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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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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裘远豪在衣柜里翻找,里面衣服很少,都洗褪了色。他没能看见客厅娃娃的目光,将衣柜翻到底,在一件大衣里翻出两百块钱,他大喜,关上柜门。
柜顶有东西滑动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脸被钓鱼袋砸了个结实。
“草!”裘远豪捂着脸跪在地上,灰尘飘得到处都是,他骂骂咧咧重新把钓鱼袋放回去。
拿了外卖,路过客厅沙发又看见那个娃娃。
中午阳光照进屋内,娃娃靠在靠背,身处阴影,那双蓝宝石的眼睛反射出蓝光,他坐得很规整,跟在橱窗里似的,身下凌乱的蓝格被子。
裘远豪连手里外卖都忘了,砸在地上时才回过神,鬼使神差地给拍了两张照。
黄健回家看见垃圾堆残留的外卖盒子,他想说又不敢说,在厨房煮了面,站在门口,敲响房门。
“远豪,出来吃面了。”
“不吃!”
“……”
“那你吃什么?”
“外卖。”
屋内发出沉闷又不耐烦的声音,黄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你工作找到了吗?”
里面人安静两秒:“没有!唉呀,现在工作难找得很,你急什么嘛!又没找你要钱。”
黄健翻着手机:“我看到有几家店在招工,有前台有后厨……”
话没说完,门猛的被打开,裘远豪冲他候:“这种工作能学到什么嘛!还很累。”
黄健搓着手指,倒像是被骂的那一个,为难地说:“但你一直在家,也不是办法……”
裘远豪开口就要怼这又不是你家,但及时刹住了嘴,这他妈还真是在黄健家,他想到自己账户余额,只能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发给我吧!”
黄健松了口气,把照片发给他,让他现在就联系,看到裘远豪亲自打电话联系才放心。
第一个联系的收银员工作差个夜班,虽然裘远豪不情不愿但还是去了。
但他没想到裘远豪没做到一个月就被开了,还藏着不告诉他。
黄健夜班回来是六点钟,兄弟知道他夜班就天天和他通宵打游戏。
凌晨三点,来店里的人很少,几乎没有,裘远豪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收银台和兄弟打手游。
“诶,我发给你那个球鞋你看了吗,你不是想买新鞋,这双怎么样?”
裘远豪飞速放着技能,含糊道:“嗯……还可以吧。”
“撒子哦,你不是要搞大钱吗?正好你买这双,过几天放假我来找你耍,走在路上那才炸街哦!”
裘远豪敷衍两句,兄弟追着他开玩笑说好久买,不会工资很低吧,没钱买吧。裘远豪被经不住激,撒谎说早就买了。
“耶,可以啊,那你鞋到了穿起给兄弟拍两张帅照哦!”
打完游戏裘远豪点开购物软件,他兄弟说的那双鞋抵他十天的工资,他还真有点肉疼,而眼下他又刚充了游戏,差两百块钱。
裘远豪咬着手指,陡然想到之前找到的两百块钱的位置,但又很快打消了念头。
二月份的天,六点钟还是黑漆漆的,裘远豪完班,收拾好东西和店长交接准备离开,没想到店长叫住他,说这二十多天的钱也打到他账户里了,让他后面不用来了。
裘远豪不敢置信问为什么啊,店长只是含糊说他不适合这份工作,包括不限于不及时补货,不及时反馈他发的消息。
总而言之他被被开了。
早上裘远豪听到客厅门开了又关,悄悄开了条门缝,见客厅没人,随手将门推开,又开始翻衣柜。
这次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里面一毛钱都没翻出来。裘远豪泄气的把柜门关上,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寒风吹得他有点冷。
屋子空荡荡的,很安静,竟有一种凄凉阴森,这种诡异的感觉只出现在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似乎家里看不见的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裘远豪冷得发抖,他只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套上羽绒服,拿着钥匙就要出去买个早饭,站在门口时他眼珠子忽然转了转。
当晚黄健回到家,钥匙放在鞋柜上,换了拖鞋,屋内灯光明亮,他被陌生的饭菜香味儿弄得慌了神。
裘远豪听到开门声从厨房跑出来,手上端着两碗白米饭。
“来呀,哥,吃饭呀!”
桌上饭菜算不上丰盛,但汤肉菜都有,黄健坐在椅子上,心中升起别扭感,特别是裘远豪还那么热络,那种违和感挥之不去。
“吃啊吃啊!尝尝,我在家都没怎么做过饭。”
黄健动作颇为小心,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饭菜不算可口,但也能吃。
“住家里这么久,总得感谢一下嘛。”
裘远豪嘴巴上是这么说,吃完饭还抢着洗碗。
厕所的镜子被白色的雾气覆盖,黄健指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在镜子上划出过一条清晰的斜线,照出柔和的东方皮,精瘦的肩膀。
黄健不是不知道,吃完这顿饭代表着他接受对方的某些要求。
可是厨房的烟火把整个屋子都烘热,脑袋也一时化作一滩水一般不能思考。
上一次一回到家就能吃到热饭是多久呢?九年前?在父亲去世之前。
黄健将自己擦干净,穿上旧短袖,推开厕所门去到洗衣池,他把星星的衣服换下来洗好挂在阳台。
正要往沙发上的被褥钻,眼睛一撇,看见室门亮着的门缝,有些奇怪,裘远豪现在应该是工作的时间。
黄健刚躺下闭上眼,卧室门就被打开,接着客厅灯亮了。
“哥,你睡了吗?”
黄健从来不怎么喜欢抱怨,永远好脾气,他睁开眼,坐起身,问:“怎么了?”
“有件事跟你商量……”
裘远豪在他身边坐下,支支吾吾说自己需要八百块钱拿来买课。
黄健看着他躲闪的眉眼,心情很平静,只是询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工作。
裘远豪先是一愣,然后说:“今天,今天请假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还是黄健开口:“你买什么课啊?远豪,你可以跟我说实话的。”
裘远豪沉默着。
“不是买课,是要钱来干什么?”
黄健说话的调调总是带着点强硬,那是因为对于他而言,语言只是传达信息,并不能传达情绪,即使后来意识到,除了他们这类人以外的人交流的话,是需要委婉客气等语气帮助塑造语境的,但他学不过来了。
裘远豪挠挠头,有种谎言被揭露的恼羞成怒:“好啦好啦,不是买课,是我想买一双鞋,有点贵,我现在钱还不够,就当我找你借的!找你借的!会还的!”
这两嗓子嚎完,裘远豪又掏出手机给他看鞋子的照片,反复询问是不是很好看,想以此获取认同劝动他。
裘远豪觉得以自己表哥的性格,再怎么也得给一点钱吧。就当他看向黄健时,黄健平静地对着他摇摇头,拒绝他。
“不行。”
刚度过青春期,才成年的男孩子自尊心比天高,黄健刚拒绝了他,他肯定会闹别扭很不爽。黄健深知这一点,于是第二天他晚上下班提了一袋菜回家,准备做饭给裘远豪送过去。
做完饭已经十点半了,饭盒里装好饭,黄健打电话给裘远豪想问他现在饿不饿,却听见室内传来电话铃声。
黄健反应有些迟钝,像收银员外卖员之类的,底层工作一个月也就四天假期,据他所知,裘远豪这个月的应该已经请完了。
铃声很快被挂断,黄健走在门前敲门:“远豪,裘远豪你在里面吗?”
裘远豪不再装卧室没人,黄健理所应当问情况,为什么不去上班,裘远豪知道藏不住了,跟他讲了来龙去脉,黄健听完当即要再给他找工作,竟有几分强硬的意思。
裘远豪不情愿却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理亏,只是抱怨管他又不给钱,就这一句外没再说什么,起码他现在还住在人家里。
黄健有留意到一些零工的群和公众号,一并发给他。
黄健说:“那个球鞋不是你追求的东西,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裘远豪连说五六遍我知道了。
每次看见别人厌烦时黄健都会住嘴,这次也不例外,看着裘远豪关上门,他站定了一会自己走到厨房,把饭盒里冷掉的饭吃完。
阳台上爱德华的衣服已经干了,黄健摘下来摸索着给爱德华套上,长手长脚的娃娃穿衣服是有点费劲。
黄健不可避免看着大片裸露的白色□□,耳尖脸颊有点红,没一会,潮红又迅速消退。
他理了理爱德华的衣服,眉眼低落,自言自语道:“这个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裘远豪打了两天零工,借花呗买下那双鞋,在和兄弟出去完后,包里是彻底没钱了。
这天裘远豪在家又开始到处翻找。
“什么都没有,冷死了!”
大风刮得门窗哐当作响,二月明明回温,裘远豪手脚被风刮走热度,跟木头似的又僵又冰,他进屋又套条厚裤子。
出租屋的客厅没有窗帘,阳光普照。裘远豪端着泡面终于往屋内走,脚步一顿,向沙发走去。
他捏起沙发上的娃娃,盯着那双璀璨的蓝色眼睛,他刚刚又被娃娃发射出的蓝光吸引。娃娃与破旧廉价出租屋格格不入,
裘远豪脑袋忽感一片空白,内心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欲望和冲动,那是对华贵的,稀缺资源的占有欲望。
物欲。
就像是那些名牌鞋子。
裘远豪摇了摇头,知道黄健很珍视这个娃娃,总是抱着入睡,摸一下都不行。
嘭嘭嘭,玄关敲门声把他从浮想联翩拖回来。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