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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罅隙卷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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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背光处的一面,还是和谐般的晨光熹微,另一处面朝前院的窗子,才看到已经是红日三竿的景象。
时间不算太早,至少元鹤的婆婆上楼来催促,该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南脀和宋阳早已洗漱好,静等对面的人现身。
因为门是敞开的,只要对面开门,很轻易就能看到。
等阿婆唠叨的从门前经过,“这个阿鹤,一大早上是去哪里了……”
见到南脀他们,还是热情的请他们下去用早膳,“都是些粗粮,不知道你们小孩吃不吃的习惯。”
还有像潮水汹涌的命令式,“快下去吃早饭,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个元鹤一大早上的是去那里了……”
原本还在协肩谄笑,维持一个惟命是听的好形象的南脀,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南脀收起八面玲珑的姿态,盯着婆婆的身后死死的看着。
生硬的冒出一句话,“婆婆,您姓什么?”
“元。”
得到拉近关系的称呼,南脀转换昵称,“元婆婆,你介意我撞门吗?”
这话字里行间满是客气和恭维,轻扬微挑的语气和傲然睥睨的样子,像是变天后,乌云密布的天空。
宋阳这个人,识相的将元婆婆请进房间内,“婆婆,你在这里呆一会,我们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大变活人’,怎么样。”
看到南脀直勾勾的眼神,毫无掩饰的表达,元婆婆一副初醒的状态,说出大实话,“原来元鹤在小江的房间。”
不说出来倒好,一说出来,显得很合理,很规矩。
元婆婆在捕捉到元鹤踪迹的一秒内,健步如飞的移动到比南脀还近的距离。
还是象征性的摸了摸门,算是对江岫白的尊重。
打开门的一瞬间,除了看到六双眼睛,满是震惊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与刚才在走廊上疑惑时的低声细语截然不同,声如洪钟的注入灵魂,还贯穿着抑扬顿挫的声调,“元鹤,你是不是没听见我的用心良苦,你的肠胃好不容易才调理好,你还敢喝酒。”
“你这孩子,是不要命了。”
“是要造反了,无法无天了。”
这无关肠胃的事情,是践踏生命的不可饶恕之罪。
始料不及的两人,一个惊吓的从床上掀起被子跳起来,一个惬意的从伏案的桌子上起身。
还要上前先解释一遍的江岫白,被还在气头上的元婆婆,一把推开,险些没站稳的往前走了好几步。
不怪元婆婆太激动,连南脀也有感同身受的共鸣。
房间内还传出责备声,与其将它称之为责备,不如是让人羡慕的另类表达。
“你看看,你的眼睛肿的像什么样子,你自己不学好,还拉上小江陪你,你还霸占人家的床,你让人家……”
这倒是不想年长的老一辈会说的话,像更亲近的妈妈辈分,数落的口气,喋喋不休的模样,像是模仿了某个特定人物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有苦难言,可事情的原委实在更不能开口,元鹤将一切罪名认下。
第一,半夜偷偷拿橱柜的酒。
第二,喝醉了,还霸占了别人的床,让本该休息的人没睡好。
第三,欺骗隐瞒阿婆,罪该万死——。
………………
吵闹的清晨,早就过渡到沸沸腾腾的餐食上面,昨晚晾好的衣物,现在又重新穿回江岫白的身上。
那件黏糊糊的沾上梅子酒的衣服,等到洗漱完才被换下,当然不是江岫白对这件衣服情有独钟,是没有可换掉的上衣选择。
昨晚上就穿着这件衣服坐在桌子上度过了一夜。
滴酒未沾的两人,还被临时端上来的醒酒汤‘攻击’,江岫白讨巧的说:“阿婆,我把它装在我的保温杯里,带到车上喝,你放心。”,停顿指向南脀和宋阳,“他们两个会监督我。”
如此不可信服的话,元婆婆也没听出来是江岫白的应付之举。
那元鹤自顾不暇,没闲心揭穿江岫白的小心思。
除了南脀,玩笑的话,他也记在心上,“元婆婆,我提前制作好视频为证,录上江岫白把醒酒汤入口的动作,下次我路过,亲自来给你看看。”
“哎呦,小南是你们其中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了。”,元婆婆不是客套话的称赞,是在短短不到十二小时的相处下,感知到的品质。
“你们都是有孝心的孩子,特别是小江,要前途万里,美意延年,万事亨通。”
不用过多了解,也该知道,昨晚兴许是元鹤和元婆婆透露些什么了,让溢出的关心,包含着江岫白。
江岫白猜错了,就在江岫白上楼之后,还站在客厅端倪着画出神的南脀,遇上开门出来,准备明天早餐的元婆婆。
上前要帮忙的南脀,起初是想从元婆婆口中了解关于元鹤,没听到太多主动提起的有关于元鹤的事情,总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散在周边,隐隐冒出的热气也被吸食,冷却,笼罩在一边。
底色太悲戚,让人的好奇心,也随之蔫掉了。
没能得到基础信息,但是一堆生活小常识,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传教到南脀的大脑里。
黄豆要提前一夜浸泡好,冰冻的肉要先放在冷藏室里解冻,还有诸如此类。
站在一起,难免会被关心,南脀编造了一个新的身份给江岫白,给元婆婆讲的故事是。
江岫白每年都是一个人去祭拜亲人,现在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独自生活在江海的年轻人,可能不时就会来这里舒缓情绪,要是无意之间看到他,可以密切的留意他一下,或者看出什么不对劲的,打电话给他也行。
当时元婆婆已近黯然神伤的境地,“我知道,那孩子也是苦,哎。”
南脀已不妥再牵扯出老人家的心事,刚刚那样物伤其类的行为,就已经是私心杂念作祟,此刻再不收手,覆水难收,反诬其身。
卸下围裙后,还没缓过来的南脀,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才上楼。
南脀也没料到,昨晚的话,灵现的如此巧妙,是实实在在的有效果。
在上车之前,元婆婆还是提上来了一大堆农产品,瓜果蔬菜,新鲜采好的蘑菇,夏季雨水充沛,什么都被滋养的香甜,闻着一路的清香气味,心情也好了很多。
轻松的情愫没能抵抗住,迟来的纠缠,还没解开的谜团,没能在落脚后纾解片刻。
反而伪装的精力也被消耗了一大半,绝不主动倾诉的江岫白,当着元鹤这样一个,完美入手可解决许多问题的面,是半点没透露。
那时站在二楼的楼顶,他在短暂的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要主动提及,但被元婆婆呼唤了一声,对话就打断了,昨晚他问了,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暗示之类的。
倒是听了一夜的苦恨情长,离情别绪。
而江岫白何尝不是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只听见南脀吩咐宋阳,“宋阳,去罗桐高中。”
该去见见那位孩子了,南脀认为江岫白,既然选择不从元鹤这里旁敲侧击,那就做好了,直面迎击的准备了。
果然就像南脀想的那样,江岫白漠然的没过问一句。
江岫白不止一次的梦过见到愈罅声的画面,结合对身边人细节的描绘,创造出来的梦,他无法解释这个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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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来了:
“一零一,一零二……一零一零。”江医生,江医生,叮——,“无循环征象,立即心肺复苏。”
“充电,放电”——“胸廓充分回弹,减少中断按压时间,避免过度通气”,直到江岫白的目光寻回至AED屏幕上正常心电图的波形。
他才恍然回神,这里不是医院,而是制药集团南家的一间普通客房。
面前这个躺在床上戴满监护仪器的少年,看起来也不过比愈罅声小一点,江岫白心中疑惑。
今晚是江海生物制药集团创始人南老先生邀请各界知名人士参加的一场晚宴,原本江岫白并无闲心来这观看尔虞我诈的放大视角,实在是教授被临时委派去参加新学术发布会,而这张注定标好利益筹码的入场卷,捆绑的人是“无价,入局不拒”。
至于刚才的一系列如同电影镜头,一镜到底的画面是江岫白意料之外的剧情。
不过是少年陪同父母一起参加晚宴,突发心脏骤停,南家人不想惊扰过大,刚好就在自家的治疗室里救治。
只是江岫白想不通的,即便南老先生是有其他致命的疾病,为什么不能借用他的私人医疗团队,而是第一时间告知少年的父母现场就有专业人员。
而晚宴的参加者,当晚除了江岫白居然没有一个人靠近。
这是最奇怪,江岫白回到家中回顾几小时前发生的一切,过了约莫一小时,淋浴间的玻璃门才打开,“这是我的一些疑惑”,江岫白同电话的另一个人说道。
电话里的人说:“照你这么说,确实有一些地方实在是说不通,当时抢救的时候,南家根本就没有通知”。
洛天当晚也在南家宴会上,不过阴差阳错的事情是,洛天就是南家其中的私人医生。“其实换句话说,估计是南老先生不愿意外人使用他的人员,只好请现场的人帮忙”。
江岫白补充道。“谢谢,我要回复老师的邮件了”,江岫白刚要挂断电话。
另一边传来一阵哀嚎,“利用完我,就想一句谢谢就打发我了,我可是你同门师兄,亏我听说了今晚的事情,前来嘘寒问暖,为你解答心中疑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什么回复邮件,我不知道付老头吗,他今晚肯定是呼朋引伴,四海皆兄弟。”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真在R国什么建立跨学科交流,他就是太喜欢你,找了个理由哄骗你,反正你寡淡如菊,一心不闻院外事,去了这个也不会想太多……”
………………
梦结束。
梦里虚假混乱的关系,足以让江岫白分清现实,譬如他什么时候,还是付教授的学生了,洛天突然成为了南脀爷爷的私人医生,除了那次以外,他还见过愈罅声吗?
不对,是南家与愈罅声的关系,梦里描述的如此微妙,是南脀还没坦白之前,江岫白常常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