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延伸出去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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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期流传一则即将成型的科技，据说能够根据记忆复原现场，甚至可能扭转事实。科研人员表示，发现了时空的重要元素，突破这一粒子指日可待。
我听到这则新闻时，脑海闪过马路旁边的指示牌，施工倒计时一百天，预计年底大功告成。
墨绿瓷瓶润得要滴水，两片绿植栽里边，上下掩映着，静静地铺展。又想起她在顶楼咀嚼烤红薯的模样。连同烤焦的表皮一起咀嚼，似乎有牛的反刍力，柔韧的胃囊将食物绞杀裹紧，无一漏网，全部的身体需求品都浸透进肉里。
她杳无音信很长时间了。不肯相信真有一种近乎魔幻的技术即将问世。如果复原了记忆，更改了时间流经的路径，那如今这个逍遥法外的她，这个已经延伸出去一段历史的她，会消失吧。
可不久后，它们公布了成败的关键。如果有人事无巨细地回忆出那些历史画面，就能回到那个历史空间中。一时间，跟踪报道像迷雾一样扑面而来。关掉频道，却什么也做不了，再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半夜，查阅了所有相关记录。有一个妻离子散的男人，卖掉房子，用两百万作为这一成果的启用者。
“那天的火原本很小，我在外面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就像电火花一样。哦不，比电火花还小，就像静电，毛衣上的静电。家里没有泡沫灭火器，我让她娘俩先出去。物业的电话写在一张纸上，我以为那张纸在抽屉里，我明明记得在抽屉里的，可是找不到，怎么都翻不到。觉得一定是儿子拿去画图了，当下又气又急，我骂得很大声，连我自己都骂哭了，我听见我的声音在抖，屋子里烟雾越来越浓。我不想找火警，我感觉叫警察准没好事，但是我怕屋子爆炸，老婆冲进来搀我，我腿软了，火灭不下去。快报火警，快报火警，我抓她的胳膊，她的表情像是很痛，却不肯照做。其实我也不敢报警。家里线路是挪用的，偷的。老婆把我拖出去，我像只死狗一样赖在地上，她拖得很费劲。楼道里挤满了人，我哭得没力气了。我当时想起有一天骑车路过一栋商场，它的顶楼在冒烟，好像着火了，里面想必烧得很凶，我不敢走也不想搭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停在那看，我想看是不是会有人慌慌张张跑出来，跑得脚步声噼里啪啦像鞭炮一样。等了很久，没什么动静，我才走了。然后老婆和我被挤下楼梯，我像下饺子一样滚下去，整个人折叠成平时根本没法忍受的形态，我的手脚腰胯都奇怪地扭转着，按理说应该很痛，想想都痛，但我当时一点没感到痛。老婆摔下来摔在我身上，鼻子骨撞在我肚子上，我才感觉肚子还有温度，老婆的鼻子是冷的。”摄像机的矩阵对准他拍了很长一段讲述，开头他还冷静地讲，毕竟那些事过去很久了，后来他越讲越激烈，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开始颤抖，脸和脖子都涨红，手脚比划着，甚至试图模拟当时下楼梯的拥挤状态，他被人群挤在中间，有时快有时慢，有时跌下去。可他没有成功。他讲了很多遍，他纠正一个个细节，又多想起一点，每多纠正一点时，都似乎大获全胜。每讲完一次，没有成功，镜头后的那个声音就问他，你是不是有哪里记错了，再好好想想。没有啊，不应该啊，不得吧，而后他短暂思考一下，又重复一遍叙述。
他显得很慌张，是这样的啊，没错啊。实验进行了一天一夜，直到他没力气再做回忆。他跟记录人员说，我累了，等我睡醒我们再试。然后就在镜头下倒地睡去。镜头后的那个记录人员总结说，或许是他的记忆出了偏差，又或许我们的实验还有被蒙蔽的地方。我感到异常饥饿，想要不断咀嚼进食烤红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延伸出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