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鲸落之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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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么近吗？
无论怎么想，科考船都不应该处于研究对象的正上方才对。
玄之鱼只觉得这个科研活动没有他想得严谨，但也没好意思多问。
队友都没有提出疑问说明大家都习以为常，而他的人设……团队里的聪明亚裔，这种人设绝对不可能问出愚蠢的问题。
他还要找出队伍里伪装的假科考队员，不能打草惊蛇。
玄之鱼笑笑，默认了金发女人的说法。
一行人走上科考船，甲板的另一边围站着好几个穿红色冲锋衣的人，其他的水手之类不参与科研的人员穿的都是蓝色冲锋衣。
金发女人碰了碰玄之鱼：“嘿，四队怎么选了红色冲锋衣，他们看起来可真像是愤怒的小鸟。”
原来是第四科考队的人。
可惜玄之鱼的视力两米开外人畜不分，暂时不知道许先生有没有在第四科考队里。
一个男人朝他们迎上来：“你们好，我是死亡女神号科考船的大副，你们叫我大卫就好。”
“忒修斯的死亡虽然是罕见的近海鲸落，但是根据前期探测，它差不多搁浅在了水下一百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准备好了，但是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靠你们，你们得坐潜艇下去完成监控仪器的部署，我们已经提前把设备准备好了。”
查理鼻子出气：“忒修斯？那只刚刚死亡的鲸鱼？”
大卫指了指站在对面的第四科考队：“是你们同事取的名，毕竟我们还不知道会一起在这里工作多久，总不能一直说‘那条鲸鱼’吧？”
查理冷哼一声：“他们也就只能在这些没技术含量的地方争一争。”
潜水艇挂在对面的甲板旁，查理走过去自然地拿起平板，主动进行人员分配。
第四科考队的队长没有不满，反而由着他去：“您是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
“我和米歇尔、玄，三个人下去。”
查理故作大方地说：“你们可以安排两个人一起下去，哪怕我们是竞争关系。”
米歇尔就是那个和玄之鱼说话的金发女人。
作为被点名的一员，玄之鱼模糊地看到半个身子飘在水面上的小型潜水艇。
五个人挤在一起潜入一百多米的海底，真是一项压抑的工作。
其他科考人员见怪不怪，四队很快就选出了他们的代表，一行五人穿好防护装备后依次进入潜水艇。
玄之鱼和四队的一个男人走在最后面，在玄之鱼即将进入潜水艇时，他听到男人附身，小声地提醒道：“正常的鲸落现象会在海中漂浮很久再沉没下去。”
查理的话在玄之鱼脑中一闪而过——忒修斯是一只刚刚死亡的鲸鱼。
玄之鱼抬头看向提醒自己的男人。
金发蓝眼的男人眨了眨眼，拥有的深邃五官的他对玄之鱼做出这个动作充满了某种示好。
是许先生。
玄之鱼和他待了一长段的时间，瞬间就看破伪装，对他的身份了然于心。
玄之鱼只听过鲸落的笼统概念。
鲸落是大型鲸类死亡后，沉入深海的过程及其形成的海洋生态系统。一具鲸鱼的尸体可为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供给所需的营养物质长达数百年，生成了在特定条件下需要4000年才能积累而成的营养物质，是鲸对深海生物的丰厚赠礼。（注1）
可惜作为一个专业的科研人员，他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鲸落现象，甚至不理解这个研究的价值在哪儿。
许先生的提醒帮了他一个大忙。
忒修斯的状态绝对不对劲，这些科考队员也在正常中透露出了不正常的细节。
玄之鱼知道自己接了隐藏任务肯定会受影响，但他现在确实看谁都不像人。
潜水艇内的位置本来就不大，还放了很多仪器，五个人的座位贴得很紧。
潜艇开始下降。
冷色调的金属囚笼中充满了淡淡的幽绿色光芒。
潜艇外是寒冷的冰川，潜艇内的温度却上升得很快，越发让人感到闷热。
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点下降，时不时就能听到潜艇外或大或小的撞击声，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冰块和洋流的声音。
潜艇内一片沉默，只有仪器工作的细微声响。
直到潜艇顺利下降到124米，宣布抵达目的地。
玄之鱼不用有抬头就已经看到舷窗外的漆黑环境。
不远处躺着一团模糊的巨大尸体，各种各样的鱼类和食腐动物密密麻麻地围绕在周围，形成一种巨大而密集的壮观景象，人类在这个集合面前小得可怜，怪不得是能够被称为生态系统的存在。
玄之鱼的模糊视力只能看出这些信息。
米歇尔将旁边重量十足的氧气瓶和潜水检测器都递给玄之鱼：“准备出舱吧小子。”
他们穿着的防护服外只要挂两个氧气瓶就变成了潜水服。
玄之鱼的心里还是升起一阵荒谬感，这不太对吧？
玄之鱼在加急训练中无论是跳伞还是潜水都有涉及，许先生的训练计划非常专业，他不仅学会了潜水，更是了解到人类身体的脆弱，想要潜入深水中必须进行严格的设备穿戴。
从副本开始到现在，整个科考队给他的感觉都是一种在严谨中又不经意地透露出随意的行为。
得想办法死一下了。
玄之鱼脑中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接过潜水检测器，顺手就让旁边的许先生帮自己挂上氧气瓶。
许先生给他示意了简单的潜水技巧，主动说道：“请允许我和玄一组吧。”
他的开屏行为被同伴调侃：“凯特你真是个变态。”
“不不不，只能说我的品味好。”
查理翻了个白眼：“放个检测器而已，玄跟我走。”
他看不上四队这个凯特的行为，况且他自己都还要指挥玄之鱼。
话音敲定，查理就打开了潜水艇的内门。
他催着玄之鱼过来后就关上内门，两人整理好呼吸管，狭小的密闭空间内开始注水增压，直到和舱外的环境相同。
幽闭空间和注水增压的机械声都在渲染着过于压抑的氛围，折磨得正常人喘不过气。
玄之鱼摩挲手指，哪怕经历了模拟训练此时也难免有些烦躁。
玄之鱼的记忆力还不错，但是长篇累牍的背景介绍还是让他记得有些吃力。
两个通关途径的提示又穿插在副本背景中。
模因污染……
更是代表着绝对的危险。
外舱门缓缓打开，冰冷的水流随着混乱的洋流冲进气室，查理打开挂在肩侧的照明灯，率先游了出去。
玄之鱼带着仪器紧随其后。
查理带着他来到鲸落旁边。
切身出现在忒修斯的旁边，才发现带来的震撼无法言喻。
巨大的、玄之鱼说不上品种的鲸鱼躺在海底，鲸鱼的眼睛已经腐烂脱落了一只，有整个人那么高的空洞眼眶孤独地停留在海底，玄之鱼在游向目标位置时，偏头和忒修斯空洞的眼眶“对视”上。
黑暗冰冷的海水中，一种和它对视上的惊悚感油然而生。
玄之鱼停下游动。
忒修斯的头骨已经有一大半暴露出来，头骨上趴着数不清的海洋生物。
这是一场食腐动物的狂欢，无一不在宣布忒修斯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玄之鱼明明感受到了。
他再看过去，空洞眼眶内只有永恒的死寂，什么对视感、生命感全都没有。
是上个副本留下的后遗症和海底压抑环境混合下导致的错觉？
玄之鱼不置可否。
再一看发现查理已经游出去好几米了，前方的光源减弱，他立刻游了上去。
他们向着鲸鱼的左侧游过去，又过了十几分钟，忒修斯的全貌才勉强展开。
玄之鱼发现忒修斯的左侧部有着一个巨大空洞，伤口周围已经出现腐烂迹象，一根根肋骨暴露在外，密密麻麻的小鱼小虾、食腐动物贴在它灰白色的皮肤上进食，还有许多小鱼游进空洞内，在骨头丛林中穿梭，大概是已经在这里安了家。
查理带着玄之鱼游到忒修斯左后方的一个位置，这块地周围的藻类植物不多，观察视野也足够好，他拿出工具开始安装。
地上的基础打造完毕后，查理从潜水检测器的末端拉出一束长线，指了指玄之鱼，又指了指忒修斯的方向。
玄之鱼还没明白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检测器。
【检测到玩家条件符合，已触发任务——[科研装备的安装]】
【任务内容：抵达NPC指定地点，并将科研装备安装在指定地点。】
玄之鱼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闪亮而明显的指引光圈，就在距离忒修斯没几步路的地方，那里聚集的鱼群虽然没有直接趴在它身上的多，但依旧一团团像苍蝇一样。
玄之鱼走到光圈处，没有对这些鱼群做出驱赶动作，尽量减少人为干预环境的影响。
不管这个副本里的科考活动专不专业，但是观测类的科考最忌讳人为干预。
玄之鱼才不会踩这个坑。
出乎意料的是锋利的鱼鳍在玄之鱼的身边穿梭，胖瘦长短不一的鱼群根本就没有游开，对玄之鱼的存在完全没有在意，它们继续朝着鲸鱼聚拢。
地上爬行的螃蟹虾群更是明显，爬行路径没有任何的偏移。
这些生物一点都不怕人，以一种不符合生物规律的运动活跃着。
周围的生物群落里有着不少锋利如尖刺的存在。
不能多想。
玄之鱼移开注意，专注地进行自己的仪器安装。
想得越多，被污染的概率越高。
玄之鱼有过一次类似的副本经验，竟然得心应手了许多。
当注意力全部专注到检测器身上后，发现不用他自主安装，只要将潜水检测器放在光圈内，人也站在光圈内等待十秒就能自动安装好。
这是副本给玩家开通的便利，不用在什么资料都找不到的情况下抓瞎安装。
玄之鱼之前一直在担心的安装难题得以解决，却没有放松
副本真的会这么好心吗？
显然不会。
鬼域游戏从不掩饰对玩家的恶劣态度。
安装仪器的十秒钟内一定会发生什么危险。
千丝就放在玄之鱼最顺手的空间格子里，影子就缩在脚下，他的身体紧绷，显然已经做好准备。
潜水检测器安装开始。
10 、9、……
周围的环境一切如常，忒修斯长眠在海底，食腐生物在它的身边生存。
一批批的鱼群游曳过来，一只只的螃蟹、鳌虾爬行过来。
只是这一批聚集的生物拥有更尖锐的鱼鳍、更锋利的外壳，前进路线更不避开玄之鱼。
大体上和之前没有不同，仅仅只是多了一点细微的差别。
“这些东西的活动行为看起来好不正常。”
“快切镜头啊啊啊看得我san值狂掉。”
游戏直播除了新人专场外，每一次的直播都需要玩家付费观看，赚到的积分平台和直播间内的玩家二八分成。
玩家拿的是二成。
除了顶级玩家参与的直播外，一般的直播很难让观众掏钱，又没多大的看点，花积分不划算，看这种直播不如买点精彩录屏。
偏偏玄之鱼所在的这个直播间里观众出奇的多。
“智者被狗游戏针对得太明显了吧居然直接跳到这种级别的副本了。”
“大佬云集再加上刚被公认的智者，啧啧这次游戏不是S级也差不多快到了吧。”
观众多自然是因为高玩多、副本难。
恰巧这个时候的看点在玄之鱼身上，患有深海恐惧症的观众已经刺激得尖叫出声。
看得起付费直播的观众里脑子活络的不少，他们旁观者清，更是在倒计时开始时就明白这些食腐生物的用意——
“它们想弄破潜水服！”
玄之鱼的手上缠绕着不明显的丝线，它们智能地漂浮其间，没有对玄之鱼造成一点影响。
倒计时还有一半的时间，仅剩下五秒钟，很快就会过去。
玄之鱼周围的生物却毫无规律地突然加快速度朝着忒修斯内部游去，仿佛受到某种召唤。
玄之鱼早有防备。
观众发现的问题他也已经发现。
【千丝】瞬间发动。
数根透明的丝线将所有可能撞到玄之鱼的生物全部防住，每一根傀儡丝都穿透了它们的身体。
这个S级武器的使用条件很低，玄之鱼这个新人玩家就能使用，与之相反的就是它的使用效果，攻击力与使用者的负面情绪有关，一般玩家的负面情绪根本没办法发挥出千丝真正的威力。
但是玄之鱼不一样，这个武器简直就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萝卜坑。
任何负面情绪都没有经历死亡时的情绪浓烈。
一个玩家很难在拥有这种极致的经历后还能活下来。
除了情况特殊的玄之鱼。
这种情绪不会因为失忆而消除，只是全部都被堆积到了由潜意识搭建的房间，对玄之鱼的影响依旧存在。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就是负面情绪的极致叠加。
是玄之鱼无法摆脱的痛苦源泉，也是他在这个危险世界中的最大依仗。
只要这种强烈而浓缩的负面情绪传递出去，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玄之鱼发动的千丝攻击。
所有试图划破玄之鱼潜水服的生物都被傀儡丝相连。
莫大的痛苦传导出去。
试图攻击玄之鱼的鱼虾蟹全部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应，所有的鱼尾疯狂拍打，在水里扬起沉沙，能见度降至最低，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
地上的虾蟹也飞速游走了一两秒，紧接着立刻停下，就这么死了。
五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仪器安装完毕，玄之鱼成功守住了自己的潜水服，身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伤口。
光圈消失，潜水探测器周围部署着复杂的固定器和联通装备，探测屏幕对准忒修斯左腹部的大洞，不断有食腐生物钻进幽深的内部，它们前赴后继地争夺着生存的食物。
玄之鱼小心地向后退去，并没有收回千丝。
这个角的仪器安装完毕。
玄之鱼感知到扬起的尘沙下是因痛苦而死去的虾蟹。
【恭喜您完成任务——[科研装备的安装]，获得奖励：《海洋生物专家-鲸落篇》知识书。】
是知识！
是昂贵而宝贵的知识，是玄之鱼这会最需要的对口知识。
玄之鱼感受到空间背包里新出现的书籍，撤退的动作都多了几分轻快。
玄之鱼回来时，他看到查理正在整理自己的胡须。
在水肺潜水时，人的脸并不是完全被包裹的，呼吸管和护目镜之间依然有面部皮肤暴露在海水中。
查理的胡须茂密，胡子在水中飘动拨弄，扫得他的脸颊发痒。
查理在等玄之鱼的时候就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胡子，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整理好，往日里最喜欢的胡子这会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不管用手怎么拨来拨去都刷得他的脸瘙痒得很。
等玄之鱼游到查理面前时，才看清楚查理不仅在整理胡子，他同时还在用指甲不断剐蹭自己的脸，两边脸颊都被刮红了。
玄之鱼的感应甚至还清晰地发现了查理脸颊上有几条很小的破了皮的粉嫩肉条。
伤口直接暴露在了幽深咸苦的海水中。
查理脸上的痛痒混合很难忍住剐蹭的动作，直到发现玄之鱼回来后，他胡乱抓了一把胡子才堪堪停手。
他们还要再部署一组潜水检测器。
玄之鱼这个时候才弄明白他们需要在忒修斯的四个角落分别安装四个潜水检测器进行观测，下海的科员队员正好两两一组进行安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声波传导器的安装比较费力气，米歇尔主动承担了这项工作，这会还在专心安装中。
玄之鱼和查理回到潜艇，需要安装的仪器已经被其他队友放在了潜艇外，不用再经过减压排水的程序回去再拿，方便多了。
虽然这本来就应该是查理提前拿出来准备好的事情。
两个人又游到更远的地方安装仪器。
谁也没有发现一路上，从查理脸上的细微伤口中，流出了稀薄到完全看不见的血液。
一种人类听不见的声波嗡鸣而出，玄之鱼和查理的身后一抹黑暗悄然出现。
不是黑暗，是庞大到被误认为黑暗的巨物。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鲸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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