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一，画室）
为了缓解那种说不出口的压力，我在周末又回到画室，任凭画笔在画布上乱走。
那是一幅没有主题的抽象画——与其说是抽象，不如说完全没有任何可以被想象的形状和线条。色块堆叠、涂抹、覆盖，再被刮去，像是在无休止地重复某个没有出口的循环。
佑祯姐已经遇见我好几次这样画，她站在一旁，皱着眉问：“你这是想在一幅画上无止境地抽象下去吗？什么意思？”
我只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想家，想南部的亲人。”
可我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并不在南部，也不在亲人。
我在感情上犯了错——自作多情，也自我沉沦。这不是我该有的性格。
在静下心来的那一刻，我忽然惊觉，我来萧氏的初衷——是为了林佩琪。为了让她认可，为了打败她当初的选择。我曾经那样强硬、那样笃定，可如今，这股决心似乎被一场暧昧的情绪冲得支离破碎。
我放下画笔，退后一步，看着眼前那块被我糟蹋得乱七八糟的画布。颜料已经在某些地方结成干硬的壳，裂纹像干涸的河床，支离破碎。
我忽然觉得，那就是我的写照。我要重新定義這幅畫的意義。
为了一时的情绪波动，把一切打乱，再怎么修补，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海的湿气。我闭了闭眼，让那股凉意穿过我的皮肤，把我从混乱的情绪里拽出来。
我不该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林佩琪。
那个女人，是我生命里绕不开的结。她给了我血缘，却没给过我完整的母爱。她高高在上，把我安插进萧氏，不是为了成全我，而是为了让这枚棋子替她在关键时刻翻局？
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利用她的布局为自己铺路，让她亲眼看见，我不只是她的棋子，而是能和她平起平坐、甚至压过她的存在。
可现在呢？
我竟然因为一个男人的眼神起伏不定，甚至在他可能结婚的消息里，感到失落、焦虑。
可笑！
我收回目光，转身把画布推到墙角。那些色块和裂纹，我要让它们留在那里发霉！
我需要做的，是收起所有的心软和幻想，把目光重新放回棋盘。
萧迪不是我的全部目标——他只是棋局上的另一颗子。至于他最终站在哪一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把握主动权。
电话突然震动，是公司内部传来的项目通知——下周的品牌联合企划，需要我和市场部一起做最后的提案汇报。
而负责市场部的，正是萧迪。
我弯了弯唇角，这一次，或许正好是我把节奏抢回来的机会。
我打起精神从画室走出来，远远就看见陆颐成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那棵梧桐树下——那抹张扬的橘色，在这条幽静的街上格外突兀。
他坐在驾驶座，没有望向我，像是专心在等一通电话，却又像是在等人。
我解锁了一部单车，慢悠悠地沿着树荫路骑回家。耳边是风声，脑子里却莫名地想起了另一个人的目光——那种总在我不注意时落下，又迅速收回的视线。
该死的我，忘掉！忘掉！
拐过街角时，我看见一辆黑色X6不紧不慢地跟在不远处，低调得像是路边的影子。我很快认出，那是萧迪的车。
他没有按喇叭，也没有追上来，只是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红灯前，我停下脚步，透过路边反光镜看见他的手握着方向盘。
灯转绿的瞬间，我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继续往前。心却忽然一沉又一暖。
萧迪，你这是在护送我回家，还是……在默默监视我？
另一个心声——请不要靠近我，请不要给我想你的空间！
（二，情绪色彩）
会议室的灯光冷白，长桌上摆满了资料夹和投影遥控。市场部的人已经坐满一侧，企划部的人陆续入座，空气里有股无形的紧张。
萧迪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直了直背。他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西装，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面色平静，却带着种压迫感。
我坐在靠近末端的位置，翻着手里的企划稿，像是没察觉他的到来。
他从我身边走过时，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一瞬，我捕捉到他的余光落在我身上——不算温柔，也不算冷淡，更像是在探究。
“开始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我站起身，把手里的资料放到投影仪前，画面瞬间亮起。
“这是我们联合企划的核心——‘情绪色彩’主题。”我环顾一圈会议室，“市场分析显示，年轻消费者在品牌选择上，对‘情绪共鸣’的敏感度已经超过了单纯的功能需求。我们要卖的，不只是产品，而是一种能被认同、被参与的情绪体验。”
我说得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意，像是在剖析一个和我毫无关联的课题。可我的每一个论点、每一组数据，都精准地打在市场部的软肋上。
有人开始在笔记上疾速记录。
萧迪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看不出喜怒。可我知道，他在听，而且听得很认真。
我切到下一页PPT，直接丢出了一句：“如果市场部无法在传播端创造与消费者的情绪连接，这次的合作就会失去意义。”
会场一片寂静。
我看向他，不闪不避，像是用眼神在告诉他——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随时可以被忽略的小角色。
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不是笑，倒更像是一种被挑衅后的兴味。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开口，语调带着挑战。
我收起手里的遥控，走到长桌一侧，拉出一张椅子坐下，语速不急不缓：“给我三天，把市场部的传播团队交给我。三天后，我会让你看到一份可以打进目标人群社交话题榜的传播方案。”
有人倒吸一口气——这几乎是在会议桌上抢市场部的权。
我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窃窃私语，但目光始终落在萧迪脸上。
他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衡量这份大胆背后的底气。
几秒后，他淡淡开口：“好，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