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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无人知我 爱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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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正扶着一个人躺下,转头就看见她。
她站在那里,帐篷的灯在她头顶上,她已经脱了帽子,头发卷卷的,长长的,乱乱的,但依然遮不住她清丽的脸庞,她喘着气,尾调又是懒懒的,哑哑的,他知道,她累了,累坏了。
手指上的创口贴看起来也很刺目。
她摆摆手,忙解释道,啊,不是不是,他是我朋友,是我教练,不是我男朋友,他年纪小我这么多,万一让他真的女朋友知道了,多不好。
她有点语无伦次,脸都红了。
交警和医生、护士都看着她,都笑了。
他已经站起来,没有关系,我没有女朋友,而且,我年纪哪里有很小。
她瞪大的双眼看着他,嘴微微张开,然后又迅速的咬住下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笑了起来,落姐,快别说了,警察同志也说了,我们先赶紧走,晚了封路就麻烦了。
对对对,先赶紧回禾木,路上有情况,随时给我联系,我们后勤的人员马上就要到了,不用担心这边,今天累了,一定慢慢开车,回去好好休息。交警留了电话,和医生护士大家道别,转身离开。
一出帐篷,他就拉住她的手臂,眼镜,说了两个字。
嗯,你怎么知道,她边说,边取下了眼镜,扯出内里的袖子去擦,他就侧身站着,一直看着她,高度近视,看不清楚,她抬起头,双眼雾蒙蒙的,没有聚焦,看着他。没来头的说了句,你好像长高了,还长壮了,我一开始都没有认出你来。
嗯,这两年我一直都在坚持锻炼,执教证,我也升级了。他像在给她汇报。
她已擦好眼镜,戴好,真的呀?哇,好厉害,那你滑的越来越好了,糟了,你看到我的水平,会不想认识我的。
边笑边说,一脸开心。
他也笑起来,不会不会,我教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教你。
我们快走吧,待会儿真怕路况不好,但是,你累吗?还能再开几个小时的车吗?她拉着他的袖子,抬头问他。
他看看她拉他的袖子,内心暗喜,不动声色,我不累,没有问题,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你这样的老司机,但是我保证平安。
好的,只要你觉得累,就一定要说哦,我们一定安全第一。
好好好,没有问题,你放心。
上车,他复下车检查了一下车胎,防冻液,打开后备箱,拿了一小包出来,打开副驾,递给她,然后走到驾驶位,上车,发动。
这是什么?她没有抬头,低头扒拉着。他侧头看她,她已经脱了外套,取了帽子,围巾,脸套,棕黑色的长卷发,在车顶灯的映照下,蓬蓬的,有光,纤长的手指,微微翘起的双唇,微微鼓着的腮帮子,白色的V领羊绒毛衣外面是一个黑色的背心,脖子上仍旧是一串珍珠项链,隐隐地,那道疤口的颜色更淡了,像一抹颈纹一般。
他看了一眼,定住心神,专心开车,说,给你带的吃的喝的,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
哇,风教练,太谢谢了,确实,今天老巴来接我的时候,还说晚上给我接风,吃大餐呢,所以我一路忍着,啥也没吃。
现在都饿过了。
边说,边拿起一瓶水,准备打开。他踩了刹车,伸出手去,拿过水,一使劲,拧开,再递给她。
你的手指受伤了。然后继续开车。她接过水,咕嘟咕嘟猛灌两口,还长出一口气,天然冰箱。
你慢点喝,我这还有热水,凉的少喝点,给你提提神。
哦,好的,你还专门跑过来,多麻烦你呀。她放下了水,伸了一个懒腰。我没事的。尾调已经软软的了。
他知道,她累了。今天肯定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他去帐篷里接人的时候,都听说了,她和那个老巴发现困在山上的人的时候,趟着齐腿深的雪,一路走,一路开路,又搀又扶,两人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报警,老巴带着物资杀回白巴哈,她则一个留下来照顾大家,等救援的大部队。
她把水放在中间的搁物架上,侧头看了一下他,笑着说,风教练,我是不是很不让人省心?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吗,我学游泳,学了三年,最后教练都想给我发锦旗了,上面写着,最费教练学员。
说完,她笑了起来,他撇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坦荡真诚。
没有没有,我觉得没有,你其实很正常,领悟力很高,就是基础身体条件比较弱,不爱锻炼,进度也是正常的。
说完,他撇过头去,继续开车,感受到她的目光盯着他,不自觉有点脸红,幸好已是夜里,她也看不见。
对了,落姐,今天我来找你,还有一个原因。他顿了顿,继续说。
什么原因?她略微起身,关小了音乐,正在放一首歌。
她侧身起身的时候,她白色的大V领斜开了一个口子,能看见里面黑色的像一个背心一样的东西,突然想起那个包裹,他的脸又红了。
他静了静,她已坐回去,看着他。
第一呢,因为是我邀请你来新疆的,今天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万一你有什么意外,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哦,她在旁边拖长了尾调,这样啊,那第二呢?
第二,今天是你的生日。
啊,对,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叫了起来,对啊,我刚刚还在想,这个生日过的可真有意义的。现在年龄大了,有时候还真不想过生日,又老了一岁。你们这些年轻小朋友,是体会不到的。
她一点不失落,倒是风轻云淡的。
前面一个转弯,他稳稳地操控着,转过去之后,是一条笔直的长路,他这才侧过头,我不觉得你老啊,我也不是小朋友了,早就是成年人了。
他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灼灼。
她笑了,说,好好好,不是小朋友,我不是轻视你的意思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我是说年龄,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小朋友。
他正想要反驳或说句什么,只得在心里低低的叹口气,没有说出来,再看旁边的她,坐起来,把身上堆着的厚外套、围巾、帽子准备放在后面去,她转过身,头使劲前倾,去向后排放,他感觉右脸热乎乎的,她的发丝若有若无的拂过他的肩头,他开的很慢,她放好了东西,再转身坐回来,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手机,对他说。
风教练,我休息一会儿,你开车累的话,一定记得靠边停车,或者一个小时后,那你叫醒我,我来替你,这样两个轮流开,会好一些。好不?
他不用看她,就知道她一定是歪着头,微微张着嘴的样子,他笑了,转过头去看她,点点头,好的,落姐,放心吧,你安心的睡一会儿,我知道的。
她取下眼镜,放在中间扶手地方,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位置,躺下。
他要去关音乐,她眼睛都没有睁开,低低的说,不用关,开着,我喜欢听。
他伸出的手又重新放回方向盘,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歪着头,长长的卷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庞,嘟嘟的嘴唇恢复了些血色,一个唇角上还粘着一粒饼干屑,长长的睫毛翕动着,下眼处的淡青色的血管隐隐约约,眉头微微的皱着。
他定了定心神,开始专注开车。
天色开始暗下来,他出发的时候已经给老板和阿中、阿富都讲了这边的情况,告知他们自己带着祁珈落返回,大家叮嘱他一番,注意安全。
车子的灯已经自动打开,他专注的开车,她在旁边,睡的很香,微微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最开始交叉放在肚子上的双手已经松开,垂在身体两侧,路过一个垭口的时候,他在宽阔处停了车,下去放了一个水,上车,看着她,她似乎换了一个姿势,侧向右边的脸侧向了左边,正朝着他的方向,双唇红红的,微微张着一条缝,几根发丝搭在脸上,脖子似乎不太舒服,闭着眼睛扭了几次,他想了想,从后排拿过她的围巾,叠成一个小方形,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头,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她似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放头,高兴的嗯了一声,嘴角上翘,他吓得顿住不动,看她没有醒,把自制枕头放在她脖颈处,做完这一切,紧张得呼出一口气。刚才,他的头离她很近,她的唇红嘟嘟,就那样在眼前,微微张着,他看了又看,忍住了自己想要亲上去的想法,帮她放好手臂,他扶她左手腕的时候,透过那厚厚糯糯的羊绒质地,又摸到了她的那串手链,她还戴着的,是谁送给她的呢?认识她的这么多年,她都一直戴着的。
看了看时间,她差不多睡了快两个小时了,看导航,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他伸展了手臂,做了一个拉伸姿势,继续开车。她睡得很香,他看着她,放了一首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老歌,伍佰的“风平浪静”,他跟着轻轻的唱:
撑一条船南风吹起
爱的言语没人听见她的声音
茫茫海天因为你才更孤寂
撑一条船离开岸边八百米
无人知我爱着你
......
唱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扭头看她,她仍在熟睡,脸庞和额头上的发丝随着车车辆的摆动,轻轻晃荡,前方有灯光过来,他踩了刹车,靠边等着对方通过,对方打了一个闪灯,表示感谢,缓缓错车,他回闪了一下,没有着急启动,而是踩了脚刹,侧过身去,慢慢伸出手,去把挂在她脸庞上的发丝撇开,有一缕卡在她嘴角,他颤抖着,拿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她嘴角,去刨,手指一触到她的嘴角,那软软弹弹的触感,还有温温的暖意,让他停住,他深呼吸起来,喉结伸缩,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半边嘴唇,来到唇中间。
嗯,梦中的她嘤咛了一声,唇瓣动了动,就好像亲了他的手指一般。
他像触电一般,猛地缩回了手,把那根手指紧紧地握在拳头中间,再慢慢张开,伸到自己的唇上。
祁珈落,你就在我身边,但是,我还是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