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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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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岑被闭着眼皱着眉,猛地甩开他的手,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呓语。萧七临耐心耗尽,干脆伸手半扶半抱地将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快喝,喝完就不烦你了。”他把温热的碗凑到谢明岑唇边。
谢明岑被他烦得不行,眉头紧锁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气势,抢过碗,屏住呼吸“咕咚咕咚”一口气就把那碗温热的醒酒汤灌了下去。
动作之迅猛,让萧七临都看得一愣。
喝完,他随手把空碗塞回萧七临手里,然后倒头就摔回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完成了任务。
萧七临拿着空碗,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着床上重新裹成一团的“蚕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空碗,无奈地摇摇头,将碗放在一边的矮几上。
烛光摇曳,映照着床上那人安静的睡姿。萧七临静静地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目光在谢明岑身上流连。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虽然平日里少年老成,但终究是十八岁的年纪,面皮功夫还未修炼到家。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找着理由:兄弟之间,抵足而眠,秉烛夜谈……古来有之!再正常不过!没什么……没什么……
如此这般反复默念了几遍,他才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带着几分豁出去的坦然,动作极其轻微地掀开了被子一角,灵巧快速地钻了进去。
柔软的被褥带着谢明岑身上特有的、混合着酒气、橘香的浅淡味道,瞬间将他包裹。
萧七临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才慢慢放松下来。
谢明岑似乎感觉到了身边多了个热源,有些不舒服地往里侧蜷缩着挪了挪,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他这一挪,倒是给萧七临让出了更大的空间。
萧七临侧躺着,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地帮谢明岑掖好被角。
看到薄被被谢明岑自己蹭到了鼻尖上方时,他伸出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确保他不会闷着自己。
做完这一切,他才小心翼翼地躺好。
手臂不可避免地挨着谢明岑的手臂,隔着薄薄的中衣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
两种温度在狭小的被窝里悄然传递交融。
萧七临紧绷的身体在这份奇异的亲密和安宁中,渐渐放松下来。
身边是清浅均匀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连日奔波的疲惫和方才紧绷的心弦缓缓松懈,一股沉沉的睡意悄然袭来。
唯独门外。
厉锋如同石雕般伫立在紧闭的房门外,脸色铁青,眼神死死地盯着门板,仿佛要将其烧穿。
他那敏锐的耳力,早已清晰地捕捉到了门内两个逐渐变得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他们……都睡着了!就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
厉锋郁闷得几乎要吐血,却又不敢贸然闯进去把那个鸠占鹊巢的小子揪出来。
他只能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让主子靠近这个姓萧的!引狼入室!家门不幸!
他抱着刀,靠着冰冷的舱壁,化身成了今夜最郁闷也最忠实的守夜人。
薄纱般的晨光穿透精致的雕花窗棂,在被褥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宿醉的头疼如约而至,像有无数根小针在脑子里扎。
谢明岑在柔软温暖的薄被下蹙紧了眉,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浓浓起床气的声音:“唔……”
意识如同潮水般缓慢回笼,感官也逐渐清晰。
首先感觉到的却是身侧不同寻常的暖源和沉甸甸的重量。
他猛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版的、俊朗非凡的睡颜近在咫尺。
萧七临!
少年轮廓分明的五官在熹微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静谧,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看起来睡得正沉。
谢明岑感受一下,腰间搭着只手,颈后被温热的手松松握着,他们的腿缠绵交缠,亲密无间。
谢明岑他妈的什么时候和人这么抱过?!
谢明岑先是一呆,身体瞬间石化般僵硬,随后昨夜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水,轰然涌入脑海。
什么抱着人家的腰死活不放,什么嚷嚷着“好看”“要跟好看的走”……被半抱半扶弄进房……同床共枕……
“操!”谢明岑心底无声地爆了句粗口,面具下的脸皮火烧火燎地发烫,连耳根都在隐隐发热。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萧七临其实早已醒了,甚至比谢明岑醒得更早。他闭着眼,看似沉睡,所有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身侧的人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每一次细微的翻身,每一次略显沉重的呼吸,以及……此刻那骤然绷紧、僵硬如铁的躯体。
他在等,在等谢明岑的反应。
当听到那道声音和感受到身侧躯体瞬间的僵硬时,他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依旧维持着平稳绵长的呼吸,伪装得天衣无缝。
只是,那条原本只是松松搭在谢明岑腰侧的手臂,此时却仿佛是无意识的动作,极其“自然”地收拢了几分,将人往自己这边又带近了一点点。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趋近于无。
谢明岑屏住了呼吸,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从萧七临那看似“无心”实则是“天罗地网”的桎梏中挪出来。
他动作轻之又轻,缓慢得像只蜗牛,生怕惊扰了旁边这位“睡美人”。
就在他感觉即将成功、腰腿终于要脱离对方“魔爪”的刹那。
“唔……”
萧七临仿佛被惊扰了美梦般,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吟。紧接着,那条手臂猛地一收,长臂如同铁箍般,极其“自然”地将刚挪开一寸的谢明岑又结结实实地揽回了怀里。
脸颊甚至还无意识地、带着点亲昵地蹭了蹭谢明岑的面具。
谢明岑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能亲上来。
谢明岑:“……”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萧七临!你他妈绝对是装睡!绝对是!!!
想看老子笑话是吧!
忍无可忍!
谢明岑屈起膝盖,带着七分恼怒三分试探,重重地顶了一下萧七临的腿侧,差点把萧七临顶下床。
如同被恰到好处的闹钟唤醒,萧七临“适时”地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带着初醒时的惺忪水汽,还有一丝恰到好处、仿佛刚被吵醒的茫然。
他微微低头,目光对上怀里那只“炸了毛”的面具狐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语气关切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嗯?谢兄……醒了?”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带着温度扫过谢明岑戴着面具的额头,“头还疼吗?”
“疼!疼死了!”
谢明岑一把拍开他还搭在自己腰上假装无辜的手爪子,猛地坐起身,动作大得差点掀开被子。
他顶着宿醉的头疼,声音透过面具都挡不住那股咬牙切齿,“萧七临!你睡觉姿势很有问题你知道吗?!占人便宜占了一晚上!硌得老子浑身疼!”
萧七临慢条斯理地跟着坐起身,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微敞的、露出一点锁骨的洁白中衣领口。
他耳尖带着点可疑的薄红,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无辜和淡淡的委屈:“谢兄此言差矣。”
他看向谢明岑,眼神坦荡又认真,“昨夜分明是谢兄抱着在下的腰,口口声声说‘好看’、‘要跟好看的走’,抱得那叫一个紧,生怕在下跑了似的……”
他刻意停顿,欣赏了一下谢明岑面具下他想象中的气急败坏的表情,才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在下也是……盛情难却,勉为其难才留下的。”
他迎着谢明岑杀人般的目光,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再者,谢兄昨夜睡得甚是安稳,呼吸绵长,很是……乖巧。并未占在下半分便宜。”
谢明岑被他这颠倒黑白的倒打一耙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眼前发黑,宿醉的头疼瞬间加倍:“……我那是喝醉了!醉鬼的话你也信?!还‘乖巧’?!萧七临你个王八蛋!”
他气得想当场掀了这张床!
就在谢明岑被萧七临那番颠倒黑白气得眼前发黑,体内真气都差点跟着宿醉一起翻涌,恨不得真把这张雕花大床当场劈了当柴烧!
“哥!日上三竿了,别躺尸了!”少年清亮又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如同炸雷般在门外响起。
紧接着——“砰——!!喀嚓!”
不是简单的撞门,而是一声巨响伴随着门栓断裂的刺耳脆响。
那扇昨晚被萧七临亲手仔细落下的木门,竟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撞开,断裂的门栓木屑飞溅。
一道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风风火火、毫无顾忌地撞了进来。
还踉跄了两下。
杨昭星兴冲冲的话头戛然而止,她脸上那明朗飞扬、属于少年郎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
她首先是不可置信这门竟然如此脆弱,随后又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得嘴唇微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好表哥谢明岑,中衣微敞,墨发凌乱地披散肩头,带着面具也能看出脸色极其不爽地坐起身。
而在他旁边,那位名动江湖的“飞雪踏红泥”萧七临,同样身着中衣,领口微开,露着一点线条漂亮的锁骨,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
两人坐在同一张床上,距离近得过分,空气里弥漫着宿夜的酒气、未散尽的暖意。
空气凝固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