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番外 晨昏与共2 ...
-
傍晚，辞微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古籍拍卖的图录。
瓷安蜷在他身边，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芥子园画传》，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一幅工笔牡丹的设色技巧。他看得入神，身体不自觉地慢慢倾斜，最终，肩膀轻轻抵在了辞微的手臂上。
辞微的目光从图录上移开，落在身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青年微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着线条，神情专注得像在攻克一个学术难题。
辞微心中微动，放下图录，伸出手臂，极其自然地绕过瓷安的后背，轻轻揽住了他单薄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个动作让瓷安猛地回神。
他身体瞬间绷紧了一瞬，抬起头，撞进辞微温柔含笑的眼眸里。
那点紧绷如同春雪消融，迅速褪去。
他没有挣脱，反而像找到了最舒适的港湾，顺从地、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欢喜，将身体放松地靠进辞微的怀里，头枕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辞微身上淡淡的墨香和沉水香混合的气息，将他温柔地包裹。
“在看什么？”辞微的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地响在耳畔。
“牡丹…分染…”瓷安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点慵懒的鼻音。
他索性将画谱举高些，指给辞微看，“这里…颜色过渡…不明白。”
辞微就着他举高的姿势，低头仔细看了看，耐心地讲解起工笔分染的技法和色彩叠加的原理。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热气拂过瓷安的耳廓和颈侧。
瓷安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身体在辞微的臂弯里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暖和。
讲完了技法，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夕阳的金辉透过薄纱，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温暖的地毯上。辞微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瓷安肩头柔软的羊绒衣料。
“瓷安。”辞微忽然低声唤道。
“嗯？”瓷安应着，懒洋洋地不想动。
“没什么，”辞微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就是觉得，这个名字真好听。” 他低下头，一个轻柔如羽的吻，落在了瓷安光洁的额角，“我的瓷安。”
瓷安的身体微微一颤，没有抬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辞微的颈窝，露出的耳尖红得如同窗边那抹最后的晚霞。他攥着辞微衣襟的手指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极轻、却带着浓稠蜜意的回应：
“…嗯，您的。”
夜深人静。
辞微处理完邮件，合上书房最后一盏灯，回到卧室。
室内只留了一盏光线极柔和的壁灯。
瓷安已经睡了，侧身朝着他这边，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
他的一条手臂伸出了被子，搭在辞微那边的枕头上，似乎是无意识地留出了位置。
辞微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瓷安沉睡的脸上。
月光混合着壁灯的柔光，勾勒出他沉静的轮廓。比起一个月前，他眉宇间的安宁更加深植，仿佛连沉睡都带着一种被妥善珍藏的安然。
辞微掀开被子一角，刚躺下，身边熟睡的人便像安装了感应器般，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摸索着，精准地搭在了他的腰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辞微无声地笑了。
他伸出手臂，将主动依偎过来的青年轻轻圈进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覆上瓷安搭在他腰间的手背，掌心相贴，指尖交缠。
瓷安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这加倍的暖意和守护，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往辞微怀里更深地拱了拱，寻找到一个最熨帖的姿势，彻底沉入黑甜乡。
辞微低头，借着朦胧的光线，凝视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弧度。他的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暖意填满。
他想起拍卖场后台的冰冷锁链，想起玄关刺目光线下的惊惧颤抖，想起那些无声的泪水和压抑的呜咽……而此刻，这个曾经破碎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灵魂，正安稳地栖息在他的臂弯里，呼吸温热，心跳平稳，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恋。
辞微收紧手臂，将这份沉甸甸的、失而复得的温暖珍宝，更紧地拥入怀中。
他低下头，一个饱含着所有未言说的珍惜与承诺的吻，极其轻柔地，落在了瓷安光洁的眉心。
“睡吧，瓷安。” 低沉的耳语，如同最温柔的摇篮曲，“我在。”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万籁俱寂。唯有窗台上的紫叶酢浆草，在清冷的月光下，依旧静谧地开着细小的紫色花朵。
而室内，相拥而眠的两人呼吸交缠，体温相融，在无声的黑暗里，构筑起一个只属于彼此的、灯火长明的温暖宇宙。岁岁平安，晨昏与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