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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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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的瞳孔骤缩，脸颊泛红，什么撒娇？他想，艾伦什么时候会撒娇？也只有第一世那个阿诺德见过艾伦真正撒娇的样子。
这时候艾伦这么说话肯定是因为想要让他放松，至少不要去影响其他的雌虫雄虫——可就算知道艾伦不是真心想和他暧昧，也还是让阿诺德的心跳变得格外快。
艾伦抓着阿诺德的手腕，手腕上的血管突突直跳，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阿诺德，轻声道：“怎么这样呢？您看起来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喜欢我这么说。”
哪个雄虫会不喜欢？阿诺德想，要是真的有雄虫眼看着自己心爱的雌虫在面前承认自己说话是想要撒娇讨好他还无动于衷的话，这个虫的爱也不值一提。
艾伦只是轻轻地从喉咙间压出一声轻笑：“您总是这样。”
阿诺德睁大了眼睛看着艾伦，他洁白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蔷薇烙印，正闪闪发光：“您这是……”
“这个是封印吧。”艾伦轻飘飘道，“虽然您好像没和我说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我也不是傻瓜。”
如果每次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都会出现，又伴随着其他的变化，譬如能力的提升，虫核的剧烈振动……
艾伦总是会知道的，或早或晚的差别而已。
阿诺德忍不住笑起来：“我猜也是，您一直是个聪明的雌虫。”
“我不聪明。”艾伦转过头，脸颊上还带着阳光的痕迹，“您应该知道在这个社会里聪明的雌虫会依赖雄虫，至少也是会利用雄虫的——用自己的爱去利用。”
那不是傻吗？阿诺德想，要是艾伦自己这样做的话反而不可能成为他在意的那个虫了。
如果只是祈求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善良的雄虫的宠爱，祈求自己个虫的安全与幸福，那艾伦就不是艾伦了。
艾伦一定不可能容忍这样的制度在他的生命里落下深刻的痕迹，艾伦只能成为最后的领袖，虫群的首领，他会带领所有虫开疆拓土得到他们想要的未来，得到虫族复兴的未来。
阿诺德这样相信着，甚至比艾伦自己更相信他能够做到其他虫做不到的事情。
“曾经有过很多雌虫反叛军。”阿诺德轻声说，抬起手摸着艾伦的脸颊，艾伦脸上带着细细的短短的绒毛，很淡的金色，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漂亮，“您应该知道他们最后的结果，知道他们没有推翻帝国。”
“为什么？”艾伦嘴唇张合，问话的声音也很轻，仿佛是一道雾，很快散开，“我们明明拥有更突出的武力，明明我们可以做到团结在一起。”
“因为他们总是有自己的想法。”阿诺德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我更喜欢之前远古时代，一切都还是混沌的时候，虫母陛下是整个种群唯一的意志。”
阿诺德说谎了。艾伦看着阿诺德的眼睛，看着阿诺德的手指，他的手在轻轻地颤抖，说真话的虫不会这样。
“您应该很清楚我只想听您说真话，这种话您随便就能编出来哄骗我。”艾伦仰起头看着阿诺德，声音轻轻的，几乎听不清，“所有虫都能编瞎话哄骗我，可是阿诺德，您是特别的。”
没有雄虫完成过二次进化，更不会有雄虫专门去研究是不是有可能成为王虫。
他们已经被驯化了。不仅雌虫，还有雄虫的思想。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经有过多么灿烂辉煌的过去，他们的先祖曾经是能够跟着虫后陛下南征北战的将士，是真正才华横溢的天才设计师，是……
是没有那么多特权，却真实而且强大的。
艾伦想，或许他错了，他恨雄虫，可雄虫也一样在受这个制度的戕害。
阿诺德的负罪感，也似乎是戕害的一部分——哪怕只有这一个雄虫为雌虫的痛苦感到负罪，感到不安，也至少证明他们是会为这些虫难过的。
至少证明雄虫的情绪感知还没有完全崩坏，他们还能够被一点点矫正，回到原先的轨道上。
艾伦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傲慢，可以说所有虫都知道他这样的念头是一种傲慢。
没有虫会愿意让自己成为被牺牲的救世主。
可艾伦想的也从来不是牺牲。
牺牲这时候换不来其他虫的追随，他越是牺牲自己，那些雄虫越以为他是个纯粹的蠢货，一个有着宏大志向却没办法带领他们真正见到平等的社会的曙光的混蛋。
“您在想什么。”伊露森走到艾伦身边，那双橘金色的眼睛带着怔忪，“您看起来很难过。”
艾伦不知道伊露森眼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他看见的倒影仍然是仪容整齐的，艾伦不需要说自己想做什么，其他雌虫自然会想办法给他解读。
证明他们是有用的，证明其他虫可以帮助艾伦。
“在想您之前说过的话。”艾伦轻飘飘道，“您说要让我注意不能重蹈覆辙，不要把自己的命赌进去。”
伊露森浑身一颤，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那话本来是艾伦才来到首都星的时候他警告艾伦的，因为那时候的艾伦什么都不明白。
他离开首都星太多年，对中央区的形势一无所知，如果一点都不了解，不谨慎地冲进去，一直等着他的虫帝就会立刻想办法杀死他。
必须杀死他的。伊露森低下头想，他以前也以为虫帝对艾伦的关注可能只是想要驯服艾伦。
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艾伦这样的虫永远不可能被雄尊的社会制度驯服，他的骨血里流淌着远古时候的意志，他符合所有虫曾经对完美领袖的幻想。
一个完美的王，一个完美的母亲。
能够怜悯所有在受难的虫民，怜悯所有知道自己在受苦和不知道自己在受苦的虫，甚至到了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您又在胡思乱想了。”艾伦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落在伊露森身上，“我只考虑我的利益，其他虫不需要我来关心，他们有他们想要的，我不能强迫他们必须要追随我。”
“我知道。”伊露森垂下眼，压低了声音慢慢道，“可您敢说您对这些虫毫无怜悯？”
“我不敢。”艾伦慢慢道，“或许我的潜意识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不知道。”
阿诺德盯着艾伦看了好一阵，慢慢地勾起嘴角。
这样的艾伦看起来比他是我安爱上的那个更厚重更让他心颤。
如果艾伦一直这样就好了。阿诺德想，他要是一直都能够这样直白地剖开自己的心……
阿诺德的目光停留在艾伦白皙的胸口，艾伦穿得其实相当严实，只露出一截锁骨，和锁骨下的皮肤。
可阿诺德还是看见了，看见那片白瓷般的皮肤上带着扭曲的，仿佛被撕裂留下的痕迹。阿诺德不安地看着那道痕迹，总觉得他已经被艾伦放在了一个特别的位置上。
也确实是特别的。阿诺德想，是艾伦亲手割开了自己的胸口皮肤，看着那颗心脏在因为他的名字而跳动吗？
这样的事情前几年的阿诺德也做过，十六岁的时候，阿诺德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艾伦.弗朗斯。
他不会为了一个对他来说没意义的盟友做出那么多事情，带着他回到中央区，把自己的所有谋划都摊开了放在艾伦面前，让艾伦的虫爪穿过他的腹部，让艾伦能够用他的血液压制自己的发情期。
这些事都是一个雄虫不应该做的，可是阿诺德做了，阿诺德做得光明正大，没有隐瞒任何虫。
他就是喜欢艾伦。
就是控制不住地要去爱他，要把自己的心脏和血肉一同当成爱情的祭品献给艾伦。
哪怕艾伦可能并不需要这样的献祭，哪怕艾伦可能更想要健康的感情——他会希望得到那些吗？
他不会的。
艾伦盯着阿诺德看了好一会儿，看着他的手指碰在自己锁骨下的皮肤上，叹了一口气：“您又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阿诺德半跪在他面前，仰起头，那双翠绿的眼睛里带着真切的迷茫。
他曾经想过要艾伦爱他，可是他不会希望艾伦的爱背后会让艾伦自己痛苦。
艾伦或许早已经发誓不会爱上任何一个雄虫，发誓自己的心和灵魂都只属于他们的事业。
只是因为阿诺德勾引他，所以艾伦动摇了。
艾伦厌恶他的动摇，所以撕开他的胸膛 ，暴露出那颗真正的已经不再纯粹的心脏。
“您不应该这样做的。”阿诺德痛苦地喃喃道，“您伤害了自己……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了解我的心，我想要知道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想要成为特别的那个虫。”艾伦冷淡地别过头去，“我必须要做到我说过的事情，我必须对我们的事业保持纯粹的爱，我必须……”
“没有必须。”阿诺德说，“您是自由的。”
艾伦愣住了，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阿诺德正在说一句荒唐到极致的话。
在罗莎蒙德帝国没有虫拥有自由，没有虫能够真正自由，他们必须因为帝国的制度受到约束。
就像雄虫们需要为帝国绵延子嗣，就像雌虫们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自己曾经是掌权者。
艾伦想，或许只是阿诺德希望他自由，他不需要真正拥有绝对的自由。
只要能够逃出雄尊制度对雌虫的打压，只要能够幸福。
艾伦的手抬起来，按在阿诺德的手上，那只手始终是冰冷的，没有一点热度。
可是阿诺德的手是温暖的，他暖和得像个小小的炉子。艾伦握着他的手，手掌下胸腔中心跳一阵一阵地加快，艾伦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开始忍不住发烫。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艾伦仰起头看着阿诺德，声音淡淡，“您在说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艾伦一直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带来的不会是自由，他如果失败会死，如果成功也会永远被权力钉死在王座上。
没有自由。
，还差