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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结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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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光线涌进来,照亮了丛旷苍白的脸,也映出了项一律那张毫无波澜的冷漠面庞。
祁忻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路西哲已经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一边,低声道,“忻云,你没事吧?”
不等祁忻云开口,项一律已经带队冲进了房间。
丛旷还沉浸在掌控一切的得意中,抬头看到突然闯入的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祁忻云靠在墙壁上,看着丛旷两三下就被制服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眼前一阵发黑,幸好被路西哲稳稳扶住。
他这才意识到,这或许是柯愈和丛臻临时达成的合作。
怪不得刚刚柯愈会打不过丛臻,原来都是在演戏!
祁忻云看向柯愈,柯愈的右手还按在受伤的左手上,见祁忻云朝他看了过来,还用受伤的左手朝祁忻云比了个“耶”。
“你!”祁忻云知道他在硬撑,一点都笑不出来,转头问路西哲,“救援的同事多久到?”
一旁的丛旷继续强装镇定地挣扎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AI系统!”
“没有搞错。”项一律抬手示意靳嘉赶紧把人带走,“我们已有确凿证据,证明你是该系统的实际掌控者。”
丛旷瞳孔骤缩,下意识否认,“不可能!这是污蔑!”
他慌乱地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一旁的丛臻身上,见丛臻眼神躲闪,再联想到刚才绑定系统时的异常,瞬间恍然大悟。
“是你!你串通了他们,趁我输入代码解除报错的时候,反向将系统绑定到了我身上!”丛旷情绪激动,恨不得咬死他的亲儿子,破口大骂时,眼里似乎还含着泪,“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白养你了!”
与此同时,几名救援人员已经快步了进来。
“这边!”路西哲示意他们看看祁忻云,“祁组长手腕上有伤。”
“我这是皮肉伤,先去看一下柯愈,西哲,你马上联系谷音。”祁忻云边说边把路西哲朝柯愈那边推,一下子没推动,又道,“我没事,你赶紧去。”
柯愈的左手还在淌血,手背伤口狰狞,他刚站起了身,救援的同事已经把他围了起来。
“别走动,你的伤得赶紧止血!”带头的同事打开急救包,招呼着其他人一起为柯愈清创、包扎,“救护车已经到了,简单处理一下赶紧去医院!”
场面有些混乱,灵堂里一下子挤进了十几号的人,救人的、保护现场的,还有把丛旷拖拽着往外走的……
相较之下,丛臻就安静地多了。
他缓缓走到秦砚的遗像前,目光久久落在照片里那张青涩的笑脸,声音低沉而疲惫,像是穿越了重重阴霾的呢喃,“你本该可以好好生活,却被困在了这样的阴谋里,医者不能自医,所以,面临死亡,你甚至都没有反抗,你也累了,我也累了。”
项一律像是没听懂丛臻话里的深意,顺着他的感叹平淡开口,“丛处,累的话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
丛臻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时,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尽在掌握的轻蔑。
“不准走!”祁忻云骤然出声,语气冰冷。
丛臻反应极快,回头的同时,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反问,“怎么?你怀疑我?”
“你不值得怀疑吗?”祁忻云的态度是难得一见的咄咄逼人,“刚刚发生的一切,真是你和柯愈事先商量好的?”
“对啊。”丛臻脱口而出,还指了指柯愈,“他人就在这里,你可以直接问。”
“那伤他的手,也是商量好的?”回想起刚刚丛臻对他对峙时的表情,哪里像是提前说好的,越想祁忻云声音越怀疑,继续质问道,“刚刚你们动手的时候,柯愈明明已经处处让着你了,你何必要下狠手!”
“不这么做,我爸根本不会信我!”丛臻硬声反驳。
“我看是丛旷太信任你了。”祁忻云寸步不让,继续道,“刚刚在灵堂跟丛旷对峙,我发现他根本不知道爆炸案的事,而爆炸案发生时,秦砚还没接手诊所,现在想来,当初这件事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被压下来了,不是你动的手脚,还能有谁?”
丛臻脸色微变,瞥了眼项一律,后者已默默挡在出口,“忻云,我不过是伤了你的组员,你的反应未免有些过激了,字字句句在诬陷,我劝你,没证据的话,还是少说!”
“要证据,我给你,人证是江鲸泓,扣在维护局,物证更简单,就在这间房里。”祁忻云指了指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刚刚的授权失败,所谓的解除报错,怕不是丛旷在自己授权自己,什么反向绑定?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丛臻扯了扯嘴角,冷笑,“忻云,你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
“项组长,让年文艺一查便知。”祁忻云看向项一律。
项一律将笔记本电脑收好,同时用通讯器联系门口的年文艺。
就在这时,丛臻突然发难,一把将藏在身上的小刀架在祁忻云的脖颈处,刀尖微微没入皮肤,“你还是这么不听话!这个结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戳穿!”
“放开他!”柯愈猛地推开救援人员,要不是路西哲死死拉住,已经想要冲向祁忻云了。
祁忻云将脖子往后仰,试图乘机脱困,可丛臻已经铁了心不打算放过他,刀尖死死抵住了他的皮肤。
被刺破的地方冒出的几粒血珠已经连了成了线,染红了祁忻云的领口。
“谁敢靠近!”丛臻厉声呵斥。
“你觉得你逃得掉?”祁忻云强作镇定,说话时没敢看柯愈一眼。
丛臻扯着祁忻云的手臂往门外拖。
门口,麦隽正坐在驾驶位,手指在方向盘上悠闲地打着节拍,年文艺在副驾驶调取陵园的监控。
两人几乎同时看见丛臻挟持着祁忻云从灵堂走出来,吓得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
麦隽的反应比年文艺快一些,对着丛臻破口大骂,“丛臻,你个王八蛋,赶紧放开我们组长!”
“你们都下车!”丛臻对着麦隽和年文艺命令着,见两人一动不动,将刀尖又朝祁忻云的脖子顶了顶。
“没事,你们先下车。”祁忻云踉跄几步,好在整个人被丛臻控制着,动不了也摔不下来。
柯愈和路西哲也跟了出来。
“丛臻,你想干什么,他伤还没好,你不要乱来。”柯愈指着丛臻,一时间连左手的伤都顾不上了。
丛臻不搭理柯愈,对着麦隽和年文艺喊,“动作快点!”
“丛臻!我爸妈才是丛旷要报复的对象,你放了他,我跟你走!”柯愈被路西哲拽着,挣开时一个趔趄,又被路西哲拉了回来,“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拿去!”
“柯愈,你胡说什么。”祁忻云疾言厉色,刀架在脖子上都没让他乱了心神,柯愈的话一下子让他急了,“你赶紧去医院!”
丛臻没让祁忻云把话说完,把他按进了驾驶位,又推搡了几下,“爬到副驾上去!”
他边说边迫不及待的也挤上了车,同时踩下油门。
祁忻云满脸嫌弃,去到副驾驶座的动作格外敏捷,像是生怕被丛臻触碰到。
引擎发出一阵刺耳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迸出火星,猛地窜了出去。
车刚开走,柯愈便扑到另一辆车上,紧紧咬着前车的车尾,追了过去。
丛臻握着方向盘,右手还死死抓着小刀,刀尖指着祁忻云,径直冲向却州大桥方向,看着架势像是要跟祁忻云同归于尽。
“现在求我,说你错了,不然一起死!”丛臻不好好看路,时不时威胁几句。
祁忻云不搭理,看着前面的路,听着轮胎摩擦路面的刺耳声响,犹豫着如何脱困。
汽车刚冲上桥面,凛冽的江风便疯狂灌进车窗,带着江水的腥冷扑面而来。
桥下便是湍急的却州江,深夜水流汹涌,暗礁密布,一旦坠江,车子瞬间就会被巨浪吞噬,尸体恐怕永远也捞不上来。
“跟我一起死,你还不配。”祁忻云终于应声。
周身气息骤然凌厉,不等丛臻反应,起身后用卧倒的姿势借力肘击其面部。
丛臻吃痛,祁忻云趁机夺刀,用刀柄狠狠砸向他的太阳穴。
须臾,丛臻瞬间失去意识,方向盘脱手,脚却仍踩着油门。
带着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冲破锈迹斑斑的护栏,车身腾空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直直朝着漆黑湍急的却州江坠去。
祁忻云瞳孔骤缩,解锁车门,可刚推开一条缝,冰冷刺骨的江水便狂涌而入,瞬间将车厢灌满。
他死死攥着小刀卡进门缝,任凭江水没过胸口、呛入鼻腔,强忍着窒息的恐惧等待时机。
直到车子完全没入江水之中,水压趋于稳定,才拼尽全力猛地推开车门。
可半个身子刚探出去,一只冰凉的手就像铁箍般死死钳住他的脚踝!
苏醒的丛臻双目赤红,表情异常可怖。
祁忻云浑身一僵,拼命蹬腿挣扎,却被拽得更紧,整个人被拖回车厢边缘。
江水疯狂地呛入肺腑,意识也开始模糊……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祁忻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徒劳,而丛臻的那只手像附骨之疽,始终死死地锁着他。
“柯愈!救我……”他在心里绝望嘶吼。
就在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利箭般划破漆黑,朝他冲了过来!
那轮廓,祁忻云曾在海洋奇趣城的移动舞台上俯看过,而此刻在水中,看得愈发清晰。
是柯愈,很帅很好看。
柯愈从身后环住祁忻云,将他死死护在怀里,同时抬脚用尽全力踹在丛臻脸上。
丛臻吃痛松手,柯愈立刻抱着濒临窒息的祁忻云奋力向上冲。
两人终于冲破水面!
旋即,祁忻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空气灌入肺腑却带来撕裂般的疼。
柯愈拼尽全力将祁忻云拖上岸,刚把人平放,自己也踉跄着跪倒在地。
他顾不上手掌的鲜血淋漓,抬头疯狂环视,喊着,“快来,救援!我们在这里!”
祁忻云浑身脱力地瘫在柯愈怀里,口鼻间还在不断涌出混着血丝的江水。
好不容易,祁忻云缓过了劲,他抓住柯愈的手,简单包扎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迹顺着指缝往下渗,触目惊心。
“没事了。”柯愈抽回手,“冷不冷?我抱着你。”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祁忻云声音发颤,“你不是说过……丛臻不是个好东西吗?怎么就……答应跟他合作了?!”
柯愈能感受到祁忻云在心疼他,轻拍他的背,解释着,“手稿上的字迹,我做了很多次笔迹鉴定,都没办法百分百判定和我爸妈笔记本上的一致,我怕你失望,一直没跟你说。”
“拿好口罩回来的时候,丛臻突然出现,提议跟我合作,我只好答应。”他顿了顿,“不过,就因为他不是个好人,我暗中偷偷通知了路西哲。”
与此同时,不远处,麦隽、路西哲和靳嘉三道身影先后跃入却州江,没几分钟就合力将人事不省的丛臻捞了上来。
丛臻没了往日的算计,只剩一心求死的颓败,被几人拖上岸时毫无动静。
“好了,终于要结案了。”祁忻云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
江风卷着江水的腥气,岸边的杂草在夜色里轻轻晃动,这场裹挟着欲望、算计与恐惧的风波,终究像江里的浮沫,被夜色与水流悄悄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