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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 1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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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守岁,等他回来时,西围房虽然黑着,但门口有人值守。
他不由得惋叹:甭管她嘴上喊得多厉害,但始终不肯独自进正殿,哪怕他早就吩咐了下去。
没人阻拦,但她心里守着那道界限,除了宫家庄家的事,再不过问别的政务。
她的想法大胆而直接,其实他真心盼着能和她并肩齐进。
就算不能二圣临朝,批奏折时有商有量也好啊!
常欢、常德早早地退开,特意背过身去,既不碍眼,也不碍事。
文忠带着人提了冷热水过来伺候。
他摆手,示意都往正殿去,自己先去接人。
门一推就开了,灯笼一进屋,他才发现她还没睡下,正歪在躺椅上,就着炭炉那点微弱的光,用驯龙鞭拨弄那盆大头水仙。
屋里混着水仙清香和苏合香的味道,灯光朦胧如梦似幻。她抬头看过去时,有一瞬的愣怔,很快便笑起来,“哟,这是哪家的郎君?夜半走错了门,可要小心些,这地方闹鬼,不能久待。”
人都留在了外边,私底下怎么闹都不要紧。
他笑着应道:“小生鲁莽,扰了仙姑清静,该打该罚。”
“那还不过来?”
他将灯笼放好,立即去接应,一靠近就被她抱住了腰,听她嘟囔“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她那不回来呢”,心疼得不行。
他抚着披散的头发,愧道:“一直担心你,按制得守到这时候,回来晚了。”
她接着嘟囔:“我等得腿都麻了,心也麻了。”
“我来替你揉一揉,就算是赎罪了,应该的。”
他笑着从腿根起,一路按到脚踝,而后将人扶抱起来,自己再转身半蹲,让她趴上来。
“凡夫俗子,不如碧眼方瞳好用,劳动仙姑替我掌个灯。”
她笑着应:“好说!”
他背她去了桌子那,她抓了灯笼杆,不算老实,轻晃着它,嘴里胡乱唱,一会是《春归燕》,一会是《柳枝眉》……
跨出门槛时,他偶然想到一件物事,随口问道:“那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好物?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寻些来。”
她没答,只管指挥他:“往雪里走。它冷酷无情,冻得人发麻,每年要夺去几十上百条性命,实在可恶。你要踩得它咯吱咯吱疼,它才知道你的厉害!”
他从这玩笑话里品出了道理,不着急进殿,踩着积雪往远处绕,笑道:“雪地路滑,人总是避着走,终归是怕它的人多,只有你会主动应敌,极好!”
她很是得意,问他:“有没有大将军的气派?”
“有!容我想一想,得拟个响当当的名号。”
她倒洒脱,当即便说:“不用这么麻烦,现成的,捡来就能用,你看镇雪将军怎样?压雪不好听,一说岔就成鸭血将军了,不好听,也不干净。”
“好!镇雪将军极好,明儿就授玉册。”
“哈哈……十二真乖,来,让我疼疼你。”
这实在是……
这样大不敬的话,皇上听得喜气洋洋。
三法没来得及干完活,端着盆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得了文忠示意,立即就地放下,快步退出去。
她在他面颊上亲一口就作罢,半掩着鼻子嫌弃,“谁往你脸上泼酒了?闻着叫人头晕,快去洗洗。”
他赧然,“躲不过,多喝了几口,我这就去。”
她又有了主意,叫他将盆端过来,放在春凳上。她不要那御用的锦布,就用自己的棉布帕子,打湿了,亲自为他擦脸,一面擦,一面细看,啧啧夸赞:“还是我眼光好,挑了张俊脸,看着就舒心。”
他笑得心满意足。
洗了脸,她将帕子扔在盆里不管,上手帮他解衣襟,只是刚解到一半就有些感怀。
“少痝,还记得那棵留仙树吗?”
“记得。”歉意涌上心头,他抬手,包住她的手,带到嘴边轻吻。
她笑,扭头看向烛火,怅然道:“那晚你没穿团龙袍,我仍不敢看你的脸。不过,我记得那一身是松花色好料,用金线绣的连翘,翩翩行走,又有贵气,又有仙气。”
“真这么好?回头去找找,再穿给你看。”
她又笑,扬眉惊呼:“没想到我记得这么清楚!还有呢,你走过来要给我玉佩,我看见了,腰带上绣的是万字曲水纹。”
那是她花了心思,才会记下这么多。而他,当时只顾着摆威仪好驯服她,既没留意到她消瘦的身,也没留意到她脆弱不堪的魂。
真该死!
“阿加,我对不起你!”
“别提过去,没意思。”她闭上眼才转回来,幽幽地说,“原来他说得对,我只是在找救命稻草。”
她终于看透了玉姑,心里抽痛——她更对不起他了!她什么都没能给他,只给他带去了灾祸。
该死的人是她!
“谁?阿加,你别哭,你一哭,我的血像是要凝固了。”
“得喜。”她抬头看他,又哭又笑道,“那个冬天,我邀你同乐,原来说的是真话。得喜劝我……我不记得他说的话了。”
他暗自松一口气,帮忙抹了眼泪,顺着她的话说:“得喜是个极好的人,我记他的恩。”
她心头一紧,靠上去堵他的嘴,好叫他忘了这茬,再娇声催:“你快些,再耽误下去就天亮了。今晚是吉时,错过又要再等一年。”
“是是是,我这就去。”
他将她小心翼翼放倒,替她理好头发丝再去找人送热水。
起居都在这几间屋,浴桶不大,就搁在屏风后。
他刚泡进热水里,屏风上就有影子晃动。
她来得迅速,直勾勾地欣赏,在他对面蹲下,左手扒浴桶,右手举着一只没点着的小花灯,缓缓下放,等灯笼穗沾湿了,再拿来戏他。
(继续和谐)
不当差的日子难得,荒唐就荒唐,关起门来过日子,谁敢偷窥?
不过,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初一还得去受众人的磕头,几百上千年的规矩,破不了。
胡闹一晚上,她困得发昏,头一次单独留在了正殿。
等他纳福回来,她还在被窝里蜷缩着,怎么都不肯起来。
他只好就地喂了两只吉祥如意饺,再抱起来喂上两口清茶。她伸手一推,又倒回去睡着了。
夜里还有一场宴席,他两头奔波,她捂在房里度过新年第一天,懒洋洋地歪在炕床上摆棋子,哪也不去。
这是她头回躺这上边,他一回来便脱了外头的衣衫,坐上来哄:“要不要试试在这睡一晚?”
她歪着脑袋瞥了他一眼,娇声埋怨:“我是南边人,睡不惯这个,光是坐这一会,底下就闷出汗来了,也不知道肉熟没熟(和谐)。”
“我替你瞧瞧。” 他笑得很不正经,左手殷勤地帮她捏腰,右手去摸裙角,被她一巴掌拍回来,也加入了捏腰的行列。
昨晚玩得忘了形,累着了她,这会得赶紧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