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
-
“就在这里了吗？”
黑主优姬顺着那个迷路的男孩口中的描述，领着他逐渐偏离了市区。她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难免生出些焦急。
夜晚是绝对不安全的。
“嗯。”
男孩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此刻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黑主优姬只能看见男孩的后脑勺，恍惚觉得他的发色和夜间部的千纪同学似乎很像。
到了一幢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建筑前，男孩回过头对她甜甜的笑起来，一蓝一红的眼睛里满是感激。
“就是这里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大姐姐。”
那双异瞳让黑主优姬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寒意。她甩甩脑袋，低头与男孩对视，语气温柔。
“确定没找错吗？不然还是送你进去吧。”
闻言男孩摇了摇头，凑上前踮起脚尖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不用啦大姐姐，你能送到这里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突如其来的困意打了她个措手不及。黑主优姬只觉得这个孩子的吻似乎是女巫的毒药，她控制不住的阖上眼皮，意识逐渐涣散。
被邀请而来的夜间部学生大多坐上由蓝堂家提供的车子，但身为夜世界说一不二的纯血种，玖兰枢和夜间部的副舍长一条拓麻被安排坐进了另一辆黑色的车里。
车里的是元老院的一把手一条麻远，此刻他正虚伪的向君王问好。虽说和平常一般无二，但一条拓麻总觉得自己的爷爷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说起来，和您一同生活在黑主学院的那位…怎么今天没见到她？”
一条麻远说的自然是玖兰千纪。似乎没察觉出他话里的含义，玖兰枢维持着闭目养神的模样，淡声开口道。
“不知道呢。”
一条拓麻一噎，明明玖兰枢是知道她们二人的离开的，现在却能这么淡定的说出不知道三个字…
但身为玖兰枢的挚友，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爷爷，一条拓麻也不打算做出与玖兰枢相反的举动。
“嗯？”
架院晓搭乘的车子第一个到达别墅，他看着倒在门口的女孩微微错愕，下意识发出疑问的音节。
“怎么了？”
跟随其后的早园琉佳自然听出他的疑惑，加快了脚步走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为什么黑主优姬会在这里？”
玖兰枢姗姗来迟，看着躺在地上的黑主优姬，话语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真是不省心的孩子呢。”
像玖兰千纪说的那样，枣川家送来了同上次宴会完全不同的礼服。月白色的欧式宫廷长裙上层层点缀着珍珠和钻石，无论是胸口或是裙摆都被繁复的花样蕾丝包围，配套的手环和项链上镶嵌着上好的红宝石，看上去华丽异常。
玖兰千纪踩着精致的细高跟，在枣川京的陪伴下拎着宽大的裙摆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耳朵上的蝴蝶结耳坠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明明是蓝堂家为首举办的宴会，按理说无论如何都该给主家留些面子，但她张扬明媚，生来就是世界的中心。
“千纪大人。”“千纪大人。”
前来赴宴的贵族们纷纷行礼，对夜世界至高无上的君王奉献自己的忠诚。一条麻远混迹在人群中，同样俯首。
“不必多礼。”
玖兰千纪轻轻抬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浅红色的眼睛扫视会场里各个精致异常的脸庞，言语间透露着上位者的高傲。
“很高兴能在此与这么多同胞相见。想来各位在最近的和平之下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对吗？”
吸血鬼们又怎会不知道这场宴会代表的含义。宴会厅里的两名猎人虎视眈眈，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回答玖兰千纪的问话。
“如千纪大人所说，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很快便有吸血鬼顺着玖兰千纪的意思接话，将和平的理念尽数传达给角落的那两名猎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将这份和平继续贯彻下去吧。为了我们的后代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类社会当中，当下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不是吗？”
作为夜世界的权力中心，玖兰千纪在每个宴会上都要发表几句自己的言论。就像这次晚宴，夜世界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规模如此之大。
——维持两方世界和平的定期友好交流晚宴。
这个理由就很不错。
玖兰千纪笑意盈盈的看着下首连连附和的贵族们，视线一转落到了姗姗来迟的玖兰枢和一旁满脸尴尬的蓝堂家主身上。
玖兰枢安抚好刚刚醒来的黑主优姬就被蓝堂家主带了过来。按理说这种同时有两名纯血种参加的宴会，是需要两名纯血种同时出场致词的。但玖兰千纪随心所欲惯了，蓝堂家主在宴会开始前小心的提醒在她看来都是废话，换好了华丽的衣裙就迫不及待亮相。
此刻玖兰枢面上表情依旧如常，丝毫没有被抢了风头的不虞。他身旁的蓝堂家主冷汗直流，视线在两名纯血种之间不断流转。
造孽哦，就知道这个疯子不可能乖乖听话。
蓝堂家主大脑飞速运转，他摸不清玖兰枢现在的想法，只能小心翼翼的措辞开口。
“啊啦，表哥，你来晚了哦。”
没等他开口，独属于玖兰千纪的娇俏嗓音便传了过来。霎时间场上的贵族们全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虽说疑惑为什么两名纯血种没有同时出现，却依旧遵循着本能对他行礼。
玖兰枢暗红色的眼直直的对上那双浅红色包含恶意的潭水，眼里尽是平静，仿佛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这让玖兰千纪感到很不舒服。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屑的冷哼一声，丝毫不顾及所谓的礼仪形象提着裙摆转身就走。
就算拥有了绯樱闲的那份力量又能怎么样，有着软肋的玖兰枢根本不可能像她一样随心所欲。
无所顾忌且手里掌握力量的疯子才是夜世界最为畏惧的存在。
“结果还是没来啊。”
远矢莉磨手里拿着高脚杯，面无表情的站在甜品台前，随意的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真是的，虽说早有预料但还真是任性啊。”
早园琉佳站在一旁，四处环视都没看见那头耀眼的金发，语气有些抱怨。
“自己家族举办的宴会都不来…恐怕宴会结束后蓝堂少不了被骂一顿吧。”
“唔，羡慕。”
支葵千里游魂似的来到远矢莉磨身旁，对方习以为常的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巧克力棒递过去，被支葵千里一口咬住。
“啊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架院晓同样厌烦这种闹哄哄的宴会，此刻正满脸不耐烦的从一旁走过来，夜间部的小团体聚到了一起。
“没办法拒绝的吧？这种性质的晚宴，缺席的话恐怕会被扣上一顶很严重的帽子呢。”
说着，早园琉佳的视线隐晦的朝着一旁的一条麻远看去，声音低了又低。
“就连元老院的高层都过来了…”
在一众交谈的吸血鬼中，锥生零无头苍蝇般的四处游走在宴会厅里。他眉头紧锁，视线四处打量着，却再也没看见刚刚的人。
是错觉吗。
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绷产生了幻觉，但心里的声音又在告诉他刚刚看见的绝非幻像。
一缕…
自绯樱闲死去后就再度杳无音讯的弟弟，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吸血鬼的晚宴上看见他？
心神不宁的锥生零自然没有察觉到身后不属于吸血鬼的气息。另一旁的黑主优姬在看见锥生零的瞬间就蹲下身去，震惊的思考着为什么锥生零会出现在吸血鬼的晚宴上。
虽说枢学长交代了自己不要出房间…但只是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应该没问题的吧？
黑主优姬这么想着，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了出来，看着宴会厅里容貌艳丽的吸血鬼们。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吸血鬼的美貌都是绝对的啊。
她甚至在其中看见了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明星演员。愣神之际下面传来了细微的嘈杂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玖兰枢被各家贵族的小姐们团团围住，花一般的少女们红着脸用委婉的辞藻诉说自己的倾慕，眼里尽是对纯血种的向往。
“真是难得，以往的话枢大人面对这种情况早就离开了。”
“是啊。不过这也能代表枢大人已经意识到身为纯血种所背负的责任了吧？”
“真好啊纯血种的大人…真希望千纪大人有一天也能意识到这份责任，这样的话我家的儿子也算是有机会了。”
“千纪大人的话还是算了吧？”
下面传来的贵妇们的交谈让黑主优姬心里有些酸涩的感觉。她看着那边被花团锦簇着的玖兰枢，一声不吭的回到了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
好奇怪，为什么听见她们的交谈会这么难受？
黑主优姬抱着膝盖坐在门后，她不清楚这股没由来的酸涩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好看。
“我可以进来吗？”
玖兰枢的温润嗓音在门外响起，她连忙站起身来打开门，看见来人的瞬间心里的那股酸涩感豁然褪去。
“枢学长怎么…”“我不是和你说过，让你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吗。”
玖兰枢很少这么对她严肃，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那个迷路的孩子有没有找到妈妈。”
对于黑主优姬的解释，玖兰枢没有回应。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才到他胸膛处的娇小女生，久远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炸裂开。
“不行，无法原谅。”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迎上黑主优姬不解的视线，他伸手将她抱起来。没等怀里的女孩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她放在房间里的贵妃榻上。
“…枢，学长？”
黑主优姬看着欺身而上的男人只觉得心跳快的异常。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紧张，疑惑，甚至有些隐秘的期待。
最终玖兰枢什么也没做。他轻轻的靠在女孩瘦弱的怀里，感受着属于人类健康的心跳，再度压下了汹涌而来的欲-望。
“在我原谅你之前，让我靠一会吧，优姬。”
“我很累。”
同样的，玖兰枢也很少在她面前展现如此脆弱的一面。黑主优姬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顺从的任由玖兰枢靠在自己的身上，伸手轻轻抚摸着他与她几乎无异的棕红色碎发。
难得的温情中，她想起了和玖兰枢的初遇。
五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她生命的最开端就是这个温柔而强大的吸血鬼。
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玖兰枢同样察觉到身下女孩微微颤抖的胸膛，睁眼撑起自己的身体，注视着不知为何哭泣的女孩。
“优姬？”
“对不起…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所以为了提醒自己，我本来是打算以后都叫你‘枢大人’的，但是我…”
归根结底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来自夜世界君王的偏爱有些时候反而会给她带来极大的压力。
玖兰枢看着在他面前落泪的女孩，洁白脆弱的脖颈不设防的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清晰可见上面青色的血管。
这对饥饿的吸血鬼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红色的光芒亮起，玖兰枢不受控制的靠近那截脖颈，獠牙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重新坐了起来。在黑主优姬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那双亮着的红瞳。
“优姬，对我们来说，你们是短暂而脆弱的生命。”
比起纯血种千万年不曾流逝的时间，人类短短的几十年寿命对他们来说不过眨眼之间。玖兰枢看着身下哭的眼尾泛红的女孩，低声蛊惑。
“所以，要不要变成吸血鬼？”
变成和我一样嗜血的野兽，却可以拥有和我一样永恒的生命。
“留在我的身边，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沦落成为没有理智的E级。”
黑主优姬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她甚至不能思考，看着那双红瞳，她整个人都要被吸入其中。
“……好。”
她听见自己微不可闻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