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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攻守同盟 ...

  •   南临府衙内,林秋寒苦恼地揪着头发,头埋在面前堆成小山似的公文里,因连日来都未好好休息而略显疲惫,一身白衣也皱皱巴巴的,全然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他除了要盯着沈府的案件,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大人!”邢鸣开心地跑进来,看起来也是熬了许多个不眠之夜。

      林秋寒见他面露喜色,料他带来了好消息,眼里不禁闪过期待的光芒。

      没等喘过气来,邢鸣就急着开口道:“我们按着大人的意思,又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做了仔细的推敲,终于发现沈二老爷的一个妾室有点问题。”

      林秋寒默默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二老爷一共有三房妾室,李氏李馥芸,柳氏柳如意,还有就是死去的戴流菲,李氏最先进的门,然后就是戴姨娘,戴姨娘进门没多久就又纳了柳氏。大概二夫人使了不少手段,她们三个人都无所出。先前我们调查时,在案发当晚,李氏和柳氏在一块做了一晚上的针线活。她们两个人的证词也相互印证,但是现在我们发现了疑点。”

      “嗯?”

      “按照她们各自的说法,李氏是戌时三刻带着针线篓出门,在柳氏那里一直待到听说二夫人被杀才回房的。她的说辞和她丫鬟的说辞一致。而据柳氏说,她因为天冷所以天一黑就让丫头们自便去了,李氏是在戌时三刻到她那的,之后她们俩一直待在一起做针线、话家常,一直到柳氏的丫头跑回来给她们带来了二夫人被杀的消息。”

      “嗯……疑点呢?”

      “疑点就在于柳氏一个叫信儿的丫头,”自进门后邢鸣一直不得喘息,是以说到这不由地顿了一下,“信儿说当晚她按照柳氏的吩咐做了几样点心,用提盒装好后就去找其他的姐妹一起玩去了。”

      林秋寒仔细揣摩着他的话,突然,他眼前一亮,“提盒?若点心是为李氏准备的,要装在提盒里做什么?”

      “正是。只怪先前我们把信儿的话用来排除她自己的嫌疑,没有整合起来看,多亏裴世子的提醒。为了不打草惊蛇,方才我派人去沈府悄悄找了信儿。”

      “怎么样?”

      “信儿说柳氏隔三差五就会让她做点心,而且就做那几样,说是给二夫人的。”

      “那么柳氏在李氏到之前假借给二夫人送点心之名杀了她?但是她们二人的证词完全吻合呀!难道……”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着,显然是有了一样的想法。

      难道是李氏替柳氏圆了谎?

      “可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两个人都恨二夫人啦!整个沈府怕也没几个人不讨厌二夫人了。”

      林秋寒没有说话,他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人,眼下我们怎么办?”邢鸣问,见他不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又连叫了两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将她们二人带来分别问话,我倒要看看她们这个攻守同盟有多牢靠!”说完他又吩咐了邢鸣几件事情。

      当裴川走进来看见他这副颓废的模样,脸上露出些微的惊讶,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翘脚坐下,胳膊担在圈椅背上。

      林秋寒看着他这副帅气又霸气的样子,不禁咬着牙向他大倒苦水:“这差事也太难干了!你说说这下面的那些官员,朝廷发俸禄给你你倒是好好做事呀!一点担当都没有,什么芝麻大的事情都要报给我裁度。那个、那个……”

      他从那堆公文里抽出一本来,反手敲了敲,“最好笑这个浚县的县令连跟下属闹了矛盾都要我来调停,这么无能,居然还有脸报上来!”

      裴川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你还搞不定他们?”

      “他们算什么!”林秋寒望着屋外,神情是少有的肃穆,“我担心的是整个朝廷,一个南临府尚且有这么多庸庸无为之辈做着父母官,可想而知其他州府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看起来国富民强,那是先祖积累了几代的家底子,如果不想着固本强基、变革图强,光靠着吃老本过日子,总有一天风一吹就倒了!”

      “自先帝缠绵病榻那几年到现在,一直是悯国公把持朝政,吏部的尚书和侍郎都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两个人都是中饱私囊的主,背着悯国公干了不少官职买卖的事儿。如今吏制腐败,根子就在这里。”提起上一世斗得你死我活的对头,裴川倒能保持平静。他顿了下,“放心,会有改变的。”

      提到这里,林秋寒顿觉浑身松快了,“陛下也是真能耐哈,我听说那悯国公近来都气得在家装病呢!”

      “树大根深,想要彻底改变这种一个人只手遮天的朝局,还需要时日。况且,就算他倒了,他留下的枝枝蔓蔓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理清的。”

      “这老家伙,私心太重,还口口声声忠君。什么叫忠君?难道不通敌卖国就能称得上忠君了?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也能叫忠君?”林秋寒又愤愤不平起来。

      两人正说着,邢鸣就进来说人已带到,林秋寒忙让他先将柳氏带来。

      柳氏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是沈二老爷不顾二夫人的反对纳的,姿容艳丽,可是二老爷新鲜了不多时就弃之如敝履,又流连于外面那些花丛中了。她像是受了惊吓,花容失色,被带进来时一直在小声啜泣着,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别有一番动人的神采。

      裴川不禁皱起眉头,一丝讥诮挂在嘴角,林秋寒也像是没看见她一般,极其不耐烦地将一册文书翻得刷刷作响。

      柳氏见自己一向好使的手段在这二人面前根本毫无用处,便抹了抹眼角,怯生生地站着。

      “先前你说沈二夫人遇害那晚,你一直和李氏在你房中做针线活?”见她不哭了,林秋寒才抬起头来问道。

      “是。”

      “既如此,你将那晚的情形再详细说一遍。”

      “哎呀大人!”她弱柳扶风似的微微扭动着身子,“不是都给这位大人说过了……”她指着邢鸣道,不料一眼瞥见冷面深眸的裴川,不禁心中一凛,“既然大人问了,那我就少不得再说一次。”

      “那日馥芸姐大概在戌时三刻到的我屋里,然后我们就一直在我屋里坐着,做做针线说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丫头信儿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夫人被杀了!我们本来想去看看,可是大老爷他们不让任何人进去,我们就只好各自回房了。”

      “在那之前,你有没有去过二夫人那里?”

      “没有。”

      “那你们除了做针线聊天,就没有干别的事情?”

      “别的?”柳氏的眼里闪过一丝警觉,“没有。”她想了一会方道。

      “那当晚你让信儿的做的点心……”

      “噢……大人说点心啊,我们在一块是吃了点点心,大人不说我倒忘了,这种小细节若是不提醒谁会记得?”

      “那……”林秋寒故意顿了顿,“既然这点心是为李馥芸准备的,为何要用提盒装好?”

      柳氏不由地捏紧手中的绢帕,眼珠飞快地转动着,“咳……”她笑道,“方才大人不是问我那日有没有到夫人那里去么?我原本是准备去的,还让信儿做了点心……”

      正说着,裴川突然朝着邢鸣招了招手,他赶忙走去,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邢鸣便点头快步离开了。

      这一幕被柳氏看在眼里,显然打乱了她的思绪,脸上闪过不可忽视的慌乱,“可是,我又想近日夫人脾气大得很,何必去触她的霉头?便没去。”

      林秋寒料裴川定是有了什么发现,便故意装作相信的样子,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

      只一会邢鸣便疾步进来,将手中一个册子递给裴川,他的手刚刚才拆了纱布,所以翻得有些慢,册子上泛出的白光映照着他的脸,自信而深不可测。虽然动作相对迟缓,不过他很快就指着册子向邢鸣吩咐了几句,邢鸣的眼睛刹那间就亮了,随即脚步轻快地再次离开了。

      柳氏一边回答着林秋寒的问题,一边看着那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渐渐地心神不宁起来,接连说错了话都不知道。

      再次回来时,邢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着裴川点了点头,便扶刀站着。

      裴川以手点了下下巴,便又翻起了刚才那本册子,“你的丫鬟信儿曾说过你隔三叉五地就会让她做些点心并用提篮装好,她一直以为你这点心是送给二夫人的,其实那不过是你的说词。”他扫了眼柳氏,“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实情?”

      柳氏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她没有同他对视的勇气,“什……什么实情?”

      “啪!”他将册子扔在案几上,旋即起身,“沈府产业众多,为了避免忙乱,便采用了错时对账的方法,这本册子上记载的便是各个庄子以及店铺前来对账的时间和名单。”

      柳氏娇小的身子猛地缩瑟了下,“这位大人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岳林。”裴川没有耐心跟她纠缠下去,直接说出了答案。“沈府东城玉器店的二掌柜,一个月进沈府一次,最近一次正是二夫人遇害的那日。方才邢大人已经向信儿求证过,你让她备点心的日子和岳林进府的日子完全一致。难道你要说这是巧合?”

      一时间,柳氏泪如泉涌,她摇着头,一边用帕子捂住苍白的脸,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夫人不是我们杀的……”

      她原是东城玉器店大掌柜的女儿,很早以前就和岳林有了情意,只是柳大掌柜向来看不起家世单薄的岳林,所以岳林一直未曾提亲。未料沈二老爷一次来店里偶然间瞧见了柳氏,便要娶回家做妾,柳大掌柜一心攀附权贵,哪有不依的?全然不顾二老爷的荒唐无度和女儿的百般不依,终究还是将女儿嫁进去了。

      很快,二老爷新鲜劲一过,柳氏便过起了寡居似的日子,上受二夫人的刁难,下受仆从的轻慢。有一次,她偶然遇见了进府对账的岳林,委屈的她将心中苦楚一倒而尽。此次,他们二人每次都趁着岳林进府对账时幽会,从未被人发觉。

      那日,她和岳林见了面回来时,发现李馥芸正在她屋里等她做针线,她先是随口搪塞说去了二夫人那儿,岂料过了亥时不久,信儿就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她们二夫人死了,她怕查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她和岳林的事情就会败露,于是就央求李馥芸替她撒谎,李馥芸当即就同意了。

      “你说你去了二夫人那里,后来又要她替你撒谎,她就没怀疑是你杀了人?”林秋寒问。

      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之后,柳氏反而不见慌张,能同他们平静地对话了,“怀疑了,信儿来告诉我们夫人死了之后,馥芸姐当即就问是不是我,我说了不是,她才替我说了谎。”

      “她没问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林秋寒又问。

      柳氏点头,“问了,我没有告诉她,馥芸姐一向待人宽厚,对我也很是照拂,当时我死死地求她,她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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