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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卷一·幽冥旧梦 第七章 破庙逢援三器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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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跳第七下时，破庙被围了。
剑鞘碰击声、脚步声、低语声混成一片，在庙外织成密网。为首者嗓音洪亮，隔着残破门板传来：“青岚宗谢云辞何在！仙门有令，速交幽冥殿余孽！”
是云梦派长老，姓赵，脾气暴烈如雷。
谢云辞未起身。他坐在干草堆旁，寒雪琴横在膝上，指尖轻按琴弦。琴音未起，威压已散——破庙里外霎时静了三息。
苏清鸢在这时醒来。
禁术反噬的眩晕还未散尽，她撑起身，指尖触到心口——那里贴着合璧玉佩，温润中透着灼意。抬眼时，正对上谢云辞回望的目光。
他眸色很深，像凝了霜的潭。
“仙门非议，”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不惧？”
苏清鸢扯了扯唇角：“惧有何用。”
庙门就在这时被踹开。
赵长老率众闯入，身后跟着七八个不同门派的弟子，有姑苏派的蓝衫，有金麟阁的黄衣，还有两个赤阳阁的灰袍——袖口火焰纹刺眼。
“谢云辞！”赵长老目光如炬，“你身为霜弦仙君，竟私藏幽冥殿妖女，可知罪？”
谢云辞抬眸：“何罪？”
“她身怀禁术，勾结残魂，魏长老已呈铁证——”
话音未落，破窗外忽然飘来一缕香。
白梅香，清冽中带着药草苦意。柳轻絮的声音随着香气荡入庙中：“赵长老口中的铁证，可是这块赤阳阁玉佩？”
素白衣角掠过残窗。
柳轻絮率三名浣花谷弟子踏入破庙，发间白梅沾着晨露，袖口九瓣莲暗纹在昏光里微微发亮。她掌心托着一物——
九瓣莲玉佩。
玉质与苏清鸢的合璧玉佩同源，莲纹栩栩如生，瓣尖一点赤色，像凝了血。
苏清鸢呼吸一滞。
柳轻絮将玉佩递来：“苏婉前辈故去前，托我师父保管此佩。她说，若他日有人持卷云纹玉佩来寻，便以此物相赠。”
玉佩触手的刹那，异变骤生。
青簪自发间飞出，悬在半空；寒雪琴嗡鸣震颤；九瓣莲佩泛起柔光。三件器物呈三角之势，光晕交融，竟在破庙中撑开一道浅金色的结界！
姑苏派弟子中有人惊呼：“三器共鸣……这是青幽两派的护宗大阵雏形！”
赵长老脸色变了。
柳轻絮福了福身：“浣花谷柳轻絮，携师父手书为证。手书中言明，苏婉前辈乃我谷故交，二十年前因追查温若寒篡改盟约一事，遭奸人所害。她之女苏清鸢，绝非妖女。”
林墨忽然从角落钻出来。
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用炭笔描着玉佩图样——赤色，火焰纹，边缘有裂痕。线条稚嫩，却将魏苍松袖中那枚玉佩画得清清楚楚。
“这、这是我那日偷画的。”林墨声音发颤，却挺直了背，“魏长老的玉佩，与赤阳阁弟子所佩，一模一样！”
姑苏派弟子中走出一人。
蓝衫玉冠，面容清俊，是姑苏派年轻一辈的翘楚顾清弦。他扫过画像，又看向赵长老：“赵前辈，此事确有蹊跷。单凭魏长老一面之词，便定人死罪，恐失公允。”
仙门弟子中响起窃议。
魏苍松就在这时到了。
他未带长老，独身一人，手中托着一颗浑圆血珠——完整血灵珠，表面黑雾流转，怨气浓得几乎凝成实质。
“巧言令色！”魏苍松双目赤红，“待我拿下这妖女，搜魂取证，真相自明！”
血灵珠骤然爆开黑雾！
怨气如潮汹涌，瞬间吞没破庙。赵长老脸色大变，急退三步，姑苏派弟子结阵抵御，仍被逼得步步后退。黑雾触到三器结界，发出嗤嗤灼烧声。
谢云辞十指按弦。
琴音起，清越如剑鸣。苏清鸢执青簪在手，簪尖一点金光绽开，与琴音交融。柳轻絮将九瓣莲佩按在结界核心，莲纹旋转，清香漫开——竟将黑雾中的毒气丝丝化去。
三器联动，三角结界光芒大盛！
魏苍松厉喝一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血灵珠上。珠子赤芒暴涨，怨气凝成无数鬼手，撕向结界。结界颤动，金光忽明忽暗。
苏清鸢指尖再次沁出血珠。
禁术第三式将出未出，谢云辞忽然侧身，广袖一拂，将她护在身后。他十指疾扫，琴音从清越转为沉厚，每一个音符都重如千钧。
“铛——！”
琴簪共鸣，金光炸裂。
鬼手崩碎，黑雾倒卷。魏苍松闷哼倒退，血灵珠脱手飞出——珠子在空中裂成三块，最大那块被苏清鸢用青簪一挑，纳入掌心。
碎片冰凉刺骨。
触碰的刹那，她感应到一缕残留的灵力印记——阴冷，贪婪，带着对某种力量的渴望。是温若寒的印记，他在透过碎片，感应“玄渊封印”的松动。
魏苍松见势不妙，转身欲遁。
柳轻絮袖中飞出三枚银针，针尾淬着碧色药液，正正钉在他后心要穴。魏苍松身形一僵，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浣花谷的‘定魂针’。”柳轻絮收袖，“三个时辰内，他动不了。”
破庙死寂。
仙门弟子面面相觑，赵长老脸色青白交加，顾清弦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三器结界。最终，赵长老甩袖：“此事……容后再议！”
他率众离去，姑苏派弟子迟疑片刻，也拱手告辞。赤阳阁那两名灰袍弟子对视一眼，悄然后退，消失在晨雾中。
庙里只剩自己人。
柳轻絮走到苏清鸢面前，悄悄往她药篓里塞了个小瓷瓶：“浣花谷的补血丹，一日一粒，连服七日。”
苏清鸢低声道谢。
三器结界未散，青簪、寒雪琴、九瓣莲佩仍悬在半空，光晕交融。柳轻絮忽然轻笑：“谢先生与苏姑娘倒是默契，连信物都缠得难分难解。”
苏清鸢一怔，低头才发现——
琴穗不知何时缠上了青簪，簪尾又勾住了莲佩的穗绳，三者搅在一处，解都解不开。谢云辞面无表情地伸手去解，指尖刚触到穗绳，苏清鸢耳根便泛了红。
柳轻絮偷笑。
半柱香过去，缠结才松动。苏清鸢心一急，用力一扯——“啪”，琴穗末端的一缕流苏应声而断。
两人同时僵住。
柳轻絮笑出声，林墨也跟着咧嘴，又赶紧捂住嘴。谢云捡起那截断流苏，默默收入怀中，耳尖红得滴血。
风波暂歇。
柳轻絮正了神色：“魏苍松虽被制住，但温若寒必已感知血灵珠碎裂。他加速炼制此物，定是为解封‘玄渊’。”
她指向九瓣莲佩背面。
那里刻着两行小字：“浣花青幽，同护玄渊”。
“幽冥殿旧址，”柳轻絮压低声音，“藏着封印玄渊的核心阵眼。三器合一，方能加固封印——或彻底解封。”
苏清鸢触上三器光晕。
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带我去幽冥殿，指着封印石说“清鸢，三器合一才能镇住玄渊，万不能让温若寒得到”，父亲的琴音在殿外回荡，莲佩在掌心发烫。
她收回手，掌心全是汗。
谢云辞收起寒雪琴，琴身“鸢”字莹莹发亮。他看向苏清鸢：“幽冥殿旧址，在青岚山北三百里，迷雾沼泽深处。”
“你去过？”
“父亲的手札提过。”他顿了顿，“他说，那里藏着青幽两派，最后的真相。”
林墨忽然举手：“我、我也去！我认得青岚宗去沼泽的密道，能避开追兵！”
破庙外，晨雾渐散。
远处山林，惊鸟又一次群飞。近处残烛，终于燃到尽头，火苗跳了最后一下，灭了。
而在三百里外的赤阳阁密室，温若寒睁开眼。
他面前的水镜中，映出破碎的血灵珠，以及珠影深处——三器共鸣的金光。
“终于……齐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指尖在水镜上一划，灵力凝成传讯符，飞向幽冥殿方向。
符上只有四字：
“三器已现，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