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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刻意回避,叶藏心迹 ...

  •   关于校广播站“音乐频道”栏目征稿的正式通知
      各位同学:
      校广播站现对每日晚18:00-19:00时段进行全新升级,正式打造为“音乐频道”,旨在丰富校园文化生活,展示我校学生的音乐才华与创作热情。
      现面向全体同学公开征集音频作品,具体事宜通知如下:

      1. 作品形式:翻唱、原创作品均可。
      2. 投稿方式:有意投稿者,请与我站站长联系并进行登记。
      3. 资源支持:为助力作品创作,校广播站录音室将对本次投稿活动全面开放,为有需要的同学提供专业的录制支持。
      我们诚挚邀请,各位同学能踊跃投稿,用音符谱写青春,用旋律感动校园。

      期待您的佳作。
      特此通知。
      校广播站
      11月12日

      本来就凑不够四个人的寝室,沈润搬了出去后,更显得空荡荡的。地上凌乱散落着一团团废弃的曲稿,吉他弦也因为被重重拨过,剧烈震颤。江弦野看到这条消息时,目光停留在半空中,没有定点,手指用力到发白,不受控制的颤抖。
      一段一段残破的旋律堵在胸口,却怎么也写不顺畅,他脑子里全是沈润看贺知秋笑的模样,被贺知秋抱在怀里紧张害羞的模样,还有他纠结无措时一遍遍扣着指节的模样。
      最后,全都回落在沈润决绝地把满杯咖啡扔掉,叫他清醒的模样。
      搬空的床铺,像无声的控诉,无时无刻提醒他,沈润在远离他,避开他。
      在这样的尖锐的疼痛下他戳开了广播站站长的对话框,按下了报名投稿的申请,预约那间被他视为情绪出口的录音室。
      他按下发送键,窗外夜色正浓,而同一片夜空下,贺知秋也正辗转难眠。
      一整夜辗转反侧,贺知秋无法否认,自己被沈润的心情牵动。
      看他紧张,便下意识的解围,看他无措,便忍不住出言安抚,看他生气,心里竟比自己挨骂还慌。
      而看他温柔笑意,将他拥入自己怀中,他也会心跳加速,无处可藏。
      他好像,也喜欢上沈润了。
      窗外正对着小区广场,晨光初洒,跑道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
      沈润正在一圈一圈的跑,深棕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跳跃,他整个人溺在这晨光里,蓬勃,专注又干净。
      贺知秋忽然明白——原来江弦野每天早晨看到的是这样的沈润。
      再苦再冰的咖啡也压不住他现在心里的燥意。
      喜欢沈润这件事,不可行,不能够。
      他的眼神跟着沈润跑了一圈,又一圈,温柔缱绻,手掌却紧紧拽着窗帘。
      “哗啦——”
      窗帘被猛地拉严,他顺着墙壁滑坐下来。杯中的冰块因这剧烈的动作叮当作响。晃动的窗帘如同他此刻波澜起伏的心情。
      他什么都给不了沈润,不该去招惹。
      贺知秋直接拨通了韩潮的电话,没有寒暄,开口就是冷硬的一句:“韩潮,沈润这个人,我划清界线了。”
      “不管我跟他之后是什么关系,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都不准去招惹他。别碰我的底线。”
      “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韩潮在电话那头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才慢悠悠的开口:“呦,贺大少爷这是干嘛啊?这么快就腻了?” 他顿了顿,言语中玩笑的意味十足, “还是追不上啊?你追不上还不让别人追,有病吧?”
      贺知秋握紧了手机,指节用力到泛白,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里挤出来,咬牙切齿地说:“韩潮,我警告你,我喜欢沈润,这个人我不能动,你更不能动。”
      他顿了顿,声音又带上了一种近乎疲惫的清醒,“我们这种人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喜欢一个男人’而准备的。”
      “你我都清楚,我们没资格动这个心,更没资格去毁了他。别犯浑。”
      韩潮坐直了身体,语气不再轻佻:“你认真的?贺知秋,你玩过火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韩潮听到贺知秋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自嘲。
      “放心,”他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砸碎一切后的平静,“这火……我灭了。” 仿佛刚才那个坦言心动的人不是他自己。
      “就这样,我们都别去招惹他。”
      而此刻的沈润对这些一无所知,他这些天一直没有见到贺知秋,半角咖啡他也没再来过,篮球赛结束,他们之间就似乎没有了任何交集。
      他以为那晚窥探到了贺知秋对他的一丝特别,却没想到贺知秋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戛然而止,仿佛之前所有的暧昧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初冬,银杏树叉光秃秃的,只剩零星几片叶子还在摇曳,但也抵抗不了终将掉落的命运。
      掌心的叶片好似覆着重重的霜,潮湿冰冷。
      树下的音响响起校园广播的声音,时间到了晚间的音乐频道。
      “总有一些心情,无法言说,最终化作旋律。下面为您播放一封来自吉他的‘告别信’。”
      江弦野在广播站一直看着这首歌被点开播放按钮,那一刻,他所有的情绪全部释怀了,这也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随即,他转身离开,漫步在属于他的这场盛大告别。

      初遇地点
      咖啡落地
      你慌张模样
      在我脑海循环播放

      沈润的轻抚银杏叶的动作放缓,思绪瞬间被拉回到迎新晚会那一天。他皱着眉,心脏狂跳不已,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个能让他心安的身影,却忘了这里不会再出现贺知秋。

      想为你写首主题曲
      却发现自己
      根本不在你频道里

      断掉的琴弦
      在嘲笑我多努力
      写好的曲谱
      全是错误的旋律

      灵感~消散
      心跳~放缓
      原来我只是
      你生命的无效律动

      那就让这一切
      随风飘散
      我们各自回到
      最初的原点
      沈润手上的动作,随着歌声结束,恢复到原来的频率。他看着手中被霜打的蔫蔫得银杏叶。
      心想:回到原点吗?那我的心也能回到原点吗?
      广播里那首伴着吉他旋律的歌,也像一根细绳缠绕着贺知秋,他不受控制的走到半角,想见他,想确认他的小学弟是否安好。
      他怕他的小学弟迷茫、无措、害怕的眼神没有落点,找不到可以躲避的港湾。
      可到达半角门前的这一刻,贺知秋的脚步猛地刹住,停滞下来,透过玻璃窗,店里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才猛然惊觉,这个时间沈润不会在这。没见到沈润的这一秒,他有些庆幸,他不该到这来的。
      他的小学弟可以处理好,他说过,要相信他可以。
      他唇角刚牵起一个自嘲的弧度,转身欲走,却猛地定格,迎面直直撞入沈润的视线里。
      那双眼睛看着他,不似平常可爱害羞,也不似生气时的震怒。平静又坚定。
      他站在原地,无法挪动一步。
      沈润却好似踏着破碎的晚霞而来,一步一步,带着橙黄的色彩,踏进他划得黑白分明的界限。
      沈润一言不发,只是拉过他的手,将一片凋零的银杏叶片轻轻按在他的手心。随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转身就推门进了半角。
      半角的铃声叮咚,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震得发麻。
      直到铃声停止,他还僵在原地。
      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瞥向这个站在咖啡店外、攥着手心、神情如同遭受重击的男人。
      他浑然不觉。叶片边缘刺得他掌心生疼,这细微的痛感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沈润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像一颗子弹,正中眉心。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原来他的逃避、他的挣扎、他那些说不出口的“为你好”。
      在沈润那里,或许只解读成了:“我不想要你”。
      他攥着沈润送给他的第一片银杏叶,近乎是落荒而逃,那片叶子酷似沈润刚才的破碎和悲凉。他的小学弟在试探着把自己交给他。
      他逃至那个他从不曾踏入的地方。
      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音乐震耳欲聋。舞池里人影晃动,空气里混杂着酒精、香水和荷尔蒙的味道。足够喧嚣的角落,可以淹没任何不想被听见的心事。
      贺知秋独自坐在最角落的高脚凳上,与周围的狂欢格格不入。一杯威士忌见底,冰球融化,杯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他修长的手指间,捻着的不是烟,也不是酒杯,而是那片早已枯萎卷边、色泽黯淡的银杏叶。
      就在他又一次抬手示意酒保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懒洋洋地靠了过来,带着一身古龙水和玩世不恭的气息。
      韩潮打了个响指,为自己要了杯酒,然后才侧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贺知秋,以及他手中那与周遭极不协调的枯叶。
      他唇角勾起,语气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戏谑和调侃:
      “呦,真是稀客啊。”韩潮的声音穿透音乐,带着特有的懒洋洋的调子,“贺大少爷,怎么也屈尊降贵,来这声色犬马的地方买醉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贺知秋指尖的那片叶子上,笑意更深,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怎么,还自带了下酒菜?”
      韩潮调侃的话音刚落,贺知秋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他只是低垂着眼睫,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姿态,将指尖那枚枯黄卷曲的银杏叶,轻轻抚平,然后郑重地放进了左胸的口袋里——那个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冰凉的威士忌杯壁上滑落一滴水珠,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垮塌下去,声音沙哑得几乎被酒吧的音乐吞没:
      “韩潮,”他顿了顿,“我好像,又搞砸了。”
      韩潮正准备喝酒的手顿在半空,他挑眉,侧过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贺知秋这副罕见的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又新鲜又好笑,语气里的玩味更重了:
      “贺大少爷,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嗤笑一声,“搞得跟失恋了似的。至于么?”
      贺知秋摇了摇头,像是回答韩潮,又像是在对自己下最后通牒,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没什么,反正,决定好了的,不能改。”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加固某种信念:“绝对不能。”
      “切,”韩潮不屑地啐了一口,最烦他这副把所有事都搞得沉重无比的样子,“又搁这儿打哑谜。不就是喜欢那个沈润吗?”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磨磨唧唧的,喜欢就追,就在一起,你总想那么多?谁谈一次恋爱就一辈子啊。”
      贺知秋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那苦涩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
      韩潮看着身边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发小难得醉得不省人事,趴在吧台上,嘴里还无意识地念着什么。
      他看着贺知秋那副样子,心里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淡了下去,莫名生出一丝烦躁,
      “行吧,贺知秋,小爷我今天就帮你一把。”
      他利落地从贺知秋口袋里摸出手机,用其指纹解了锁,翻到沈润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的,那头传来沈润清亮又带着明显惊喜和期待的声音,像怕惊扰什么似的轻轻喊了一声:“学长……?”
      韩潮在这边都能想象出对方此刻亮晶晶的眼神,他很不给面子地“啧”了一声,打破了那头的期待:“喂,我,韩潮。”
      他语速快得像交代任务:“你贺学长喝醉了,在妄念酒吧。我搞不定他,你过来帮忙。”
      电话那头的沈润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担忧立刻盖过了失落,声音都绷紧了:“他怎么了?好的好的,等我,我马上过来。”
      韩潮挂了电话,挑眉看着毫无知觉的贺知秋,勾唇一笑:“不用谢。”
      沈润气喘吁吁地赶到,和韩潮一起费力地将贺知秋塞进出租车。看到车子停下的地方是他住的小区,沈润愣了一下。
      “贺知秋住这儿?”他扶着贺知秋,有些诧异地问。
      韩潮一边帮着把人弄出来,一边没好气地吐槽:“啊,就这儿。脑子有泡,住的离学校这么远,好好的公寓楼不住。”
      沈润的心猛地一跳,一个模糊又惊人的猜想瞬间击中了他。贺知秋是…特意搬过来的?
      这个认知让沈润心绪瞬间复杂翻涌,像是被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混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好不容易把贺知秋扶进卧室床上,韩潮立刻甩手不干了,仿佛多待一秒都嫌麻烦。
      “人交给你了啊,我的夜生活才刚开场,拜拜了您呐!”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还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贺知秋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沈润叹了口气,去打来热水,想帮他擦把脸,解开衣服让他睡得舒服点。
      当他伸手去解贺知秋衬衫纽扣时,原本醉死的人却忽然蹙起眉,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左胸口的口袋,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绝不能被碰的珍宝。
      沈润怕弄伤他,只好停手,疑惑地看着他紧紧护住的地方。他的指缝里露出了那片早已干枯卷边的银杏叶的一角。
      沈润的呼吸骤然停滞,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原来贺知秋对他不是毫无感觉,但又故意躲避。
      他极轻地、用指尖碰了碰贺知秋紧皱的眉心,仿佛想将它抚平。
      直到天际开始泛白,他才轻轻关上门离开,没留下任何痕迹。
      站在微凉的晨雾里,他拿出手机,给韩潮发了一条微信:
      韩学长,拜托别告诉贺学长……是我一起送他回去的。谢谢。
      短信发出,他抬头看了一眼贺知秋家的窗口,心情复杂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原来他们的距离只有一道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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