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求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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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画面已流转至春宵后，小谷絮絮在长恩耳边说话，她以为他未醒来，殊不知他闭着眼睛只是担心她害羞而已。
却未曾料及，她那样伤情。
她说自己要离开，祝愿他和芙儿小姐百年好合。
他说不让她等太久，却又让他长命百岁。
他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他知道此时不能问，她的眼泪滴到他的脸上，冰凉刺骨。
他醒来时心中不安，却仍旧佯装镇静的同她说话，想让她显身，她却一动不动，看到那串失去神采的谷穗，他的不安愈发强烈。
忐忑至夜半，他忽地开窍，如果他将那颗谷苗带回来，是不是她就无法离开，他就可以和她长相厮守？
于是，他连夜赶回那个寺庙，经他人之手他都不能放心。
风尘仆仆骑马扬鞭，等他赶到时，只看到那一撮干枯的谷苗和那毫无生机的残根。
镜中的长恩失魂落魄，一如我在街上见到小谷的那副模样。
寺中住持见他抱着那根枯苗大恸，也只能摇头叹息道：“世间万物各有缘法，施主是凡人，该放下才是。”
他踉踉跄跄的抱着那根枯苗和枯根，马不停蹄，重回丞相府，她的谷穗还在那里，她刚刚还入了自己的梦，说明她还没死，还有救。
他将谷苗谷根和谷穗放在一起，静待奇迹发生。
可是，足足三个时辰过去，眼见着那谷穗变得越来越黯淡，他的神采也愈发暗淡。他已经听不见周围的人声和喧闹，他被像木偶一样套上喜服，拉去拜天地。
直到被利剑穿心，他才恢复了一些神智。
我眼见着即将倒下的长恩脸上，没有痛苦，浮现的竟然是喜悦和释然。
“小谷儿，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你？”
再然后就是小谷散尽一身灵力救了他的事。
好一段阴差阳错，求而不得的情事，宿命真是爱捉弄人。
小谷没死，飞到了盐池。
而长恩，在丞相府上躺了三天三夜后终于苏醒。
醒来时却心无挂碍，辞官还乡，那芙儿小姐哭的像个泪人儿，长恩却毫无反应。
我以为，至少看着小谷曾经顶的那张脸时，他会有所动容。
可是，此时却再听不见他的任何心声。
再然后，镜中的时光流转飞快，他隐居山野，生活简单，潜心著书。
转眼便过去十年，他的交际，他的话都少的可怜。
终于那一日，他写完最后一字，在最后一页上认认真真画上一串谷穗。
“小谷儿，书已成。如你所愿，我的书上有你一份功劳。往后，我便长长久久的伴着你。”
然后他便含笑而终。
原来，他是去过地府的，可是地府鬼君翻了翻他的宿命簿子，却说他不该入地狱，也不该入轮回，再修炼修炼，或许可以做个神仙。
他笑着道：“心有执着，如何做的神仙？如若我无过，只希望能再见心爱之人。”
座上的鬼君笑道：“那可没有法子，你再选一样罢。”
“我一生所爱，除了小谷便是那本书，既如此，便让我做个书神，长久不衰吧。”
他想着，如果有一点希望小谷没死，抑或重新轮回，再有一点希望，她记得往世，她会找到这本书，找到自己。
长恩没有料错，小谷没死，也记起过往。
他却不曾料到，鬼君听岔了，将他的长久不衰听成了长睡不醒，故而，长恩便成了我们如今看到的这副模样。
“这鬼君怕不是个大傻子，如此相差甚大的两个词，怎么就能听岔了？”我不免抱怨，如若不是如此，他和小谷早已团圆。
罗小五不吱声，他正在施法收镜子。
我忙止了他的动作：“你别收，我怎的看那座上鬼君有些眼熟？让我细看看。”
可镜子立时便黑了，罗小五两手摊开，一脸无辜：“金娘，你说迟了。”
“……”怕我抱怨你上司是真吧？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只要长恩醒来，是不是问题就解决了？他们这一场阴差阳错的缘分，是该纠正回来。
罗小五沉思了一会儿，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有点心慌。
“金娘，你的引魂香是不是可以让鬼魂记起过往？”
“你，你为何这样说？”他聪明过了头。
“因为这些时日，遇见的种种人事，皆因记起前尘往事，而这些人多多少少和你有些关联。”我的心肝颤了颤。
“你可不要乱说，你也喝了我的酒，有记起什么前尘往事没有？”
“前尘往事我都记得，当然无法佐证和你的酒有关系。”
“金娘，你实话实说，给多少鬼魂喝过这种酒？”罗小五眸中神色十分认真，“金娘，你知道你如此行为，干扰了多少六界因果？我担心你会受到果报。”
躲是躲不过去了。罗小五如今是我极其信赖之人，和他说了也无妨。
我低着头搓着衣角，心虚道：“少说也有百八十瓶吧？从前不知道，后来知道它的功用，遇见有缘人也就送了，却不知道会引来这一串变故。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是不是我的罪过也没有那样深？”我抬头看他，心存希冀。
罗小五嘴角微抽：“金娘，你别做梦了。”
“做都做了，死就死了，连鬼君都会犯错，将长恩搞的长睡不醒，何况其他人。”我比较着急眼前的事儿。
罗小五：“……”
“他这沉睡少说也有百年，不若你给他也灌一壶引魂香？兴许就醒了呢？”罗小五半真半假道，我却听的两眼放光，还真的值得一试，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你省省吧，也不怕导致更深重的后果。带他们回去，我去向鬼君请示方好。他种下的因，应当他来解决。”长恩见我跃跃欲试，十分无奈。
这话倒是有理，引魂香灌下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鬼君他施一施法，兴许长恩就能醒来，和小谷长相厮守，到时候我便可以给他们主婚，那我那铺子可就双喜临门了。
“也好也好，我也正有一桩事情请鬼君他老人家示下。”
“金娘，鬼君他并不老。”
“管了地府几万年，如何不老？”
罗小五：“……”
“你要请示鬼君何事？”
“这不能同你说，哈哈，反正是一桩好事。”
虽然要带小谷和长恩回盐池地界，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先同小谷说为好。因为不知道鬼君会是个什么态度，也不知道长恩醒来会是个什么光景，万一此时给了小谷希望，将来不能还她个全乎的长恩，只会让她伤上加伤，这是我们十分不情愿看到的景象。
于是，我和罗小五商议定，当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先回盐池再说。
我们回到客店时，小谷正眼泪巴巴的望着门口，见到我时，又是扑到我怀里一阵痛哭，我都要忍不住透露些实情，却被罗小五摁住。
“小谷姑娘，这本书我已读完，还请你妥善保管。”
小谷含泪点头，将书紧紧抱在怀中。
小谷别伤心，长恩对你也是那样深情，你们会有个好结果的。我只能在心中默默道。
“金娘，让小谷姑娘再歇一会，我有事和你商议。”
不是都已经商议完了么？还能有何事？
“金娘？是柳娘你么？你何时改名字了？”小谷眨巴着哭肿的眼睛还不忘关心我的名字。
“罗小五给我起的大名儿，柳金娘，好听吧？”说起这个，我洋洋自得。
“嗯，好听。温柔又深刻。我记得有个菩萨，也姓金，好像叫什么金觉的？”
“我怎么没听过？”我来了兴趣。
“你每日里只知道酿酒，哪里会关心那些八卦，我听鬼卒们说，这位金觉好像和咱们的鬼君有些故事呢？”
竟然有这等八卦我不知晓？！
“金娘，我有急事。”罗小五不等我追问详细，便拽住我的胳膊去了隔壁房间。
我没好气道：“能有什么急事比听鬼君八卦还重要？”
“你还有心思听八卦？小谷姑娘道听途说，我在鬼君身侧，就从未听说。”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整天都在修炼法术，能听说才怪。”
罗小五：“……”
“我要和你说说引魂香的事，捋捋清楚，将来论其罪来，我才能替你说情。”
说到此事，我确实没有心思再去八卦鬼君，也正了正神色：“你打算如何替我说情？”
“论起说情，我该先知道你酿的酒为何会有如此功效？毕竟，据我所知，你在盐池也只有不足千年的道行。”
其实这个我也不清楚。
自从那时候被相柳用酒灌溉，化成人形后我便对酿酒十分痴迷，引魂香是我最满意的一壶酒。
这酒引子其实是我的柳叶，修炼每十年都会落下一枚，我就酿在了酒里，所以到如今，我正好酿了整整九十九瓶。
我也没诓他，如今我手里只剩下九瓶罢了，其他都已散尽。
想了想，我便挑些重点说与他知晓，独独略去救我的人是相柳这一桩事，我不想和相柳有任何牵扯，更不想让罗小五以为他和我有所牵扯。
在我看来，我和相柳已经两清。
“金娘，你再给我一瓶试试，兴许就能体味出什么来。”
我诧异抬头看他，这厮莫不是要诓我的酒喝？
但看他神色十分认真，我又不十分确定了，只得从藏物袋中又取出一壶递给他。
他仔细的嗅了嗅，并没有尝，眉头却皱的更深。
“这酒，和我从前所饮，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求不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