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0、第 270 章 ...
-
第二百七十章:万妖岭·冰焰双生
忘忧泉的水漫过第三块青石板时,蔡亦才正蹲在崖边磨玄铁刀。刀刃映着他眼下的乌青——昨夜邱莹莹发了高热,说胡话时总喊着“蛇蛊”,他守了半宿,直到天快亮才合眼。刀身磨得锃亮,能看见他自己的影子,眉头拧着,像块化不开的冰。
“哐当”一声,邱莹莹把药罐往石台上一放,罐底的药渣震得掉出来些。她脚踝的绷带换了新的,却仍拄着根青竹杖,杖头被她刻成了蛇头模样。“磨那么亮给谁看?毒寡妇的骨头渣都被你冻成粉了,还怕她爬出来不成?”
蔡亦才没回头,用拇指蹭过刀刃,泛起一层薄霜:“雾沼里的‘蚀心草’沾了她的血,要是顺着水流进泉里……”
“你这人就是瞎操心。”邱莹莹拄着竹杖凑过来,发间别着那支桃木簪,花心里的“莹”字被晨露浸得发亮,“我昨天去泉眼看过了,水是甜的,比你酿的梅子酒还甜。”她突然压低声音,竹杖往泉边的石缝里一指,“再说,我早把‘镇蛊符’埋那儿了,比你的玄冰劲管用。”
蔡亦才的刀顿了顿。他认得那石缝——上次邱莹莹说脚疼,他背她过泉时,她就在这儿磨蹭了半天,原来不是闹脾气。刀刃上的冰纹轻轻颤了颤,像被什么烫了下。
正午的日头刚过,万妖岭突然刮起黑风。蔡亦才最先听见风声里的异动,玄铁刀“噌”地出鞘,冰劲瞬间漫过刀柄,在他手背上结了层白霜。“是‘骨蛾’。”他沉声道,目光扫过崖边的灌木丛——那些蛾子专啃生魂,上次在幽冥洞见过,翅膀扇动时会掉灰,沾到皮肤就会留下溃烂的印子。
邱莹莹早把灵蛇鞭解了下来,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往泉里扔了把“驱蛊粉”,水面立刻浮起层紫雾:“东边的石洞里有硫磺,你去拿。”竹杖在地上一顿,蛇头杖尖指向西侧的乱葬岗,“我去引开它们,别让它们靠近泉眼。”
“你去石洞!”蔡亦才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还带着药汤的温热,与他掌心的冰劲撞在一起,激起细碎的白汽,“你的脚踝撑不住!”
“撑不住也比你强。”邱莹莹甩开他的手,灵蛇鞭突然绷紧,卷住棵歪脖子树猛地一拽,枯枝簌簌落下,正好挡在泉眼前,“你忘了?我从小跟师父学‘引蛊术’,这些骨蛾见了我,跟见了亲娘似的。”她咧嘴笑时,眉骨的伤疤扯了扯,像条鲜活的红痕。
蔡亦才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已拄着竹杖冲进黑风里。灵蛇鞭在她身后展开,银丝如网,卷住几只冲在最前的骨蛾,往乱葬岗的方向引。他咬了咬牙,玄铁刀反手插回鞘里,转身往石洞跑——石洞里阴暗,他的玄冰劲在那儿能发挥得更彻底,只是跑过泉边时,忍不住往邱莹莹消失的方向看了眼,手背上的冰霜化了些,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
石洞深处比想象中更暗,硫磺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蔡亦才摸黑往里走,石壁上的苔藓滑得很,他扶着墙的手突然摸到块凸起——是块松动的石头。搬开一看,里面藏着个木盒,盒盖上刻着蛇纹,正是邱莹莹的东西。他刚要打开,洞外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像下雨。
“蔡亦才!你个傻子!别碰那盒子!”邱莹莹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带着喘息,“那是‘骨蛾母’的茧!”
蔡亦才猛地合上盒子,玄铁刀再次出鞘。冰劲顺着刀刃爬上去,在黑暗里泛着幽光。他想起邱莹莹说过,骨蛾母的茧沾了活人的气就会破壳,到时候孵出的蛾子能把整座山的生魂都啃干净。“你怎么进来了?”他低吼道,冰劲已凝聚到极致,刀柄上的冰纹蔓延到他手腕,“不是让你引开它们吗?”
“引个屁!”邱莹莹撞开石洞门,灵蛇鞭上的银丝挂着几只垂死的骨蛾,竹杖断了半截,显然是硬生生撞进来的,“母茧一破,引到天涯海角都没用!”她突然咳了几声,手帕捂嘴时,蔡亦才看见上面沾着血,“快……用你的冰劲冻住盒子,我这有‘焚心符’……”
话没说完,木盒突然震动起来,盒盖“咔哒”一声裂了缝。蔡亦才想也没想,左手按住盒子,玄冰劲疯狂涌入——他手背上的皮肤瞬间冻得发紫,冰层顺着盒子爬上去,将裂缝死死冻住。“快!”他咬着牙喊道,牙关都在打颤,“符!”
邱莹莹摸出符纸,却被骨蛾的灰迷了眼,手一抖,符纸飘落在蔡亦才脚边。他想弯腰去捡,可左手一松,盒子里的东西就要破壳。千钧一发之际,邱莹莹扑过来,灵蛇鞭缠住他的腰,猛地往后拽——两人撞在石壁上,她却借着这股力,用断了的竹杖挑起符纸,往蔡亦才冻住的盒子上一戳。
“轰”的一声,符纸燃起来,金色的火焰裹着冰,在石洞里炸开。蔡亦才只觉得左手灼得疼,却死死按着盒子不放,直到火焰熄灭,盒子彻底烧成了灰,才脱力般松开手。他低头看向左手,冰层下的皮肤红得吓人,像要渗出血来。
邱莹莹突然抓住他的手,往他掌心塞了颗药丸:“含着。”她的手在抖,发间的桃木簪都歪了,“那是‘焚心符’,烧邪物也烧自己人,你这傻子……”
蔡亦才含住药丸,苦涩的味道漫开,却压不住掌心的灼痛。他看着邱莹莹脚踝渗出的血染红了绷带,突然想起昨夜她发高热时,嘴里喊的不是“蛇蛊”,是“亦才,别碰那盒子”。原来她早知道石洞里有母茧,原来她拄着竹杖引开骨蛾,不是因为“引蛊术”,是怕他傻乎乎地撞进陷阱里。
“莹莹。”他开口时,声音哑得像被火烧过,“你的脚踝……”
“别学我说话。”邱莹莹别过脸,用灵蛇鞭卷起地上的硫磺粉,往他手背上撒,“这粉能止疼,比你的冰劲管用。”她的指尖碰到他的伤口,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却又固执地继续撒,“下次再这么傻,我就把你的玄铁刀扔进忘忧泉。”
蔡亦才没接话,只是看着她。阳光从石洞顶的裂缝照下来,落在她发间的桃木簪上,花心里的“莹”字被映得透亮。他突然笑了,掌心的灼痛好像都轻了些——原来冰和火撞在一起,不是两败俱伤,是能烧出金红的光的。
傍晚时,忘忧泉的水又漫过一块青石板。邱莹莹坐在泉边洗绷带,脚踝的伤好多了,能不用竹杖走路。蔡亦才蹲在她旁边,左手缠着绷带,正用没受伤的右手给她削新的竹杖,杖头刻了朵小小的幻雾花。
“喂,蔡亦才。”邱莹莹把洗好的绷带晾在树枝上,“你说,毒寡妇会不会还有同伙?”
蔡亦才的刀顿了顿,木屑落在他手背上:“有也不怕。”他抬头时,正好撞见她的目光,像忘忧泉的水,清凌凌的,“下次再闹妖蛾子,我冻住它们的翅膀,你用焚心符烧,咱两配合着……”
“谁跟你咱两。”邱莹莹捡起块小石子扔他,却被他伸手接住。他的掌心还带着药味,混着硫磺的气息,竟不难闻。
石子在他手心里转了圈,被轻轻放在泉边。水波荡开,映着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玄铁刀的冰纹里,第一次映出了灵蛇鞭的红,像团烧不尽的火。万妖岭的风掠过崖边,带着忘忧泉的甜味,吹得桃木簪上的“莹”字,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