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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三章·东宫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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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东宫并不安宁。
死士的事,太子萧景宸并非第一次遇到。
有的来得急,有的走得快,有的尚未近身,便已伏诛在暗巷之中。那些人手法粗粝、目的明确,多半只认一个方向——
他。
他很清楚,其中有几拨,来自他的那位“好弟弟”——三皇子萧景珩。
朝堂之上兄友弟恭,暗处却从不缺刀。
这些,他早已习惯。
甚至可以说:
他早已把“刀”当成日常的一部分。
可近半年来,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死士的目标,变得模糊。
他们不再执着于刺杀,反而像是在——寻找什么。
潜入路线反复更换,行动迟疑而谨慎,有时甚至在即将靠近东宫时,又悄然撤离。
像是怕惊动什么,又像是怕错过什么。
这种犹豫,本身就不寻常。
萧景宸第一次听到“他们像在找东西”时,心口其实是冷了一下。
刺杀,很好理解。
找东西,意味着另一个维度——
意味着东宫里,可能藏着一枚不属于他自己的筹码。
这比刀更可怕。
直到最近一次。
那名死士在被围困后,服毒自尽。
这类人,他见得太多。
嘴是撬不开的,命是用来封口的。
但这一次,东宫的人终于顺着死士的行踪,找到了一个临时落脚点。
很小的一间屋子。
没有兵器,没有信件,没有联络暗号。
干净得过分。
像是刻意留给人看的“无”。
可越干净,越说明有人怕。
屋角却偏偏留下了一点不该留下的东西——
一只不起眼的陶罐。
以及角落里尚未处理干净的草药药渣。
萧景宸亲自看了那一小撮药渣。
他没急着问。
只是让人把灯挑亮一点。
他盯着那点渣,闻了闻,才缓声道:
“不是京中常用的药。”
身侧的幕僚低头:“回殿下,是北疆常见的几味药材。止血、固本、镇痛。”
北疆。
这两个字,让萧景宸指尖微微一顿。
他没有把这顿停表现出来。
只把那点药渣放回原处,像是怕打草惊蛇似的,连动作都轻了半分。
事情并未止于此。
死士生前,曾在城中与人接头。虽未留下正面证据,却有暗桩听到过一段极短的对话。
对方压低声音,说过一句话——
“公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公子。
不是殿下。
不是主上。
而是——公子。
这个称呼像一根细刺。
刺得不深,却让人不舒服。
萧景宸坐在书案前,沉默了很久。
他在心里把线一根根拎出来:
北疆的草药。
死士寻找的“东西”。
接头人口中的“公子”。
还有——最近才入京的那位镇国公府小小姐。
一个念头缓缓浮出水面。
巧合吗?
萧景宸不轻易相信巧合。
他想起前些日子送画去长公主府,内侍回禀时无意提起的那句话。
——风与光。
那并不是京中贵女会说的话。
那更像是……一个真正见过旷野的人,才会有的形容。
他当时只是记下。
现在再回想,那句话忽然有了重量。
“北疆。”
“公子。”
“风与光。”
三样东西放在一起,不再像诗。
像路标。
萧景宸缓缓抬眼,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查。”
幕僚心头一凛:“殿下要查哪一条线?”
萧景宸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这半年,那些死士可曾真正试过刺杀?”
幕僚低声道:“多半没有。他们更像在避开惊动东宫,行动以探查为主。”
萧景宸点头。
“那就不是要我的命。”
他说得很平静。
可幕僚听得后背发凉——
因为太子殿下的平静,往往意味着已经把“风险”算进了下一步。
“查北疆近十年所有不在册的流动医者。”萧景宸道。
“查城中与北疆草药有关的暗线。”
“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
这一停不是犹豫,是在衡量:
把哪一个名字放进命令里,才最不会惊动对手。
“所有近年出现在京中的‘公子’。”
幕僚下意识压低声音:“殿下是怀疑……东宫内有旧案之人?”
萧景宸淡淡道:
“我还不能确定。”
他看向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语气依旧稳,却比刀更冷:
“但有些人,已经开始在我的棋盘上走动了。”
而他——
不喜欢看不懂的棋。
夜色渐深。
东宫灯火未熄。
萧景宸独自站在窗前,望向皇城深处那片黑。
他忽然想起父皇萧承衡的“平衡”。
那种平衡,像在湖面铺一层薄冰。
看似稳,实则随时会裂。
若那条被掩埋多年的线,真的牵着北疆、镇国公府、以及那个被称为“公子”的人——
那么这局棋,恐怕比他原先以为的要大得多。
而他,也许早已被卷入其中。
不知不觉。
却无法置身事外。
他伸手,把窗扇轻轻合上。
那一声“咔哒”极轻。
像是东宫终于做出的某种决定——
从今夜起,
他不再只是防守。
他要抓住那条线,
不管线的另一端,
牵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