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天空岛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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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踩下刹车，车轮碾过坑洼的水泥地，溅起一小片泥水。他回头看向后座的林觉，眉头紧锁：“少爷，到了。不过前面路窄，车开不进去，得步行一段。”
窗外是一片低矮的老旧住宅区，墙壁泛黄剥落，防盗铁栏锈迹斑斑，像是被岁月啃噬过的骨架。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狭窄的巷道，阴影里偶尔闪过野猫的幽绿瞳孔。
“真的不安排保镖跟着？”司机压低声音，语气透着不安，“这地方太乱了，太太要是知道……”
“不用。”林觉淡淡打断，目光扫过窗外破败的街景，这里的情况比颜永华那儿还糟。
司机叹了口气，下车替林觉拉开车门。
夜风裹挟着潮湿的霉味和远处垃圾堆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林觉弯腰，手臂穿过颜易的膝弯和后背，稳稳将他抱起。颜易的头无意识地靠在他肩上，呼吸灼热，眉头仍紧蹙着，似乎即使在昏睡中，身体仍在与药物抗争。
医生收拾完器材，从后座探身，递来一个小药袋：“林少，这是安眠药，以防万一。”见林觉皱眉，他连忙补充，“至少能让他少受点罪，林少你就拿着吧。”
林觉沉默一瞬，还是接过了药袋：“多谢吴医生。”
医生摇摇头，欲言又止，低声道：“应该的。”
司机在一旁搓了搓手，试探性地伸手：“少爷，要不我来抱吧？您这样走进去太”
“不必。”林觉侧身避开，语气不容置疑，“我送他回去就回来。”
司机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再劝，只能在心里哀叹（少爷啊，这要是出点事，我们去哪找你啊，这次因为您的要求没带保镖，我一个普通司机加上这个一看起来就很软弱的医生即使找到你了，可能也没办法啊）
可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林觉已经转身踏入黑暗的巷道，身影很快被阴影吞噬。
司机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半晌才带着十分命苦欲哭无泪的表情喃喃道：
“……林少啊。”
…
林觉抱着颜易拐进巷子深处，潮湿的青苔味混合着腐烂垃圾的酸臭扑面而来。巷子两侧堆满发黑的塑料袋，几只老鼠被脚步声惊动，窸窸窣窣地窜进阴影里。颜易的额头抵在他颈窝处，滚烫的呼吸拂过皮肤，细密的汗珠顺着发梢滴落，将衬衫领口洇出水痕。
便利店的白炽灯在巷口亮着惨白的光。林觉侧身避开横七竖八停放的电动车，车把上挂着的雨披还在往下滴水。玻璃门上的"欢迎光临"贴纸已经褪色，推门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收银台后的老头翘着二郎腿，脏兮兮的拖鞋挂在脚趾上晃悠。他头也不抬地刷着短视频，外放的土味神曲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直到林觉的影子投在货架上，他才掀起眼皮瞥了一眼，目光在颜易潮红的脸上停留两秒，又落回手机屏幕。
"喂帅哥，"老头突然开口，指甲发黄的手指敲了敲柜台，"解酒药要吗？"
林觉的视线扫过积灰的货架，最下层摆着几盒落满灰尘的醒酒药，保质期标签已经泛黄。"已经有了。"他声音很淡，指尖拨开挡路的膨化食品袋，"有湿巾吗？"
"湿巾没有。"老头吐出一口烟，突然咧嘴笑了，"小年轻玩挺野啊？"
林觉没接话，从货架尽头抽出包纸巾，又打开嗡嗡作响的冰柜。冷气混着霉菌味涌出来，他挑了唯一两瓶没结霜的矿泉水。结账时老头扫完条形码，眼睛却还黏在颜易身上——少年苍白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揪着林觉的衣领，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201栋怎么走？"林觉突然问。他单手拧开瓶盖，水流声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老头这才收回目光，烟头往门外一指："左转，看到路口就再左转。"
林觉点头，手腕往付款机上一按，付款成功，他拉开玻璃门走出了便利店
巷子比想象的更拥挤。自行车龙头歪七扭八地支棱着，晾衣绳上滴水的裤衩扫过颜易垂落的手背。某个阳台上传来夫妻的争吵声，摔碎的碗碟在巷子里炸开回音。林觉把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颜易的睫毛突然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溢出几个模糊，分辩不清的气音。
楼梯间的感应灯早就坏了。手机屏幕的冷光照出墙面上斑驳的霉斑，台阶边缘的水泥已经剥落，露出锈蚀的钢筋。三楼走廊堆着发霉的纸箱，03号房门的猫眼透着死寂的黑。林觉叩门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回荡，某户人家传来电视新闻的播报，衬得无人应答的寂静愈发刺耳。
家里没人。
走廊里飘着隔壁传来的油烟味，劣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颜易
怀中少年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林觉的手臂紧了紧。颜易的腰线在他掌心下起伏，单薄的T恤被汗水黏在皮肤上，透出底下绷紧的肌肉线条。他腾出一只手，指尖轻轻拍了拍颜易的裤袋。
左侧口袋沉甸甸的，指腹碰过后穿来丁零的声响。
一个钥匙串掉了下来，上面挂着个褪色的猫咪挂饰。
林觉拿着钥匙的一端抖了抖，插进锁孔，门轴转动
咔哒
一声，门开了
客厅比想象中的略有不同。一张掉漆的木质餐桌，三把椅子。褪色的布艺沙发扶手上打着补丁，洗得发白的坐垫整齐地叠放着。林觉把颜易轻轻放下，少年的身体立刻陷进柔软的布料里，把头转到一边，蜷缩起来。
林觉把沾了冷水的纸巾贴上颜易的额头，指尖好像感受到颜易颤抖了一下。
湿透的睫毛挣扎着抬起，琥珀色的瞳孔蒙着层水雾。他的目光缓慢地聚焦，最后停在林觉脸上。
"林...觉？"颜易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他抬起的手在空中晃了晃，接着落在林觉的脸颊上。
他指尖滚烫，但是林觉没有闪躲，只是直视他，颜易不知觉看的入了迷，"这是...哪？"
"你家。"林觉拧开矿泉水瓶，递到颜易的手边，但是颜易没接，而是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手指从林觉的颧骨滑到鼻梁，他觉得这是幻觉，是梦，记忆一片空白，连同大脑也停了机，不再思考。"我没有家..."颜易摇头，发梢在沙发靠背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到底...在哪？"
颜易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已经十分清楚了，但是林觉没有回答他，湿润的纸巾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和林觉的脸一样，很是舒服。
颜易不自觉闭上了眼睛，想要再靠近一点，就一点。
林觉刚要起身，那双滚烫的手突然环上了他的后颈，林觉本来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双手拽得踉跄了一下，往前倒去。
少年滚烫的呼吸喷在耳畔，鼻尖他的蹭过颈侧，温热铺面而来。
"颜易。"林觉点了点颜易的肩膀，确认对方还有没有善存的思考能力，然后用手掌抵住对方肩膀。
可少年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他怀里钻，双腿攀上他的腰。
矿泉水瓶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水渍在地板上蔓延。
“林觉。你知道吗？”颜易突然和林觉拉开一段距离，看看他的眼睛
“知道什么。”林觉也抬起眼接了他的目光，放任着他动作
颜易浅浅的笑了笑，下巴轻轻搭在林觉的肩上，“我可比你厉害好多，厉害很多很多，”他露出无比自豪的表情，指尖点了点林觉，“抢回来我的第一，迟早的事。”
“嗯，我等着。”林觉配合的回答他
颜易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眼角弯弯的，重新靠在了他身上，“林大少爷。”
“林觉。”林觉纠正他。
“你好菜，”想着一定要让林觉知道自己的厉害，颜易摆出一副自己认为肯定很有威慑力的表情继续道，“你，有很厉害很厉害的父母，我，我，我，但是我自己就很厉害，我一个，敌你十…，敌你个。”
“敌我个什么。”林觉看他
颜易摇头，继续道，“你有很大很大…咳咳。”话还没说完，他就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他重新往林觉身上靠了靠，双手紧紧扣住林觉的后背。
林觉看他，去拿水反被抱的更紧了，他无奈笑笑，“疼吗。”
“不疼。”颜易摇着唇摇头，琥珀色的瞳孔因为药效发作，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嗯，我什么很大很大。”林觉说着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回归原来的话题
“很大很大的，房子。”
“嗯，然后呢。”
“但是我有自己的房子，你的，不是你的房子，你只是有很大很大的房子。”
“嗯，”林觉抓到了关键词，“你有房子，但是你刚才说你没有家。”
“我没有家，我有房子，这里，”颜易四处望了望，然后重新把脑袋埋进了林觉的衣服里“这不是我家。”
“那哪是你家。”林觉放低声音问道，既然颜易不想呆在这里，正好送他回去
“我家，你想去我家吗？”颜易不解。
林觉如实回答“我想送你回家。”
“你为什么会想送我回家，”颜易摇头，碎发扫过林觉的脖颈，“你不会想送我回家。”
“嗯，”林觉于是改口，“我想去你家。”
颜易琥珀色的眼睛透出一丝不解，然后他点点头，笨手笨脚的去掏钥匙，林觉收回手，在一旁看他
半晌，颜易没找到钥匙，眼巴巴的抬眸，他找不到钥匙了，“丢了，不见了，怎么办。”
“没丢，我替你保管。”林觉说着拿出之前开门的钥匙，在颜易面前晃了晃
“没丢…”颜易重复林觉的话
“嗯，”林觉看他这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表情，失笑，“不会丢的，”然后重新抱起大脑还处于失联状态的颜易，“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天空岛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