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叫任敬阳，你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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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宿舍，把早就下发的课本搬来教室，他坐在座位上，什么都没有干，只是单纯坐在有他东西的座位上，注视着整个空旷的教室。
好像只是单纯想让自己适应过来。
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经过一系列的闲逛和收拾，黄昏悄然降临，光影透过窗外杨树茂而翠的枝叶洒在教室里，给教室镀上一层金光。
来二中的第一天很短暂，或者说是很仓促，没有吃晚饭，夏宇添直接回了宿舍。
他是下铺，做事情整内务都很方便，但想到正式开学后可能会有很多人在下铺聊天活动，他就觉得不太自在。
仰躺在狭窄的铁架床上，夏宇添很少能体会到这样无所事事的感觉，让他有点空虚。
随手抓了本物理练习题，直到睡觉前，一晚上又这么消磨掉。
明天就该正式开学了吧？又要应付新环境了吧？课堂模式和以前不一样了吧？临睡觉前他总要干巴巴躺尸一个小时才能睡着，夏宇添在这个时间内漫无目的的想着。
他不是很喜欢社交，也不会谈心，所以他很擅长这些，听起来有点扯，不过他应付这种场面应付的得心应手。
只要他想，同学会说他个值得交心的好朋友，长辈会说他是一个懂事又听话的完美孩子，老师会说他能干又嘴甜，没什么不好，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会社交。
甚至有点发怵。
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他早早爬起来洗漱换校服，可是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学生们下午才回来，去教室有些不太现实。
校园卡头开学就办好了，不管怎么样，夏宇添决定先吃早饭。
食堂没几个人，除了两三个同位转校生的学生，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在教室窗口打饭的老师，姚朵和罗刹女都在其中。
夏宇添笑着打了招呼，两个老师也没什么事，打了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离开了课堂的“罗刹”没有那么大的压迫力，虽然气质出众，却还能品出孩子气。
夏宇添的问候是两句礼貌乖巧的“老师早上好！”
本来想叫“小朵老师”的，结果肚子里滚了一圈话，他这才发现根本不知道数学老师叫什么，各科老师网课的昵称也都是“某某科老师”，“罗刹女”对南一班学生的影响太过根深蒂固。
为了不讨打，夏宇添选择了最合适的开场白。
“宇添同学啊，你好你好！”姚朵笑着和他并排。
端着餐盘落座，旁边小鸭子排队一样过去了一串和夏宇添腿齐高的孩子。
夏宇添：“？”
二中不是公立高中吗？为什么会有幼儿园学生？
罗刹看他这样，笑着开口：“滨河二中系列校幼儿园到高中齐全高中，因为周围居民多。而且大部分都在一个校区。”
罗刹带网课其实不怎么记人。但是二中网课主动开摄像头的同学不多，再加上二中发型管得松，屏幕上男生一群半长不短的头发里，独独夏宇添一头长度不过指的标准学生板寸，她对夏宇添倒是记忆深刻。
所谓“不过指”是部分中学评判男生头发是否合格的标准，不是不超过手指的长度，而是手掌贴头皮放在脑袋上，头发不能从指缝里被看见，才算“不过指”。
基本只有一层头发，视觉效果上和光头的贴头皮程度差不多，夏宇添硬是扛着如此逆天的发型纯帅。
另外他长了张看起来谁都不服拽天干地的狠人脸，加持上上挑的单眼皮三白眼，往往会被老师一眼纳入重点观察对象组。
不过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其实是班里最老实的一个。
夏宇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新鲜又好玩，一群小蹦豆儿笑着在校园里穿梭，总能给枯燥的高中生活平添几分活人味。
吃完饭，姚朵拉上罗刹先走了，她们要开会筹备下午的学生返校，夏宇添懂事的提前帮她们把餐盘放回洗碗柜，临走还被揪着夸了一顿。
估摸着学生们返校返的也差不多，夏宇添却在去教室的路上被贾望叫住了。
贾望人很有亲和力，网课如此，现实中也如此，但夏宇添在屏幕上是真看不出身高，比如眼前这个年龄看起来快退休的老师个子几乎和他一样高。
年纪大的班主任都多多少少有点佛系，而且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学生们把楼拆了会先笑着说青春就是有活力”的摆烂感。
这种班主任有个特点，特别关心学生身心健康。贾望不出意外的是个典型，他揪着夏宇添温声念叨了半个小时。
“夏同学，网课迟到过一次是不是？”贾望温和的笑着，挑了个对夏宇添本人最有震慑力的开头。
夏宇添呆若木鸡的点点头，明显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挑出来：“啊……是的老师，对不起，保证没有下次……”
贾望倒是笑了，和蔼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让夏宇添心里不自觉的有了点踏实：“你瞅瞅你吓得，不用不用，这孩子道什么歉呢。”
贾望笑着拍拍愣在原地的夏宇添：“老师就是想问问你用不用对一对课程，虽然跟了一个暑假的网课，但是课程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贾望补充道：“而且大部分高中都有自己独特的课堂模式，你之前在的圣伊兰和我们现在二中都是比较特色的一批，所以要尽快适应。”
夏宇添乖巧的点点头：“没问题的老师，不用太担心我。”
他自认为对课堂的适应性还不错。
贾望意味深长的笑笑，打网课时内心就对这个学生是喜欢的，不过他正色道：“宇添，我听说过你在圣伊兰的成绩，很好，可以说相当优秀。不过到了二中，怎么说呢……二中的理科比较好，所以有一点小落差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夏宇添淡笑着点头：“没关系的老师，成绩的事情我会自己调整的，您不用太费心。虽然我成绩不太好，可能会拉低班级均分，不过有了问题我会主动去麻烦您的。”
贾望没反应的愣了愣，觉得这孩子嘴有点甜。做班主任的不怕你麻烦他，反倒怕你一点都不麻烦他，是人都会讨厌麻烦，不过作为班主任，他们还是更怕你一声不吭、一句话不说的去楼顶自由落体。
“啊哈哈好，”贾望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夏宇添的肩膀，“有你这句话老师就放心了，有事情的话一定要来老师办公室，同学们应该已经在教室等你了，去迎接新的高中生活吧。”
夏宇添临走冲贾望笑笑：“那好，老师再见。”
然后转身走出几步脱离刚刚的交际环境，变回了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像离开对话点的小人。
夏宇添本人是察觉不到自己表情变化的，因为他内心变化起伏不大，聊过天后的心情后会维持好一段时间，至于这张控制不住表情的臭脸……不归他管。
夏宇添爬四楼的路上内心戏挺足的，因为说实话他对二中有点发怵。
他怕这里有更多的条条框框、更少的休息时间，要是五点起十一点睡，五分钟的就餐时间，他就算是块带水的海棉也不能再挤出了点水来了。
他猜过父母会不会把他调到二中来，但没想到真的应现了，而且会这么快，不过最让他有反应的不是转学，而是有学校能赢过机械化管理的圣伊兰。
他就此对二中怀着一种微妙的好奇和不屑。
圣伊兰对他来说有点“刚刚好”的感觉，再多压榨一点他就会过劳死，想到二中前几名的联考上成绩，再想想班主任说的“不要有落差”，未知的压力似乎已经压在了他的脑袋上。
四层楼梯的路程很快被消耗完，夏宇添面无表情的打开教室大门，面无表情的忽视教室里的叽叽喳喳，然后面无表情的被纸飞机来了个当头一击后。
大脑宕机一瞬间，他整个人木在原地。反应过来后。
他崩不住了。
夏宇添连连后退两步看了眼班牌——“高二（1）班“，然后又退了回来，不过很快又连连后退看了眼校标——“鉴水市第二高级中学”。
不错，这是二中。
他站在门外看着昨天独自坐了一下午的教室，感觉好像进入了什么平行世界。
还没缓过神来的夏宇添在一片打闹声中找到自己的座位，脑回路奇特的想到——所以这玩意儿是怎么干过伊兰的？
在他眼里，成绩优与纪律严是严格的等号。
门外一阵骚动后，一群好像刚打完球的学生浑身带着汗推推搡搡进了教室，诧异的盯了两秒夏宇添。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霍！这么快！?”
然后全班炸开了锅。
夏宇添身边顿时一窝蜂围上来一堆声音，被叽叽喳喳环绕的感觉让他怀疑自己成了块玉米饼，四周全是鸡。
一群人三五扎堆把夏宇添围起来，有作自我介绍的，也有问七问人的。
夏宇添应付不来，竟然在来到新学校后感觉到了无助与绝望，他茫然的拧着眉头四处张望能解救他的老师。
结果老师没看到，倒是看见门口跟在球员后面进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生，用夏宇添的话来说，就是“跟乞丐似的“。
短暂对视一秒，夏宇添立马挪开了视线，出于礼貌，他从不和别人对视，也不会打量别人的脸，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双碎发阴影里的眼睛，双眼皮，眼窝很深。
他以前的学校从没出现过这种情景，从来都是男生板寸，女生齐眉露耳，再长点儿就要被扣上“不专心学习，心思没在学习上“的帽子，就更不要说留长头发的男生了。
包括夏宇添自己，他从没见过不是寸头的男生，或者不是短发的女生。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误以为不在学校．自己身边围着的女生还有的扎着高马尾和麻花辫……
真他妈梦幻。
身边同学还在问七问八：
“同学，你叫什么呀？”
“夏宇添，班群有我。”
“知道是你，把你名字忘了而已。为什么一个暑假没在班群发消息！”
夏宇添被问得大脑一空，随后是无奈，深深的无奈。
只要上网课，总有些有心的人会记全所有同学，夏宇添作为转校生，长得又有几分姿色，很容易被记住。
不过他以为微信群里的“改天聊”都是客套，真没想过自己会被盘问，顿时觉得既哭笑不得又生无可恋。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打了上课铃，机械化的电音响起，学生们都扫兴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节课上英语，夏宇添书开一半，一团便利贴“啪”一声落在他书上。
夏宇添本身不是很喜欢这种上课传纸条的行为，但想到要维持与新同学之间的关系和睦，还是拧着眉打开了纸条。
『我是第三排左手边那个长头发的，我叫任敬阳，你妈。』
任敬阳，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夏宇添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前面正在弯腰向他笑着挥手的任敬阳，用嘴型冲他回道：“你妈。“
然后把纸条扔回了他身上。
网课的时候就觉得这哥们神经，现在更觉得。怎么会有人无聊到不上课专门给他传字条，结果就只为了做个自做介绍再骂一句“你妈”？
平白被骂了的任敬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夏宇添，而夏宇添已经不再看他，低下头做笔记。
任敬阳满头雾水打开了被砸回来的纸条，想在里面寻找一下被新同学讨厌的答案。
结果就发现自己写的“你好“被用笔圈了起来，旁边还打了个问号，下面有一行工整如打印的小字——『好好上课』。
百思不得其解的仕泽阳豁然毛瑟顿开，掂起笔来就开写：“新朋友不要误会，我写的是你好，我们二中人都很文明的“
过了一会儿，纸条被后排传到任敬阳手里：『知道了，好好听课』
片刻，夏宇添看到前边几排桌子互飞了几张纸条，这又算是开了个头儿，起初他没有很在意。
不过下一秒，夏宇添的桌子上开始飞各种各样的纸条。起初他还会耐着性子看完，写好回复，再顺着纸条飞过来的方向扔回去。后来纸条越来越多，他就简便成看一眼就扔回去。
再然后纸条传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小纸条几乎铺满了夏宇添的整个桌子。
实在不耐烦的夏宇添换了口气，然后把纸条全部团成一堆堆在桌子旁边，索性就不看了。
英语老师梁靖原本正在讲语法，粉笔“哒哒”的在黑板上写着笔记，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庄严的扫视着讲台下面的一排排课桌。
视线扫到夏宇添桌子上堆着的一大堆纸条后停下，梁靖瞬间明白了一切，再看看拧着身子求后桌帮自己把纸条递给夏宇添的任敬阳。
“任敬阳，起立！”
任敬阳被梁靖嘹亮的嗓子吓了一个激灵，猛的起来时没站稳还打了个趔趄，十分尴尬的咳了两声后马上站直。
梁靖冷笑着，拿了根新粉笔，把粉笔头掰下来一截，然后夹着风砸向任敬阳，由于粉笔头气势过于凶猛，任敬阳条件反射闪了一下。
“你，你还敢躲！”，梁靖看见任敬阳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又立马掰了几节砸过去，“行，这节课你站着听！”
发布完示令，梁靖转过身去继续讲她的单词语法，粉笔的“哒哒”声又响起来。
夏宇添赶过来的时候晚，刚好赶上梁靖的下午最后一节英语课。
接近黄昏的暮光透过窗户外的杨树照进教室里，斑驳的光影打在课桌上。
夏宇添刚转学来的第一堂课完全没听进去，看着前面站着的任敬阳，他其实还挺愧疚的。
因为从纸条扔过来的方向看，应该不止任敬阳给他传了纸条，而且他似乎还是传的最少的那个。
任敬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悄悄拧过身，对他爽朗一笑也用口型比道：“我没事！”
这一笑让夏宇添又错过了一个语法，加重了他心里的郁闷和烦躁。但看任敬阳的样子也不像受到过打击，夏宇添心里竟然莫名其妙放松了一点。
夏宇添最怕的大概就是给别人添麻烦，第二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这一幕刚好被转身说明语法用处的梁靖看到，又碰巧梁靖和夏宇添对上了视线后就和刚转过身来的任敬阳对上眼。
于是夏宇添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粉笔打成了筛子。
耳边传来一句：“我看你们就是放了个暑假放疯了！”
梁靖不好糊弄，夏宇添和任敬阳一起上了一节课，莫名有点火大。这不怨夏宇添，也不怨任敬阳，更不怨梁靖，但他就是有点莫名的火大，或者更确切点，有点不知名的烦躁。
从踏入二中校门时就充斥在他心里的烦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我叫任敬阳，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