辟邪”。
夜渐深,农具房的灯却亮了很久。光透过窗棂洒在田埂上,像条温柔的路,连接着谷仓、灶台和每个人的心。邱莹莹知道,灵泉路的冬天快要来了,但有满仓的新米,有修好的农具,有渐渐靠近的人心,这个冬天,一定不会冷。
五、月照谷仓,渐生暖意
亥时过后,邱莹莹才和阴无常离开农具房。月光把谷仓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沉默的守护者。阴无常忽然停在仓门前,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米塑的小像,捏的是个女孩蹲在田里捡稻穗,眉眼竟有几分像她。
“白天做的,”他别过脸,声音有点闷,“看你总捡谷粒,就……”
邱莹莹接过来,米塑带着他手心的温度,粗糙的指尖捏出的线条,却透着股笨拙的认真。她忽然想起春天他刚来时,手里总攥着把刻刀,眼神警惕得像只受惊的小兽。而现在,他会记得她捡谷粒的样子,会用新米捏成小像,会在寒夜里把姜汤喝得干干净净。
“我很喜欢。”她把米塑小心地放进怀里,“明天放在我的窗台上,当镇物。”
阴无常的肩膀明显松了些,转身打开仓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满仓的新米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像铺了层碎星。“王伯说明年要试种新稻种,”他轻声说,“我想跟着学选种,你……也来吗?”
邱莹莹望着仓里的月光,忽然觉得,灵泉路的故事就像这仓里的米,起初是散落的、生涩的,经过耕耘、收获、晾晒,渐渐聚在一起,变得饱满、温暖,带着共同的气息。
“来。”她轻声应道,声音被月光泡得软软的,“到时候,你教我选种,我教你做米糕,张婶说,甜口的米糕得放桂花蜜才好吃。”
阴无常没说话,只是转身锁仓门时,邱莹莹看见他的嘴角,扬起了个比月光还柔和的弧度。远处的灶台早已熄了火,只有农具房的灯还亮着点余光,像只醒着的眼睛,温柔地望着这片沉睡的田野和渐渐靠近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